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腳先是麻木,洗完澡後又是鑽心的刺疼,幾乎已是不能站立,光鮮亮麗的外表後,這會兒的狼狽才屬於江瑟自己。
兩個助理替她處理傷痕累累的腳,莫安琪替她揉捏小腿,幾乎每捏一下,她就咬緊牙,倒吸一口涼氣。
“這幾天還不能歇息。”
莫安琪有些心疼的看她,電影最近趁熱打鐵,需要加緊宣傳,江瑟這幾天在美國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的。
她收拾完了,躺床上才有功夫去看自己的手機,從拿獎之後,她就陸續收到了許多人的恭喜。
有馮中良的,有裴家人的,有聶淡等人,有戴佳,甚至有周惠發來的短消息,但收得最多的,是裴奕。
她並沒有急著在這樣的時候打電話回去,他像是知道她在忙碌,所以都是以短消息的形式表達他的心意。
從她還沒踏上紅毯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在發消息。
“我媳婦好美!”隨這一條消息附送發來的,是他截下來的一張江瑟在走紅地毯時的圖,稍做了一些改動,把她原本挽著的唐納德剪了出去,拿了他一張年少時的照片合進去,變成了她挽著他手的樣子,語氣還有些美滋滋的。
“奶奶打電話跟我說,這旗袍誰穿也沒你好看,我覺得她說得很對!”江瑟受到裴老太太的誇讚,他一副語有榮焉的樣子,一點兒也沒有客氣謙虛的意思。
“媽和裴蕊說看到你了。”隨他消息,發來的還有一張應該是裴大太太現場拍的圖片,當時神聖大禮堂還沒有關燈前,江瑟正在走道中換鞋改妝容的時候。
現場那麽多人,裴大太太也看到她了,還將她當時的樣子拍了下來。
她拍照用的相機不錯,隔得有些遠也能看清江瑟的樣子,她那會兒拿著發言在背,低著頭認真的樣子,根本沒發現有人在偷拍自己。
“高跟鞋太高了,瑟瑟,腳疼不疼?”
“那縫在裙子後的紗太長了,鞋跟又高又細,走路的時候讓莫安琪幫你擰著一些。”
她沒有入圍‘百年電影人’最佳女主角獎提名的時候,他憤憤不平:
“在我心裡,我瑟瑟滿分,回頭我讓人給你做十個八個獎杯,喜歡什麽樣子就做成什麽樣子!”
還有他在看到最終拿下‘百年電影人’最佳電影的獎項時,隔著手機屏幕,隔著半個地球,江瑟都能感受到他為自己開心的語氣。
“回酒店了嗎?”
她還沒將裴奕發來的消息看完,酒店房門外傳來敲門聲。
正在為她捏腿的莫安琪抬起頭,與陳善兩人面面相覷。
江瑟下榻的飯店管理嚴格,要乘坐電梯需得持有相應的房卡才行,有訪客會在酒店前台進行登記,事後再由前台打電話通知。
可這會兒既沒有人提前打電話,也沒有得到訪客的消息,突然有人敲門,莫安琪有些警惕。
江瑟還沒說話,手機就響了起來,是裴大太太打過來的:
“瑟瑟,寧姨安排了兩個人過來照顧你,這會兒應該到了。”
她這樣一說,江瑟就知道了外面敲門的客人的身份,示意莫安琪去問了話開門,果然就進來了兩個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人。
兩人各提著一個箱子,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江瑟,電話裡裴大太太還在問人是不是已經到了,江瑟‘嗯’的應了一聲:
“已經到了,謝謝寧姨。”
“阿奕催著我帶來的。”他還記得上一次江瑟拍攝廣告時,向他撒嬌說穿了高跟鞋後腳疼的情景,這一次裴大太太帶裴蕊前往美國時,讓她也帶來了兩個能照顧江瑟的人。
“這幾天我給她們在你入住的飯店定了房間,
