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渥此刻還不知道身邊有一個小姑娘已經在心裡下定決心要嫁給他當侍妾,他還在等著范遇的消息,好在也沒有等多久,范遇就回來了。
“都打聽清楚了嗎,他是不是住在先前說的劉家客棧旁?”
“是的,公子。已經打探清楚了,他就住在城東的劉家客棧旁的一個小院子裡。”
旁邊楊柳聽了心中暗道,“果然是有心儀的姑娘了,這連家住哪裡都打聽清楚了”,想到這,她看向楊渥的目光也帶上了一絲幽怨。
小翠暗歎著搖搖頭,向她投去一個同情的目光,表示自己也愛莫能助。
“家中還有何人?”楊渥又問道。
“隻有他一人居住在朋友家裡。”
楊柳有些疑惑,“一個姑娘家,怎麽會居住在朋友家裡,她家裡人呢?還是說她沒有其他家人了?”想到這,楊柳心中開始有些同情那位姑娘起來。
“他平日裡都有些什麽喜好沒?”楊渥繼續問道。
“這個,據說他除了喜愛讀書外,就是喜愛飲酒了,尤其是比較烈的酒,據說每天都要喝一點。”
楊渥有些驚訝,“你確定嗎?真是看不出來,他居然會喜歡喝酒。”
昨日交談雖然很愉快,但這些瑣碎的事情他都沒有向陳彥謙問起,這時候才仔細詢問。
“小的能夠確定”,范遇非常肯定的道。
楊柳更加疑惑了,“居然還有姑娘會喜歡喝酒嗎?聽說北方有些苦寒之地,冬天太冷,為了取暖,許多女子都愛喝酒。難道公子喜歡的是一個北方來的姑娘嗎?”她一時間也無法確定。
“看來得想辦法弄點好酒了去拜訪他了。”楊渥點點頭道,“你知道現在哪裡能弄到好酒嗎?”
“若是一般的好酒,咱們府上就有;但若是那些極品的好酒,那就很難找到了。”
聽到這裡,楊柳再也忍不住了,蹙眉問道,“公子,雖說那位姑娘愛喝酒,但也沒有帶著酒去送人的道理吧?”
“姑娘?什麽姑娘?”楊渥一臉疑惑。
剛才不是在說陳彥謙嗎?怎麽說到姑娘上去了。
“公子剛才不是在說要去見一個姑娘嗎?連她家住哪裡和家裡有什麽人,還有她的喜好都打聽清楚了。”楊柳滿臉疑惑的問道。
“哈哈哈……”
楊渥和范遇對視一眼,大聲笑出來。
“真是笑死我了,楊柳你都想到哪裡去了?哈哈……”
“是這樣的,楊柳姑娘,公子今天在路上遇到了一位姓陳的先生,一番交談後感覺很投緣,所以決定找個時間再去登門拜訪一下。所以讓小的先去打聽一下情況。”范遇努力憋著笑解釋道。
當下又將今天遇到陳彥謙的經過對她說了,楊柳這才知道鬧了個大笑話,一時間羞紅了臉。她趕緊用袖子遮住臉,一溜煙地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以後簡直沒法見人了!”
躲起來的楊柳發揚鴕鳥精神,將頭埋在被窩裡,身子留在外面,悶悶的說道。
外面幾人更是笑個不停,一番笑鬧過後,楊渥又問道,“聽他自己說是在潤州做八品小官,具體是個什麽情況?”
“小的聽說他是潤州司倉,來廣陵交割錢糧的,已經在廣陵住了快一個月了。”
“這是為何?交割錢糧這種事應該不需要一個月吧?”
