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禾從地牢裡出來,便先回去換了身衣裳,這地牢裡的味道也不好聞,呆了一會兒便染上了些許腥臭味兒,到底是要去見客,還是得注意點兒形象。
所以等季心禾出現在會客的花廳的時候,宋夫人已經等了許久了,看似端莊的面容上,染著幾分焦急,一見季心禾進來,便連忙起身行禮:“參見王妃。”
心禾抬了抬手:“宋夫人請起。”
宋六姑娘一時沒有跟上宋夫人焦急的步子,落在了後面,匆匆衝著季心禾屈膝行禮:“參見王妃。”
心禾打量了她一眼,模樣清秀,算是小家碧玉的姿容,只是瞧上去是個面皮薄的,被人多看兩眼就容易臉紅,因為是庶出的緣故,大概也很少被帶出去見世面,此時算是頭一次來這巍峨氣派的王府,便免不得有些怯怯的局促。
不過那雙眸子倒是清亮的很,大概是個心思單純的。
心禾還算比較滿意的,便輕笑著道:“起來吧。”
“是。”小姑娘低著頭坐在了最下手的位置,也不多說話,很守規矩。
大概是因為知道這次來,她其實並非主角。
宋夫人面色有些蒼白,看著季心禾,扯出一抹有些難看的笑來:“許久不來拜會王妃,如今將近年關,便想著來看看,還,還帶著雅綿來給王妃請安。”
宋雅綿安靜的坐在位置上,姿態倒是端的還不錯,到底是宋二夫人調教出來的,不至於沒什麽禮數,但是她放在膝上攪動的手指,卻還是暴露了心裡的緊張。
聽到宋夫人一下子便將話題引到了她的身上,便慌忙的抬頭:“是,是來給王妃請安,不知王妃近來可還安好?”
心禾牽唇笑了笑:“我還好。”
大概是心禾笑的還算和善,也沒有什麽刁難,對宋雅綿也沒什麽輕視之色,宋雅綿也就少了幾分緊張,也展露出一抹甜甜的笑來。
倒是宋夫人的面色依然愁眉不展,顯然藏著心事,幾次想要開口說什麽,卻又咽下去,整個人都似乎蒼老了許多。
季心禾便道:“雅綿不曾來過王府,我讓書蘭帶著你出去轉轉這王府的園子如何?”
宋雅綿有些受寵若驚的抬頭,連忙起身福了福身:“多謝王妃。”
心禾衝著書蘭點了點頭,書蘭便笑著將宋雅綿請出去了。
這花廳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心禾這才道:“宋夫人今日來是為了何事,我心裡清楚,不必這般欲言又止。”
宋夫人這才苦笑一聲:“早該知道,你這般心思通透的人兒,自然是什麽都能看的清楚明了的,琳兒她······實在是自討苦吃。”
和誰為敵不好,非要對上季心禾,宋夫人和季心禾接觸這麽幾年來,便對她再了解不過,這個女人,哪裡是尋常人能輕易設計扳倒的了的?
宋雅琳從小孤傲自負,以為自己聰明過人心思伶俐,便將季心禾也當成尋常的閨閣女子,可季心禾若是當真只是那樣尋常的女子,又怎麽可能讓穆侯楚這樣的人物看上?
到底是她太傻!
這句話,宋夫人在心裡其實說了不少次了。
心禾抿了抿唇,卻沒有說話。
宋夫人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求季心禾:“我知道她犯了大錯,如今我也不敢腆著老臉求你放過她,我只求·····只求留她一條賤命,哪怕是讓她卑微的活著,至少留她一條命可好?”
心禾將她扶起來:“宋雅琳的命,宋夫人想要便拿去,只是她現在被自己的心魔困住,怕是已經瘋癲的不成樣子。”
宋夫人連聲道:“都好!如何都好!她能活著便好。”
這幾個月的功夫,宋夫人頭髮都花白了一半,從前那個端莊的貴婦人,如今已經有了衰老的疲態,季心禾同為母親,自然也會覺得悲哀無比。
“這宋雅琳的命,我留給宋夫人,那是因為顧念著宋夫人往日的情分,只是這次一過,便是再也沒有下次了,宋夫人最好記得,我季心禾並非那般好說話的人,這些年堆起來的情分,用過了便沒了,你可知道?”季心禾聲音清冷。
震在宋夫人的心裡,隻覺得生冷,宋夫人紅著眼睛低下了頭:“知道了,多謝王妃。”
心禾點了點頭,這才吩咐道:“帶宋夫人去見宋雅琳,到時候讓宋夫人將她帶走便是。”
“是。”小玉應聲道。
心禾吩咐完了,又看了一眼偷偷抹眼淚的宋夫人一眼,心裡歎了一聲,便轉身走了。
她即便留下,也沒有話可以和宋夫人說了,因為她所知道的一切告訴她,結束了,從宋雅琳開始對她心懷不軌的時候開始,她和宋夫人的緣分便注定要斷了。
心禾從花廳裡走出來,外面天氣還有寒意,前陣子下的雪已經開始化了,可也正是化雪的時候天氣最冷,可這樣生冷的空氣,卻還是讓季心禾覺得渾身都輕松了不少。
“王妃轉轉就回東暖閣吧,這外面天氣這樣嚴寒,待久了凍壞了身子可不好。”小玉給季心禾送上了一個暖手的湯婆子,讓她抱著。
季心禾凍的有些發紅的手這才覺得暖和了許多, 抱著湯婆子沿著那長長的回廊走著,忍不住笑了一聲:“我發現我現在真是越發的嬌氣了,都是被你們給慣的。”
若是從前,這點兒嚴寒算的了什麽?冰天雪地為了執行任務藏身雪地裡都完全不怕,現在吹一點兒涼風都覺得渾身發抖。
小玉笑道:“哪兒是奴婢們慣的?分明是王爺慣的,每次天氣稍稍涼一點兒,王爺出門前就得吩咐一句千萬別讓王妃出去亂跑受了涼,奴婢哪兒敢輕怠?自然是小心謹慎的提醒著。”
心禾沒好氣的輕瞪了她一眼,這才搖了搖頭:“罷了罷了,我轉轉就回去,可好?”
“是。”小玉笑了。
心禾忽而想起什麽似的,問道:“宋六姑娘呢?”
小玉笑道:“大概是季少爺正帶著逛園子呢,王妃又不是不知道季少爺的性子,宋六姑娘從進王府的那一刻起,季少爺就已經守在花廳的門口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