就在你隔壁。”江瑟身邊雖然有助理,能將她的工作及一些私事安排得妥妥貼貼,但論起照顧人,也未必有這兩個裴大太太從國內帶來的人細致。
裴大太太交待著:
“你這幾天估計有工作忙,我跟裴蕊就不過來打擾你,你收拾完了早些休息。回頭忙完了,來裴家住幾日,奶奶很想你。”
江瑟喉間哽咽,細聲細氣的答應。
這兩人洗完手出來,就再也沒有陳善兩人處理江瑟腳上傷口的余地,相比起小心翼翼的幾個助理,這兩個裴大太太派來的人明顯沉穩得多了。
兩人介紹了自己的名字,飛快的替江瑟處理好腳上的傷,還替她捏起了小腿,力道舒適,既不會讓她難以忍受,又不會過輕而導致揉捏起來沒有感覺。
她回了裴奕電話,為他這樣記掛自己而感到開心,雖說腳上的傷只是小事,但自己無意中的一次抱怨能被他記在心裡,已經足以證明他心意。
接下來在美國的宣傳因為拿到大獎而份外順利,二十六日,定在好萊塢大劇院首映。
這部電影在上映之前就已經因為各式各樣的噱頭而賺足話題,最先是因為換女主的風波,隨即是之後的‘百年電影人’競選中,各大賭博網一面倒的不看好,最終卻沒想到電影出人意料拿到大獎。
再加上投資方砸下的重金宣傳,媒體、雜志、新聞及網頁都是跟有關的話題,讓觀眾對於這部電影充滿了好奇。
首映當天,陶桃、於姿琳等國內媒體記者也參加了這一場首映禮,片方很有誠意的將好萊塢大劇院前的禮堂花大量錢布置成中的畫面,現場唐納德以劇中安德烈的形象出現,江瑟也以‘魔化’後的樣子現身,切薩雷及劇組主創人員則打扮成騎士的樣子,給現場媒體、影評人及粉絲帶來驚喜,也使首映禮發布會高潮迭起,尖叫聲陣陣。
有了‘百年電影人’的最佳電影的認證,徹底打消了電影上映前關於各方面對於中切薩雷大膽啟用江瑟的懷疑聲音。
影片以2D、3D、IAX3D等各種形式上映,宣布全面登陸北美各大影廳,現場氣氛的熱烈隨著國內各大媒體發布的照片,越發引起國內影迷的期待之心。
陶桃趁著工作便利,也在美國搶先看了英文版。
在正式看電影之前,她就已經聽過許多對於電影誇讚的聲音,有從一些媒體人的角度,誇讚電影格局恢弘大氣;也有從一些‘百年電影人’會員角度誇獎電影服裝講究,用色很美。
更有像舒佩恩一樣,深度剖析電影意義,還有讚揚電影特效超出當前整體電影特效水平。
可那些誇獎,都不如自己真正的去看、去感受更有意義。
當初看預告片時受到的震撼,不及看正片時的十分之一,那些驚險刺激的鏡頭,在最佳放映廳的體驗下,對人的感官刺激成倍的增加,每一個鏡頭都精致到讓人再三回味。
‘惡魔’的猙獰,安德烈的偽善,前期蘭妮的‘純’與後期的‘惡’形成鮮明的對比。
哪怕是因為全英文對白,再加上一些演員特意帶著的口音,對於陶桃來說在聽到的時候有些許的吃力,興許她不能完全明白台詞裡每一個字的含義,但演員的表演完全將每一個觀眾都帶入了戲裡。
如果說在電影上映之前,還有人會懷疑拿到獎的真實性,上映之後電影的實力,足以讓這些懷疑的聲浪消失。
二十八日之後,北美票房達到.07億,這樣的票房數據,破了此前美國票房歷史,躍居第一。
在電影口碑一路高走,接下來只會引起一波觀影的洶湧人潮。
一旦形成觀影趨勢,哪怕最初並不是切薩雷或兩位主演的粉絲,對於電影也並沒有那麽關注的人,會因為形成的話題輿論而生出好奇心,走進電影院裡。
這樣一個極高的起點,如同給投資方打了一個強心針,報章雜志都在報導著這一場盛事。
國外取得不俗的成績,國內的影迷表現則更加熱切。
電影還未上映,光是提前預售的票就已經刷新了歷史記錄,趕完美國的行程,在二十九日江瑟隨劇組回國進行新一輪的宣傳之前,國內預售票房就已經達了將近六億!
