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說,哥倫布現在一定手忙腳亂。”迎著窗外聖誕節的朝陽,斐迪南神秘兮兮地對伊莎貝拉說道。
……
巴塞羅那這邊太陽剛升起,加勒比海還在過平安夜呢。
也許上帝和聖母真的吵架了,這個平安夜,哥倫布和遠征隊的水手們過得一點也不平安。
當哥倫布戴著威風凜凜的黃金面具,幻想著自己載著一箱箱黃金榮耀回歸之時,水手們驚恐地喊叫起來,最大的那艘克拉克帆船聖瑪麗亞號,由於哥倫布和水手們的疏忽,擱淺了。
說起這擱淺的經過,還真是相當倒霉。12月25日凌晨,聖瑪麗亞號上的人睡得正香,值班的哨兵也打盹了——百看不厭的套路。然後船就滑到沙洲上擱淺了。
珊瑚礁,是一種非常珍貴的生物資源。一部分瓊州人以前為了經濟利益,大肆破壞珊瑚礁,拿去燒石灰,把祖國大好河山的資源,變成鈔票裝進了私人的腰包裡,最後遭到了來自大自然的無情報復,海濱風景不再,海邊村莊被毀,海岸連年萎縮……
哥倫布沒有去破壞珊瑚礁,但是珊瑚礁還是來找他的麻煩,於是船破了幾個大洞,然後進水,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聖瑪麗亞”號是最大的船,裝載著最多的補給物資,對於維持遠征隊的生活和運轉非常重要,但是現在顯然沒救了,聖誕前夜被吹到沙洲上就夠倒霉了,還被珊瑚礁狠狠地補了一刀。
“看來是上帝的旨意吧……”
沒辦法,哥倫布隻好組織水手們竭盡全力把大船上的物資和裝備拆卸下來,但是水手們勢單力孤。
“不要擔心,我親愛的朋友,我們全族人都會努力幫助你們擺脫困境。”
這時候與哥倫布有了真摯友誼的瓜卡納加裡克斯酋長在哥倫布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及時現身了,率領全部族人幫助卡斯蒂利亞遠征隊轉運和貯存沒有損毀的物資。印第安人都很同情歐洲人遭受的慘痛損失,酋長表示如果他們無處可去,一定撥給他們兩間大房子居住。印第安人不斷趕來,他們帶來了黃金、番薯、龍蝦以及木薯粉製作的麵包。聖誕節的晚上,哥倫布和水手們得到酋長的盛宴款待。
盡管暫時安定下來,但是哥倫布面臨一個嚴峻的問題——“尼尼亞”號是三艘船上最小的,它裝不下那麽多人,也就是說,有些人要被留下來。
……
“如果三艘船裡有一兩艘出了狀況,而他又想快些返航,肯定只能留下一部分人,這很危險,不過如果讓我想辦法,我也只能這樣做了。”
嗯,不對?!哥倫布返航時,不是還帶著一些印第安人作為他確實發現了印度的佐證嗎?如果不帶上那些印第安人,一來不會破壞和土著居民的關系,二來也不用留下船員最後無一存活……這就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嗎?
想到這裡,徹底放下了疑慮,哥倫布已經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追求利益最大化才是真理,那麽有一天,同樣的行動也將讓哥倫布感受到巨大的苦楚。
斐迪南津津有味地品嘗著來自曾經摩爾人盤踞之地的火腿肉,“沒有什麽別的方式能比這樣更好地紀念我們光複格拉納達一周年的日子了……”
……
1493年1月2日,格拉納達城投降的周年紀念日,伊斯帕尼奧拉島上,即將離去和留守在此的探險者們,舉行了一次告別宴會。
有39人被哥倫布留在此地,人員的安排經過精細的調整,
一名木匠、一名有醫療技能的人、一名炮手兼工程師、一名裁縫和35名水手。幾乎就是一個微型社會。 比起魯濱遜,人員多了太多。
哥倫布當然不會就這樣把他們扔在這裡。他們利用從聖瑪麗亞號船上拆卸的木板和木料建造了一座還算堅固的小型要塞,他們擁有足夠維持一年的麵包、餅乾、葡萄酒、彈藥,單憑這些便足以讓他們堅持到哥倫布再度歸來。
比起魯濱遜,資源豐富太多。
島上有豐富的食物資源,而且還有黃金,酋長和土著族人對他們的態度十分友好。
比起魯濱遜,環境友好太多。
魯濱遜在現實中的原型,也在荒島中堅持了四年。
而這些人,沒有一個等到哥倫布回來。
而且,在之後半年多的時間裡,這些人的所作所為,將嚴重地惡化歐洲人與該島印第安人原本友好的關系。
……
“你不要抱有幻想,伊莎貝拉,我們和土著居民遲早會起衝突……在新大陸南部, 我們還可能與他們通婚,融合彼此的血統,在劇烈的衝突之後設法恢復寬容(斐迪南刻意忽略了疾病傳播這件事),而在北部……寒冷遼闊並有點惡劣的環境總是塑造剽悍的戰士,維京人、丹麥人、瑞典人、波蘭人、蒙古人、匈奴人……一旦我們向內陸發展,必然是不死不休……”
……
“在茂密的叢林之中隱藏著諸多毒物蚊蟲,以及疫病……尤其是在原始的土著中很可能存在某種性病……生活不檢點,不能保守貞潔克制欲望的人……比如以前的我,必將成為受害者。等哥倫布的船隊回來,一定有一場可怕的疫病傳播開來,這是無法制止,遲早會發生的事情……潔身自好之人,是不會沾染上的……”
————分割線————
留在島上的人,有的身份高貴,有的一介平民,有的想要留下來找到黃金,有的則被熱情奔放的印第安美女迷得神魂顛倒,有的懷著傳播天主福音的使命感,有人則滿腹被同伴遺棄的不平與牢騷。
不管怎麽樣,現在他們要與夥伴告別了。
哥倫布相信自己作出了一個理智、正確、富有遠見的決定,他已經徹底折服了土著人的酋長。按照哥倫布自己的記載,酋長大人對他表現出“深深的愛意”(原話)。
告別宴會結束了,即使那些心懷不滿的留守者,也沒有預料到,此番一去,便是生離死別,再無骸骨還鄉之日。
“尼尼亞”號揚帆起航,劈波斬浪。身後,新發現的陸地,隱沒入天際線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