“公子有所不知,各州上繳廣陵的錢糧,本來是很快就能辦理好,不過下面那些辦事的小吏們如果有人想要為難他,
這事拖上許久也很正常。” “原來如此。”楊渥點點頭。
這種事情他也有所耳聞。正所謂“閻王好惹,小鬼難纏”。對於各地方州縣來廣陵辦事的官吏來說,那些小吏,就是一個個難纏的小鬼,不給足他們好處,他們就會想方設法的刁難。就算是一些手握大權的州刺史,在廣陵都有可能被上門求取財務;更何況陳彥謙隻是一個八品小官,被人刁難也不足為奇。
不過雖然知道了這個情況,楊渥也沒有過問的打算。他還指望陳彥謙在廣陵多留著日子,這樣也方便他去打好交情;如果早早的幫陳彥謙把差事辦好了,結果人家回潤州去了,自己就要自討苦吃了。
“小的還聽說,潤州的安使君自恃武勇,向來瞧不起文士。陳先生在潤州素有才名,又勤於政務,可惜為人太直,故而不受重用,至今隻是司倉參軍。”
楊渥聽後,更加放心下來。若是陳彥謙現在就得到重用,自己要招攬隻怕還要花費一番心事;但如今嘛,自然容易許多。
“嗯,還有其他消息嗎?”
“暫時就這些了。”
“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楊渥點點頭。
打發了范遇下去,他獨自一人尋思著,“陳彥謙這裡上午才分開,下午就去尋他未免太急了,還是等明天再去拜訪。”
當下也不再去想這件事,正巧弟弟過來纏著他講故事,他轉身回屋子裡陪弟弟去了。
第二天早上,楊渥讓范遇帶上兩壇子好酒,一行人策馬向城東的陳彥謙住處行去。
剛到劉家客棧,范遇便指著旁邊一個小院子道,“那間院子就是陳先生住的地方。”
楊渥點點頭,下馬上前,輕扣院門,揚聲問道,“請問陳兄在家嗎?”
院子裡半晌沒有動靜。
楊渥又連問了幾聲,院子裡依舊沒有動靜。
這時范遇上前,用力拍打院門,大聲問道,“有人在嗎?”
這時院門才“吱”的一聲打開了一半,一個青衣少年滿臉不爽的伸出半個身子來,看了眾人一眼,打了個哈欠道,“你們找誰啊?沒事別打擾人睡覺!”
楊渥笑著道,“我們找陳彥謙陳先生,不知道他是否在?”
“你說那個姓陳的啊?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幹嘛了,有什麽事情你等他回來吧!我先睡覺去了。”那少年剛說完,便“砰”的一聲將門關上了,將范遇氣得抬腿就踢了院門幾腳,又大聲叫罵幾句,不過院門始終沒有再次打開過。
楊渥啞然失笑,沒想到一大早就出來,卻碰了個閉門羹。
“公子,您看咱們現在怎麽辦?”范遇問道。
“留一個人在這裡等著,咱們四處轉轉吧!”穿越到這個時代後,楊渥還沒有好好感受過揚州的繁華。
揚州在古代向來以繁華著名,這裡是長江與京杭大運河的交匯處。自從隋煬帝開通大運河後,這裡就成了南北交流的中心。雖然經過了十多年前的孫儒之亂的摧殘,但之後的十多年裡,這裡作為淮南節度使的治所,又重新發展起來。
走在大街上,神色各異的行人絡繹不絕。街道兩旁,各種小貨攤上擺滿了物件,貨郎們叫賣的聲音此起彼伏。很難想象這裡在十年前還是一片廢墟。
感受著與後世大都市完全不同的熱鬧氛圍,楊渥饒有興致的四處觀望。
突然,他眼前一亮,只見前面一個小貨攤上擺著各種小玩意,非常有趣,趕緊走上前去。
“這個竹馬怎麽賣?”看著眼前這個用竹子做成的小玩意,楊渥不由得想起了他那調皮的弟弟。這個竹馬雖然做工一般,但勝在精巧,四肢和馬首都是能活動的,若是送給弟弟,他一定會喜歡。
“這些玩意都是十文錢一個,很便宜的,你看這竹蜻蜓也很有趣,公子多買幾個吧!”那貨郎見楊渥像是個大戶人家的公子,當即開口道,又熱情的為他介紹。
楊渥想到其他幾個弟弟妹妹,便在貨攤上又選了其他幾個小玩意,一並買下了。
“對了,還有楊靜和楊雯,也要給她們買點小禮物。”
楊雯就是他那個今年十四歲的妹妹,她與楊靜的性格相反,平時很文靜,話語不多。不過她與楊渥的關系也遠遠不如楊靜親密。
“楊靜如今已經及笄了,楊雯也快了。女子愛美,不如給她們買點小飾物。”想到這,楊渥又開始轉悠起來。
不久,便看到一個專門賣各種女子飾物的小店。
“順興隆!”
