常州城周長七裡,方直雄固,城西門外有連綿數理的上千營帳,這裡便是安仁義、張灝的叛軍大營。
夜半時分,大營之中的火光大多都已經熄滅了,周圍一片漆黑,只有一隊隊巡邏的士兵手中持著的火把發出一些微光。
“這次攻打常州的情況不怎麽妙啊,安使君,要不咱們還是先退回潤州如何?等田使君那邊拿下了升州咱們再做打算?”幽暗的燈光下,張灝有些憂慮的問著。
前些天他和安仁義一同突襲了廣陵後,在撤軍時順手焚燒了東塘戰艦,回到潤州又馬不停蹄的直奔常州而來,想要先拿下常州擴大地盤。
然而常州以前與蘇州接壤,在湖州、蘇州被淮南攻佔之前這裡便是對抗錢鏐的前線,經常會有激烈的戰事發生,楊行密將李遇這位老將放在常州自然也是看中了他的能力,覺得他能夠擔當起重任。
在蘇州、湖州被攻佔以後,常州由一個邊地州郡轉為內部州郡,其軍事地位便下降了許多,加上無錫守將張可宗帶著五千常州士兵轉為嘉興守將,常州的守備力量也進一步下降。
所以安仁義、張灝二人滿以為一番突襲便能拿下常州,卻沒想到常州雖然成了內部州郡,但李遇的警戒之心卻絲毫沒有下降,作為安仁義的老鄰居,他一直都知道安仁義內心的不安分,所以常州的守備絲毫都沒有松弛,安仁義二人發起的突襲根本就沒有起到作用。
與此同時,田覠突襲升州的計劃也遭到失敗,如今正陳兵升州城下日夜攻城。收到消息後安仁義二人才知道之前對造反的困難預估得還是太少了。
在此之前他們覺得只要朱延壽在江北拖住楊行密主力,田覠拿下升州,自己拿下常州,到時候再不濟也能與楊行密隔江對峙;但如今他們的計劃剛剛實行便受了當頭一喝。
“張將軍言過其辭了,咱們雖然受到了些許挫折,但要說情況不妙卻也未必!”安仁義搖頭笑道。
雖然他的心中也有些不妙的感覺,但他作為久在軍中的宿將,一生不知道打過多少次仗,知道不能輕易喪失信心,更不能輕易說這種喪氣話以免動搖軍心。
此時下面還有他們的部將在,安仁義必須給他們打氣。
“雖然咱們突襲的計劃遭到了挫折,但這不過是李遇據城而守,咱們急切之間不能攻破城池而已。但此時楊行密留在廣陵的水軍戰船已經被咱們焚毀,其余的戰艦都隨楊渥北上海州了,加上還有朱使君在壽州起兵響應,楊渥率領的大軍必然會以平定壽州為首要任務。在此期間咱們有足夠的時間來攻打常州,而且本將有一辦法定能一舉攻破城池活捉李遇!”
因為在造反之後南北消息進一步中斷,朱延壽已經被乾掉的消息此時還沒有傳到叛軍這裡來。所以安仁義還以為朱延壽已經收到消息起兵響應他們了。
以壽州兵力的雄厚,加上地處北方前線,位置極為重要,安仁義自然覺得楊渥大軍此時定然在與朱延壽交戰。
“誠如安使君之言,楊渥此時很可能在與朱使君交戰,但廣陵城外同樣有數萬大軍,雖然咱們焚燒了東塘戰船,但末將以為,只要時間足夠,他們同樣能征集到足夠的船隻渡江。所以咱們實際上擁有的時間並不多啊,不知使君有什麽好辦法啊在短時間內攻破常州?”
此時的張灝完全是以下屬的態度對待安仁義,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張灝雖然名義上和安仁義是同等地位的叛軍首領,
但實際上他們不管是造反前雙方的地位還是造反後雙方的兵力都有差距,所以張灝很自覺的以下屬自居。 安仁義笑道:“首先咱們兩家合兵在一起共有一萬五千軍隊,除了在潤州留守的五千人外,還有一萬大軍可以調動;而李遇那邊卻只有三千守軍守城,從兵力上來說咱們大佔上風。”
“其次一點,本將在起兵之前也不是沒有做過準備,如今的常州城內早就有本將的內應,他掌握的人手有上百人,只要他們在夜間突然發動佔領城門便能接應咱們進城!”
“有內應?使君怎麽不早點使出來?”張灝大喜,連忙問道,心中卻在奇怪既然有內應為什麽安仁義之前不用要等到現在突襲失敗了才用。
“咳,這個,之前在聯系上出了點問題,所以沒有用上他們,早兩天時才突然聯系上的。”
說道內應,安仁義有些尷尬,給出的解釋也不怎麽清楚,張灝聽了更起疑心,又連連追問。
他雖然以下屬自居,但畢竟在名義上是安仁義的盟友,所以安仁義不得已隻好詳細解釋。
原來這個所謂內應名為任分,雖然以前的確是他的手下,被派到常州城中已有多年,為人豪爽,在常州做起了糧食生意,依靠安仁義的幫助混得風生水起。
他一邊給安仁義暗中打探消息,一邊享受自己的富貴生活,日子過得倒也不錯。
但也正因為日子過的不錯,所以任分也漸漸有些不滿於繼續當安仁義的提線木偶,加上當初任分留在潤州給安仁義當人質的父母在一年前突然病死了,目前只有一個與任分不怎麽親的侄子留在潤州,所以如今的安仁義和他的關系有些微妙。這也是為什麽安仁義當初發動突襲前沒有去聯系任分的原因。
但如今突襲行動失敗了,他自然只能把主意打到了任分身上,這幾天趁著攻城時不斷向城中射入信箭傳遞暗語,而任分的手下夥計也有被征召守城的,今天趁著攻城時給出了回應答應了他的要求。
聽完事情前後,張灝不由皺眉道:“使君覺得這個任分還能繼續相信嗎?不會是什麽陰謀吧?”
要知道現在讓任分去做的可不是之前那種提供情報的小事,而是直接出手幫他打開城門的大事,一旦失敗了絕對是被殺的下場。
更何況如今這個任分留在潤州的父母也已經過世了,剩下的一個侄子安仁義剛才也說了和任分並不親,他有這個膽量和必要繼續為安仁義賣命嗎?
安仁義苦笑道:“誰說得準呢?不過本將還有攻破常州的第二個辦法,肯定能夠成功,而且不需要冒險!”
安仁義之所以提到任分本來就是想要鼓舞士氣,沒想到被張灝給當面戳穿了,隻好略過繼續說第二個辦法。
聽說還有第二個不需要冒險卻能攻破城池的辦法,張灝和其他將領不由得來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