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廷昱整個人趴伏在密林處的草叢中,屏住呼吸,等到前方不遠處走過了趙家的商隊之後,心中也放心下來——總算沒有蠢到會在密道出口附近進行交易。
見趙家的人慢慢走過了自己跟前,周廷昱明白密道的出口會暴露的可能性又減低了一成。
就看趙家與突厥交易完之後,突厥會不會尾隨趙家的人來偷看密道了。
等趙家之人從眼前經過,頭目輕輕碰了碰周廷昱,無聲的問他接下來如何做。
周廷昱繼續趴伏在草地上,無聲無息的匍匐跟在趙家之人身後,頭目見此,也跟著蠕動。
身邊周圍的一百個黑衣人同樣如此。
趙家之人毫無所覺,就是有幾下拳腳功夫的護衛頭子也沒察覺,在他們周圍,有一百支冷箭正對著他們的咽喉、太陽穴等致命的地方。
若是他們的舉動與周廷昱的設想不同,他們將會永遠見不到等會升上來的太陽。
趙家之人行進了將近半個時辰才停下來,此時已經距離密道出口有些距離了,更是連邊城的影子都不見。
“放出信號,讓人來接應。”
護衛頭子吩咐了一聲,見手下放出了信號,目光警惕的看著四周。
周廷昱等人見狀,身姿緊緊貼著地面,連呼吸都放緩了。
將近一刻鍾之後,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來,趙家之人同時看向一個方向。
“諸位可是我突厥的蘇達?”
就見一行二十騎出現在趙家之人眼前。
問出這句話的,是一個魁梧的大漢。
管事聽到“蘇達”兩個字,微微蹙了蹙眉,“蘇達”是突厥語中代表“好友、朋友”的含義。
他們只是奉主家之命來送糧食的,絕沒有要跟突厥成為朋友的意思。
護衛頭子裝著不懂這話的含義,伸手一指身後的木板,“這些是答應給你們的東西,東西送到了,我們也要告辭了。”
魁梧大漢低聲爽朗的笑,“辛苦諸位好漢了,要不是臨城那邊的通道被戒嚴了,也不用諸位這麽辛苦,不如諸位隨我一起去我們營帳那邊喝口茶休息休息?我們突厥最是好客了。”
護衛頭子拒絕了,“眼見現在已經快要四更了,我們還要早點離去,就不多留了,告辭。”
護衛頭子朝魁梧大漢拱了拱手,帶著人轉身就走,理都不理木板上的糧食,在兩翼和最後斷後的人時不時警惕的回頭看著突厥人。
等趙家之人的身影左拐右拐,漸漸消失在密林中,也快要消失在突厥人的眼皮子底下,魁梧大漢身邊的一個騎兵上前,低聲問道:“阿洪將軍,我們要不要尾隨去看看?”
魁梧大漢正是庫爾班麾下最悍勇的將軍之一,阿洪將軍。
阿洪將軍目光深沉的看著趙家之人完全消失在他眼睛的可視之處,擺了擺手,
“第一次合作,可不能立即就翻臉,主帥說了,等他們再給我們送多兩次糧食,他們就沒有用處了。
嘖嘖,竟然可以從邊城將糧食送出來,看來跟我們合作的人能量很大啊,真是好奇這人會是誰呢。”
阿洪將軍看著面前密密麻麻堆得高高的糧食,眼中一片火熱,低喝一聲,“去,兒郎們,將這些糧食都給我帶回去。
這可是我們未來的奴隸孝敬主人的,回去之後你們都可以放開肚皮吃飯了,不夠吃了,再讓那些奴隸給我們送來。”
“哄——”
二十人發出一陣哄笑,開始將糧食運走。
當突厥人出現的時候,周廷昱等人身子都蹦得緊緊的,一點都不敢動。
及至當聽到突厥人稱呼魁梧大漢為阿洪將軍之後,周廷昱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勉強壓抑住自己斬殺阿洪將軍的衝動。
將這個庫爾班麾下悍勇大將給殺了,無異於是斷了庫爾班一臂。
想到這批糧食的重要,周廷昱提醒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
特別是聽到阿洪將軍話語裡提及的“臨城通道”,更是讓周廷昱的心沉了又沉。
一直以為固若金湯的邊城,城中卻有一條密道可以從城外直通城內,如今就連臨城竟然都有通道可以讓叛徒跟突厥做交易。
簡直可恨呀!
此時烏雲蓋頂,沒有一點月光,密林中又多是樹木,視線受阻嚴重,阿洪將軍眼見趙家之人來去自如,料想趙家私通外敵這等要命的大事,也不敢讓人知道,吩咐一聲兒郎們將糧食帶走,自己就率先騎著馬回去了。
等突厥人離去之後,周廷昱等人依然匍匐在地上,並沒有動。
一盞茶之後,一個突厥士兵陡然出現,喃喃自語,“看來沒有異常。”
等到這人打馬離去,周廷昱等人依然沒有異動。
好半響之後,周廷昱才坐起身,吩咐大家,“走,我們也回去。”
頭目低聲問道:“真的沒人了?”
“沒人了,我們走吧。”
剛才就是周廷昱打手勢,讓人不要異動的,他跟著青凡等人學內家功夫,耳聰目明,適才聽到了一個異常的呼吸,讓大家不要妄動。
只是回去卻犯了難,他們是從密道之處過來的,現在邊城戒嚴,一夥人無緣無故出現在邊城之外,這不是明擺著告訴眾人有蹊蹺嗎?
“咦,青凡,我不是讓你留在別院監視趙家人嗎?”
周廷昱一夥人往回趕,遇上了等在密道出口附近的青凡。
“殿下,我來接應你們的。”
青凡低聲道:“我見趙家人從密道回來之後,等他們回到房中入睡了,我就送了他們幾個鴿子蛋,然後就來接應你們了。”
“好樣的!”頭目讚了一聲。
“我們走吧。”頭目好似怕回不到邊城那樣,搶先一步進了密道,黑衣人跟著一一進入,一點都沒有給周廷昱面子。
周廷昱微微挑了挑眉,因為自己手下都帶著冷箭,所以先行一步,以此來讓他放心?
青凡等到黑衣人都消失在密道出口,他也跟著進去,周廷昱最後斷後。
從假山處走出來,只有頭目一人在等著,那些黑衣人都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