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平元年,六月二十七日,廣宗。
似乎歷史又轉了一個圈,一個多月流逝,冀州大地的黃巾軍主力竟然又被圍困在了聖城廣宗之內。
而不同於上次的主動撤退,試探漢軍虛實,這一次黃巾一路從魏郡敗退回來,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傷了元氣,在魏郡的鄴城,志得意滿的十五萬黃巾軍主力與急匆匆北上而來的漢軍皇甫嵩部撞了一個滿懷,而早已從董卓手裡接過玉璽和兩萬敗兵的皇甫嵩,沒有給張角半點緩息之機,連連使用手段催動氣運金龍尋找張角決戰,而迫不得已的張角在決戰氣運金龍中雖然沒有被鎮壓,但是本來已有暗疾的身體卻在這一次的決戰中崩潰了,大宗師級別的戰力瞬間滑落,圍繞周遭的氣韻也消失不見,被幾位渠帥攙扶回城的張角,竟然讓見者為之震驚。
這個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的老人,真的是我們心目中那個豪情蓋天,寰宇無雙的大宗張角嗎?
如此老者,又如何求的長生,這一個重大的打擊,讓為數眾多的中層黃巾軍將領頓時心慌意亂,戰力大打折扣。
而後皇甫嵩連連催兵急進,在鄧茂埋骨之地的臨漳,以及廣平連吃敗仗,損失慘重,當初氣勢浩蕩的十五萬大軍,最終撤回廣宗的,僅僅八萬出頭。
折損了一半的人馬,而剩余的人馬在經歷了幾次與漢軍交戰的失敗後,又士氣低落,戰力不足,所以再匯聚了聖城廣宗留守的老弱病殘萬余人馬的黃巾軍,竟然在六萬漢軍的攻擊,頗有不支之勢,聖城廣宗,這個被黃巾軍上上下下認為不可侵犯的城池,竟然幾度被漢軍攻入城中,黃巾軍在各位渠帥死戰之下,方才能夠守得住五日。
而五日過後的如今,廣宗城如夕陽般搖搖欲墜,令人不由得升起一股悲哀。
又是幾位渠帥的戰死,不同於上次盧植的圍城,那時候的大賢良師如同定海神針一般的坐鎮黃天堂,固然漢軍攻勢甚猛,但是各位將士心裡卻有著依靠,他們相信就算戰死,依舊會成為黃巾軍的軍魂。
而如今,黃巾軍的精神支柱雖然沒有倒塌,但是那不可被擊敗的無敵形象卻破滅了,這使得黃巾軍這種宗教起義的軍隊,開始了懷疑人生。
而懷疑人生,卻是從懷疑信仰開始。
信仰存在了搖晃,對於宗教起義軍來說,無異於支柱遭到了破壞,他們的作戰全靠一股信仰,如果信仰破滅,那麽他們有拿什麽同漢軍作戰呢?
所以如今的黃巾軍,固然在廣宗城內還有七萬余戰力尚存,但是低糜的士氣和暗淡的雙眼,卻是讓見者無不為之心中淒淒然。
……
聖城廣宗,黃天堂,如今的黃巾軍諸位將領在大賢良師的召喚下,又匯聚到了這裡。
“咳咳,雖然我實力受損,但是漢庭的氣運金龍也被我削斷一臂,沒有數十年氣運的生養,是無法恢復的,想來皇甫嵩如今是不敢動用的,所以以後的作戰,那就純靠短兵相接了。”
看著稀稀拉拉的黃天堂內端坐的眾將,張角的心中閃過了一絲的悲哀。
甚至有時候他會湧起一股莫名的愧疚,若不是他行走人間收集信仰,想要快速突破大宗師的境界,就不會走上如今的起義之路,而不走上如今的起義之路,那麽這麽些可愛的將士就不會因為戰火之災而消亡,甚至有時回想起行軍路上的景況,張角都有一種愧對冀州民眾的心緒不由得產生。
不過這種心緒,轉瞬間卻是煙消雲散,
既然已經到了這地步,就不會再為以前的諸多事由哀愁,過去的,永遠不比現在的,未來的重要。 “師尊,弟子願率兵出戰!”
渠帥孫大洪出列請願。
他雖然在三十七位渠帥中,排名算是倒數,能力也不甚出眾,但是他卻對黃巾軍,對大賢良師張角懷有一顆拳拳之心,那種為了理想,為了榮耀獻身的使命感,永遠的存在他的心裡,哪怕他身為渠帥,麾下將士數千員。
“師尊,弟子願隨大洪出戰!”
李平漢,平常在渠帥裡也是不聲不響的人物,實力也是倒數,但是在此刻,卻是毫不猶豫的出列,擲地有聲的說道。
“師尊,弟子願出戰!”
隨著兩位渠帥的請戰,在座所有的渠帥,不管心裡是何想法,此刻都立刻離席站到了大殿的中央,共同拱手向張角請戰。
……
“大洪,以你為帥,兼平漢,劉篤兩部,明日在漢軍攻城之際,由城門向外突襲。”
猛是呼了幾口氣的張角,將自己心中那壓抑的心情控制住了,然後眼神深深的望著這三位渠帥,似乎想要把他們的面容印刻在自己的腦海之中。
“是,師尊!”
三位渠帥大概都知道自己有去無回,所以灑脫的接受了命令。
與其在城裡惶惶不可終日的瞧著黃巾軍落幕,不如在黃巾軍還在之時,為他獻上自己的最後一滴鮮血,哪怕這對於大局並不重要。
在座的諸位渠帥,大多起身拱了拱手,並沒有多言。
……
漢中平元年,六月二十八日,廣宗。
漢軍在攻城之際,由孫大洪統領的一萬六千人馬從南城門、東城門猛然向漢軍突襲,卻是被皇甫嵩早就準備好的援兵輕易的包圍在了原野之上,三個渠帥死戰不降,終是陣亡當場。
而此戰過後,漢軍在廣宗城下擺的京觀,又是高了許多,最上面的,那是三位剛剛為黃巾軍戰死不久的渠帥,他們猙獰的雙目,似乎還要繼續砍殺周圍的漢軍。
他們已經盡力了,盡了他們最後一份力,拚得了五千余的漢軍或死或傷,這是最近幾日漢軍傷亡最大的一回了,而取得了殲滅戰的皇甫嵩,則命令全軍休整一天,六月二十八日,就這樣的過去。
而黃巾軍的勢頭,則如已經落入西山之陽,唯有余暉,不見半分朝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