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3年8月的某一天,巴塞羅那的宮殿,一間密室。斐迪南在兩個鍾表匠和一個木匠的協助下,正在製造一台領先時代150多年的計時設備。
與之前引爆科技樹的艱辛相比,現在的斐迪南卻十分輕松,一點也沒有失眠的疲憊,一道道工序熟練上手毫無壓力。工匠們也只是在一開始疑惑了一下,隨後便恍然大悟連呼陛下英明,終於說了個能讓他們理解的東西。
這台計時設備就是擺鍾。
製作擺鍾之前,首先要通過單擺實驗證明擺的等時性。
單擺本事根本不用製作,拉起一根不可伸長的繩子,上端固定,下端系上一個小銅球,就製成了單擺。通過懸掛不同質量的銅球進行擺動,可以得出擺的等時性,並證明單擺的周期隨擺的長度的二次方根而變動。
由這一原理,惠更斯製成了擺鍾,斐迪南察看過初代擺鍾的圖紙,在技藝純熟的鍾表匠的協助下,不費吹灰之力完成了發明,並且上了一堂成功的科普實踐課。初代擺鍾誤差較大,每天能達20秒。但是比起15世紀的鍾,精度有了巨大的提升,並且還有很大的改進空間。
當然擺鍾對於航海依然是一點用都沒有。航海想要測定精度,只能老老實實地計算月球距離編制航海歷,同時研製航海鍾。
……
1493年9月9日,三個身影兀自站在此時格拉納達空曠的阿蘭布拉宮中。他們的面前擺放著三個擺——一個單擺、一個擺鍾以及一個沉重的“傅科擺”,現在應該叫“斐迪南擺”了。
斐迪南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在工匠的幫助下,鼓搗出來了這三個擺系列產品。
現在,日後將被伽利略證明的擺的等時性,已經被他提前驗證了。惠更斯先生的發明也被他不好意思地抄襲了。
阿蘭布拉宮的圓頂上,懸掛著一個大家夥,200多英尺米長的繩索,數十磅的擺錘,下方是巨大的沙盤。
每當擺錘經過沙盤上方的時候,擺錘上的指針就會在沙盤上面留下運動的軌跡。按照日常生活的經驗,這個碩大無比的擺應該在沙盤上面畫出唯一一條軌跡。然而,這個巨大的擺每經過一個周期的震蕩,在沙盤上畫出的軌跡都會偏離原來的軌跡些許。
“地球真的在轉動。”胡安娜也是熟讀《聖經》的,“《聖經》上說大地是不動的……”
“上帝啊……這究竟意味著什麽……”意識到了其中意義的鍾表匠發現,他第一次對《聖經》的內容產生了這樣真真切切的懷疑。
“這意味著,《聖經》不能僅憑字面意思來理解,”斐迪南看了一眼迷茫中的鍾表匠,“也意味著,科學的新紀元……”
“當然,就現在來說,意味著你不能把今天看到的和想到的說出去!”
鍾表匠猛地一激靈:“您放心,我絕對不會吐露半個字,您知道我的女兒和妻子都在撒丁島……我會忘掉今天看到的一切。”
“嗯?忘掉?”斐迪南眉毛一挑,“我只是讓你不要說出去而已。不要忘掉,永遠不要忘,你該記住你看到的一切,這不是弄虛作假的魔術表演,更不是魑魅魍魎的異端邪說。這是事實,這是科學,這是真理。”
“這將是15世紀最後一輪重大的科學成果。”
斐迪南有些傷感,作為國王,他自然不能沉浸在科學家的世界裡。
斐迪南有過這樣的幻想,他可以做15世紀的牛頓,把經典力學、光學、熱學、電磁學等等一切後人熟知的科學體系和盤托出,
成為名垂千古的科學巨匠。 現在看來是不能實現了。或者說,能實現,但不像他想得那樣簡單。
首先,他沒有時間。對於國王而言,這不是主業,只是副業。
其次,他沒有條件。現在還是天主教佔據思想學術領域統治地位的時代。他作為國王,挑戰天主教的秩序不是不可以,但是這對他沒有好處,反而會損害他的利益。比如說,《托爾德西利亞斯條約》簽訂在即,得益於教皇的鼎力支持,卡斯蒂利亞的優勢相當大,而且也不準備像歷史上那樣讓步。何苦和教皇對著乾呢?無論如何,都要等到《九十五條論綱》發出後,才能自顧自地行事,而且絕不是拋棄天主教,而是以支持天主教換取學術的自由發展。
第三,他不可能無限制地公開科學。斐迪南早有未來建立秘密科研基地和秘密情報機構的謀劃,他的一切最驚世駭俗、最超越時代的科學理論和技術, 都可以交由絕對忠於西班牙的人和組織暗中長期地發展,但很多是不能公開的。這不是說他有什麽黑科技,而是涉及科學與技術、科學與工業的發展對應關系。
比如說,經典物理學中的力學、光學,他可以全部拋出來,推動西班牙乃至全歐的進步。他可以把《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和《光學》原封不動地抄襲下來而不用顧忌別的國家整出什麽么蛾子。反正如果憑這東西就能整出珍妮紡紗機、瓦特蒸汽機、鐵路機車的話,他自己是根本做不到的,也是根本不敢相信的,更別說封建國家制度下的人了。第一次工業革命,關鍵還是社會制度的變革、經濟基礎的建立、國家政策的鼓勵(專利法)和技術經驗的積累,和中國古代經驗式的技術進步沒什麽本質差異,不是捧著幾本書就能有什麽驚天動地的壯舉。
但是熱學和電磁學,他就不敢隨意公布了,這直接涉及第二次工業革命的基礎理論,尤其是電,絕不僅僅是美國某著名政治家做兼職放風箏那麽簡單。福特電堆一出來,法拉利一誕生,磁生電、電生磁、磁生力……這樣的理論革新絕對促使歐洲科學理論天翻地覆,然後勢必影響到技術領域,誰知道會不會提前誕生愛迪生?這種狀況對西班牙的優勢地位將構成巨大衝擊,然後整個歷史走向都會變得一塌糊塗……
所以斐迪南決定,16世紀到來之前,他再也不涉足科學發明了,這是最後一次,對15世紀科學的最後一次祭奠。
事實上,直到24年後,斐迪南才真正重新踏足科學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