國內已經有專業人士預測,上映後,短時間內極有可能會造成一票難求的情景,這無疑更使人對這部電影感到好奇。
江瑟馬不停蹄的忙於工作的時候,此時的陶岑也從法國飛回了國內。
她如願以償,通過幾個月的努力,拿到了arlus洗發水在國內的代言,如果是以往,這樣的消息可能會佔據國內新聞版面,形成熱度,為arlus的洗發水及陶岑本人帶來話題。
可以從夏超群手上搶到arlus的代言,已經足以證明陶岑的能力,要是以往,陶岑必定會因此而歡喜,並視其為自己這些年來所拿下的戰績之一。
但此時面對國內鋪天蓋地關於‘江瑟主演的作品拿下‘百年電影人’最佳電影’的消息,陶岑卻實在很難得開心起來。
她與arlus之間的簽約,僅佔了一小部份新聞標題,點進去看的人寥寥無幾。
世紀銀河也在配合著進行宣傳工作,仿佛昔日加諸於陶岑身上的榮光,已經全部轉移至江瑟身上似的。
這一行就是這麽現實,當公司裡的人不再因為陶岑的歸國當成短期內最大的話題;當羅奧等公司高層明顯重視江瑟更甚於自己;當董事長羅隱願意以股份留江瑟,而自己則需要簽下長約,才能換來公司的重視,陶岑心裡就越發不平衡。
從某一方面來說,她與江瑟都是同一種人,她進世紀銀河的初衷,一開始就很鮮明,就是衝著‘最好’、‘最出色’的‘後位’而來的。
她留在世紀銀河,不是為了給他人做比對,哪怕在她後來續的長約裡,公司曾經在藝人分成的情況下,偏向了她多一些,可這種‘殊榮’,與羅隱以股份留江瑟一相比,就讓陶岑心裡不是滋味兒。
她親自打了電話回公司,想要見羅隱一面。
電話是羅奧接的,聽出她的聲音之後,羅奧先是恭喜了她拿下arlus的代言,緊接著在知道她的意圖之後,委婉的試圖拒絕她的話:
“近來天氣轉冷,羅先生近幾年身體不適,醫生建議他在元旦節後要出國調養一些時日,可能不會有時間見您。”
陶岑則是堅持要見羅隱,最終羅奧無可奈何,將她的意見轉達了羅隱之後,把這一次會面的地點,安排在了羅隱的大宅裡。
從法國回來之後,陶岑一下飛機就趕往了羅隱的家,她被下人領進大廳的時候,羅隱眯著眼睛打量這個世紀銀河曾經最耀眼的明珠,她踩著高跟鞋,穿著的黑色羊絨外套在進門之前就已經脫下扔給了門邊的傭人。
她的臉色難掩長途旅行的疲憊,那一雙眼睛卻依舊明亮動人,讓他想起了當年第一次看到陶岑時的情景。
大廳裡開著暖氣,彌漫的茶香更增添了那種溫暖的氛圍,羅隱最近迷上了茶道,茶幾上的茶盤中,燒開的水發出‘咕咕’的沸騰聲,嫋嫋熱氣將這滿室豪華熏出一些煙火氣,顯得諾大的空間少了冰冷與壓抑,多了些真實。
“回來了?聽羅奧說arlus的代言你拿下了?”
羅隱的臉上,像是絲毫看不出手下兩位最重份量的女星明爭暗鬥搶代言、資源的影子,反倒帶著笑意。
他頭髮梳得齊整,已經是見客的疏離,卻又似接見親近的朋友,穿著常服,腿上搭著一條厚厚的毯子。
陶岑猜想,羅隱恐怕已經猜到了她前來的用意。
“你來之前,我就已經在準備茶葉、燒水,來得正好。”
他喜滋滋的親自泡茶,每個動作不疾不徐,沒有召來傭人幫忙的意思,陶岑想要替他倒水,也被羅隱所阻止,直到那杯茶遞到她手上時,羅隱才大有深意:
“這一杯我親自泡的茶,別人喝不起,你是喝得起的!”
一句話,說得陶岑愣了半晌,輕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