楊渥看了看店名,邁步走進店門。剛過門檻,卻見一個身影迎面撞了上來。
“哎呦!”隻聽一聲驚呼,眼前之人站立不穩,就要倒下。楊渥趕緊伸手一抓,正抓住那人的手,將她扶了起來。
“對不起!你沒事吧?”來人趕緊道歉,聲音輕柔動聽。
楊渥定睛一看,頓時驚了,只見眼前之人乃是一個清秀絕俗的少女。
她年約十四五歲,雙眉彎彎,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翹,瓜子般的精致臉龐上沒有半分可挑剔的瑕疵,輪廓分明仿佛經刻意雕削一般,清秀絕倫,一頭烏黑秀發披在細削香肩上,雖然還有些稚嫩,但那清新脫俗的氣質卻讓楊渥神色一震。
即便是後世在網上見慣了各種美女,但在現實中卻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少女。更何況,剛才雖然是眼前少女不小心撞上了他,但卻是對方被撞倒了,從結果上看,是她吃了虧。若是一般人這時肯定會大吵大鬧,但眼前這位少女卻主動對他道歉。這樣溫柔善良又清秀絕俗的少女,讓楊渥感到非常動心。
他忍不住的脫口讚道,“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那少女聽了臉色一紅,顯然是聽懂了楊渥的意思。她匆匆瞥了楊渥一眼,沒有說什麽就快步出了店門。
“登徒子!”楊渥還在看那位少女離去的背影,旁邊卻有一聲輕斥傳來。
楊渥轉身,卻見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作侍女打扮的小丫頭。這小丫頭臉蛋微圓,一雙大大的眼睛漆黑光亮,雖然瞪著眼,卻顯得有些俏皮可愛。“你是什麽人?竟敢胡說八道,冒犯我家姑娘?”
原來剛才那位少女被他撞倒後,她自己沒有計較,反而對他道歉;但她的侍女卻不情不願,加上聽到楊渥吟詩讚美,心中更是不忿。
楊渥這才反應過來,這可是古代,當著一個陌生少女的面誇人家美貌,這是非常失禮的行為,搞不好就會被當做流氓無賴的。
他趕緊道歉,“對不起,姑娘。是在下失言了。 ”
在這個時代,“小姐”這個詞是對那些地位低下的女子的稱呼,有時候甚至是用來稱呼那些風塵女子的。“姑娘”這個詞才是較為尊敬的稱呼。楊渥自小在節度使長大,自然不會犯這個錯誤。
“一句失言了就行了嗎?”小丫頭不依,繼續斥責道。
楊渥隻好解釋道,“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隻能怪你家姑娘太美,‘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
他忍不住又用《洛神賦》裡的優美詞句誇讚剛才的少女。
那小丫頭氣急,惡狠狠地威脅道,“你,你閉嘴!我告訴你,我家老爺可是大將軍,手下有兵丁上萬。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讓人來將你抓到大牢裡去,把你抽筋剝皮,大卸八塊,然後凌遲處死…”
這丫頭長得可愛,說出來的話卻如此彪悍,一連串的酷刑把楊渥說得大汗不已。
這時一個悅耳的聲音從店外傳來,“屏兒,快點出來。我們要回去了!”聽聲音,正是先前那位少女在說話。
“知道了,我就來!”小丫頭不情不願的答到,又惡狠狠的剜了楊渥一眼,這才轉身出了小店。
楊渥向著外面望去,只見三五個侍衛正簇擁著一輛裝飾精美的馬車。車窗前一張精致的玉臉,正是剛才那個少女。她一雙美目正在向小店方向望來,正巧碰上楊渥的目光,她眼神一慌,連忙伸出玉手將車窗上的簾子放下來。
屏兒快步走上前去,登上馬車,在侍衛的簇擁下緩緩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