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爺想起上次的拜訪,眼神閃爍了一下,訕笑一聲:“倒是這麽個理兒。” 這丫頭分明知道他們兩家不過是面和心不合,今日還特意找上門來,怕是目的不簡單。
王老爺後背冒出了一層冷汗,心裡頓時有些慌了。
倒是奇了怪,他年近五十的人了,什麽大人物沒見過,什麽大風浪沒經歷過?怎的今日會在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片子面前發了慫?
季心禾掀了掀唇,閑散的坐在了一把太師椅裡,素手從那袖中一抽,便拿出了那塊帕子,狀似隨意的擦了擦額角的汗:“王老爺昨兒去看了花燈會沒有?聽說王家包下了一條街的花燈,真真的大手筆,我便想著,哪日也能如王老爺這般闊綽就好。”
王老爺目光落在她那塊帕子上,瞳孔都跟著緊縮,聽著她的話,心裡也越發的心虛了起來,眼神都有些飄忽不定,輕咳一聲,緩解了自己的尷尬,便道:“倒是去瞧了一眼,只是人老了,不大愛熱鬧,不多會兒便回了,季姑娘去看了?”
季心禾看似隨意的擦汗,其實余光一直緊鎖著王老爺,就是想看看他的臉色,此時瞧著他這般緊張的樣子,心裡泛上了一抹冷意。
季心禾掀唇冷笑一聲:“是啊,今年的花燈格外好看呢,只可惜,中途險些出了意外,還好一切平安無事。”
王老爺詫異的道:“出了什麽事?”
“這鬧心的事兒,不說也罷,”季心禾擺了擺手,便忽而想起什麽似的,道:“上次王老爺來我家裡,問起我娘,我便也想多了解些關於我娘的事兒呢,畢竟我娘八年前就去世了,現在想來,對她的生平了解甚少,實在是遺憾呐。”
王老爺渾身都緊繃著,抿了抿唇,才道:“我對她了解也只在片面,畢竟過了這麽多年了,怎的還能記得清楚?”
季心禾攤開自己手中的那塊帕子:“是麽?我瞧著這帕子做工精致,既然上頭的主子能賞賜這麽好的帕子,怕是跟主子關系也還不錯呢,看來是我想多了?”
王老爺看了一眼那帕子,便隻覺得刺目的很,別開頭道:“徐氏從前在府中是個庶女的奶娘,興許,是那姨娘賞的吧。”
“這樣啊。”季心禾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心裡的狐疑卻越發的大了。
這帕子瞧著金貴的很,尤其是她如今跟許多大戶人家接觸過,發現有些大戶人家的正室夫人用的帕子都不比這個好,這帕子,又怎會是當年的一個小小姨娘能輕易賞的出手的?
王家人的話本就不可輕信,她今日來,便是故意打探,瞧著王老爺這戒備的樣子,她心裡狐疑更甚,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她非得查個清楚才是!
“季姑娘若是沒別的事·······”王老爺顯然已經不想再跟她周旋了。
季心禾也不想多呆,直接站起身來:“那我先告辭。”
王老爺終於松了口氣:“來人,送客。”
季心禾出了王家,一路都在思索著什麽,秀眉都不經意的輕輕蹙起,大概是想的入神了,連對面站著的人也沒察覺。
直到段瀾開口道:“想什麽這麽入神?”
季心禾詫異的抬頭:“你怎麽在這裡?”
好端端一個貴公子,站在王家大門口,守門呢?
段瀾笑了笑:“在等你。”
“哦······”這話怎麽聽著有些怪呢?
季心禾卻也沒心思去想這些,一邊走著一邊笑道:“段公子打算在連安鎮呆幾日?昨日匆匆一別,
我還沒能好生跟你道謝,昨晚真是多虧了你了。” 段瀾笑的溫和又文雅,似乎通身都沾染著濃濃的書香,他與穆侯楚不同,穆侯楚即便一身書生打扮,那隱隱的凌厲氣勢都是難以壓製,讓人望而生懼,段瀾溫潤如玉,反而更讓人容易親近。
“我既然來了,自然要多呆幾日,若是你真心想謝我,不如請我一頓飯,給我介紹一下這連安鎮好玩的去處。”段瀾笑道。
“飯倒是可以請,這好玩的去處我怕是無能為力了,我自己在這兒住了這些年也沒好生出去玩兒過,段公子現在可有空?正好我請你一頓午飯,也算作答謝。”
段瀾笑了:“好。”
季心禾便乾脆帶著他去了歸林居,吳掌櫃瞧見是季心禾來了,連忙給她安排了個雅間,吩咐上最好的酒菜。
段瀾看著這掌櫃的如此殷勤的樣子,想起自己打聽到的消息,便問道:“我聽說你自己做生意,不單單有醃菜和罐頭之類的東西生產,甚至還有葡萄酒?我來的時候就聽人說過,來這連安鎮,一定要來一趟歸林居,不為別的,就衝著這裡的葡萄酒,也必須嘗一次。”
季心禾笑道:“這歸林居的葡萄酒的確是我供應的,小本生意,段公子倒是打聽的清楚。”
“這葡萄酒這般珍稀,便是宮中也難有,你這裡卻能生產出來,也的確是了不起。”段瀾這話說的真心,一個女子,獨自做這麽大的生意,還能做的這麽好, 怕是也只有眼前這般聰明又厲害的姑娘能做到了。
季心禾挑了挑眉:“段公子似乎不單單對葡萄酒的事兒了解,連同對宮中的事情也曉得一些呢?”
段瀾愣了愣,隨即便笑了:“三言兩語便讓你看穿了底細,真不知該說我蠢笨,還是你聰明,我家在京中做官,我從小耳濡目染,對這些自然不陌生。”
季心禾微微一愣,她其實早就猜到了段瀾的身份,能跟王家是舊識的,必然只有京中的貴人,而且身份恐怕也不低,否則王家這種勢利眼怎會結交?
“怎麽了?京中大小官員多如牛毛,你不必這般吃驚。”段瀾笑道。
“我倒不是因為這個吃驚,只是覺得你我不過見過兩次,你便如此輕易的將自己的底細透露給我。”季心禾緩緩的道。
段瀾看著她,唇角含笑:“有時候結交一個人,或許只見一面便足夠了,只看你願不願意真心相對,那人是否值得你去真心相對。”
他覺得,她值得,便足夠了。
季心禾扯出一抹乾乾的笑,心神一瞬間的恍惚,原來是如此麽?那個男人呢?她對他一無所知的原因,便是因為她到底還是不值得,讓他真心相待麽?
“你怎麽了?”段瀾瞧著她神色不對,連忙道。
季心禾搖了搖頭:“沒事。”
隨即甩開思緒,沉思了片刻,便將手中的帕子送到了段瀾的面前:“你從小在富貴家族裡長大,可否大概辨認出這帕子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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