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面色灰白,卻到底無話可說,她當然知道,從宋雅琳失蹤了幾日之後,突然隨著皇帝的那一道賜婚聖旨出現的時候,她便知道宋雅琳到底是個什麽盤算了。
她才知道,這個一向乖順的女兒曾經激動的和她說起要成為人上人的話並非一時興起,而是執念已深。
她才知道,這個她親手養大的女兒,早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甚至完全變成了一個她幾乎陌生的人。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是她的女兒,宋夫人如何能眼睜睜看著她往火坑裡跳呢?
宋夫人垂著淚道:“她太傻,是她太傻了。”
平陽王府是什麽地方?季心禾是什麽人?她怎麽能夠天真到以為自己可以在季心禾的手上討到好處?她怎麽能夠奢望自己可以暖的了那樣一個冷酷殘忍的男人的心?
心禾卻是淡笑一聲:“果然宋夫人自己的女兒還是不太了解,你以為她傻,但是宋夫人能想得到的問題,她其實都想得到。”
如今看來,季心禾竟比宋夫人這個當親娘的都還要了解宋雅琳,到底是因為宋雅琳隱藏的太深,還是宋夫人對自己的女兒半點都不關心?
答案顯而易見,宋雅琳的心思有多深,誰都看得到的,能讓這麽一個小姑娘有這麽沉的心思,也不知是怎麽養的出來的,說到底大概還是和所謂的“未來皇子妃”養成模式有關。
從小就被灌輸了太多名利,所以野心才格外的大,從小就被嚴家教養,甚至按著宮裡的那一套來教育,事事嚴苛,所以才能如此謹慎偽裝,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騙了過去。
心禾不知該說這是宋家教育的太成功還是太失敗,看個人圖什麽吧。
宋夫人此時聽聞季心禾的話,卻是微微一怔:“王妃的話,是什麽意思?”
心禾淡聲道:“我的意思宋夫人不必知道,宋夫人要知道的,只是如今呢的宋雅琳今非昔比,你說是因為她現在是平陽王府的側妃了,身份不同尋常了也好,或者說她是我的眼中釘肉中刺了也好,宋夫人想要見她,是不可能的。”
宋夫人心裡直接咯噔一下,連忙“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我求你,不論如何,至少饒她一命吧,不論如何,至少······”
心禾卻是冷漠的搖頭:“宋夫人,你我也算是多年的深交了,我自然也不必用那些虛偽的一套來對你,宋雅琳如今的所作所為,我輕易保不了她的性命,無能為力。”
隨即頓了頓,才接著道:“不過宋夫人興許也是多慮了,宋夫人不了解自己的女兒,也低估了她的本事,興許她不一定需要我饒過,自己憑著本事真的闖出一番天地也未可知呢?”
心禾的語氣裡帶著些許嘲諷,和幾分狠色。
宋雅琳現在的情況,季心禾實在是再了解不過了,宋夫人只知道她答應了賜婚,卻不知道她身後的人是皇帝,連季心禾都不知道的是,皇帝到底給她安排的任務是什麽!
皇帝的真正目的,又是什麽!
一想到這裡,心禾的眸光便又冷了幾分。
宋夫人還在因為季心禾的話出神,似乎有些沒聽懂,心禾便直接道:“罷了,時候也不早了,今日我手上事情也多,便也不久留宋夫人了,書蘭,送客。”
書蘭福了福身:“是。”
隨即對著宋夫人道:“宋夫人,請吧。”
宋夫人面色微白的站起身來,滿是焦慮的又看了心禾一眼,卻見心禾眸光清明又果決,嘴唇動了動,想要繼續求饒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便轉身隨著書蘭走了。看著宋夫人離去時步履蹣跚的背影,整個人都似乎老了許多。
心禾不禁微微輕歎一聲,搖頭道:“不論宋雅琳這次的謀劃到底如何,可讓年邁的母親如此操心擔心,便也算是她做過最愚蠢的事情了。”
這個世上,唯一一個真心為了宋雅琳著想的,只怕也只有宋二夫人了。
便是宋二老爺,又能把這個女兒有多放在心上呢?說的好聽是個嫡女,說的不好聽,也只是眾多女兒之中的一個,男人嘛,總歸是涼薄一點的。
可宋雅琳不知道,她以為自己是對的,以為自己目光短淺並且向來沒有遠見的母親是錯的, 不惜疏遠她,也要達到自己的目的,若是時過境遷,她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這人世間種種冷漠和虛假之後,怕是也會後悔如今的所作所為吧。
小玉沉聲道:“所以這一切,都是命數,宋雅琳自己選擇了這條路,王妃又何必替她可惜?”
心禾淡聲道:“我不是替她可惜,我只是覺得宋夫人可憐了。”
書蘭送了宋夫人出去,便回來了,一進來便福了福身道:“王妃,小柴火回來了。”
穆侯楚走了之後,心禾便讓小柴火親自去外面時時刻刻的打探消息,現在禹州已經算是朝廷眼裡的箭靶子,即便穆侯楚留了十萬精兵在此,但是也半點不可大意,旁人去心禾還真不放心,便特意派了小柴火去打聽朝廷的情況和動靜。
因為心禾猜測,大概過不了多久,朝廷那邊便會向禹州發起攻擊了。
心禾眸光微凝:“讓他進來。”
“是。”
小柴火闊步進來,便抱拳道:“王妃。”
“如何?”心禾淡然的坐到了太師椅裡,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小柴火沉聲道:“朝廷那邊暫時沒有動靜,賜婚平陽王府一事之後,因為王府沒有傳出別樣的動靜,朝廷似乎是一時間就找不到借口出手。”
心禾搖了搖頭:“不會的,朝廷想要出手,多的是借口,皇帝下狠心要處置禹州,怎麽可能因為一個小小的借口作罷?至今還沒有動靜,只怕是柔夷那邊還沒有交涉好。”
朝廷知道,以一己之力來治理禹州,興許有一點困難,皇帝想要不費一兵一卒就讓穆侯楚倒霉,讓禹州倒霉,自然就只有等著柔夷來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