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個臉上有疤的人?”　　軒轅明鏡的聲音像把滌過冷泉的劍，讓人聽不出其中的情感。

　　不過張凡凡卻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句話的重點。

　　對方問的是‘你是不是那個有疤的人’，而不是直接問她‘你是不是某某人’。

　　也就是說，軒轅明鏡要找的不一定是原主，但一定是個臉上有疤的人。

　　認知到這點後，張凡凡長舒一口氣。

　　她語氣中帶著三分疏離:“我想仙師定是認錯人了，凡女自從進入浮生門，就從未離開過養草峰，怎麽可能是仙師要找的人呢?再說了，臉上有疤之人何其多，單眼下這養草峰，怕就不下十人。”

　　張凡凡繼續道:“隻是凡女臉上這疤看著甚是恐怖，所以一提起疤臉，人人都會想到凡女，卻是耽擱了仙師的寶貴時間，當真是凡女之過，還望仙師恕罪。”

　　“去去去~！”軒轅明鏡還未開口，築基管事就不耐煩地驅趕道:“既然不是你，那還不滾！”

　　“是，凡女這就退下。”張凡凡低垂著腦袋，表現出一副恭順的模樣，嘴角卻劃出一絲沉靜冷笑。

　　就在此時，軒轅明鏡突然開口道:“留下，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張凡凡頓住腳步，訝然抬頭，卻見軒轅明鏡肩上，不知何時竟多了一隻青色鷹隼。

　　她眉頭微皺。

　　那鷹她認得，正是被她救下的驚羽隼！

　　直到此刻，張凡凡才明白對方找她的緣由。

　　不過她心中略微有些驚訝，沒想到這驚羽隼竟是有主之物，難怪當初不願跟她回去。

　　驚羽隼朝張凡凡飛來，在張凡凡頭頂盤旋了一圈，才落回軒轅明鏡手上。

　　軒轅明鏡這才再次開口道:“它說，就是你。”

　　如此簡短的一句話，讓張凡凡如何反駁。

　　不過，她也不打算反駁，既然已被認出，反駁還有用麽?

　　“你救了我的靈獸，說，你要什麽?”軒轅明鏡的話不多，但意思明了。

　　張凡凡盯著對方看了好一會兒，這少年說話總是那麽奇怪而簡潔，但她卻聽得出，對方沒有輕蔑她的意思，似乎這隻是他的說話習慣。

　　張凡凡沉默了，剛才有那麽一瞬間，她腦裡閃過許多想法。

　　或許，一個練氣修士的許諾不算什麽。

　　但不要忘了，對方是元嬰真君的弟子，是南嶺第一天才，是軒轅明鏡！

　　這分量，就不一樣了。

　　不過，張凡凡很快就搖了搖頭:“不過是舉手之勞，凡女不敢邀功，自是不敢向仙師要賞賜。”

　　軒轅明鏡眉角微跳，一成不變的臉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他掃了掃張凡凡，眼前的少女雖低垂著頭，但身板卻筆直，嘴裡說著不敢不要，眼中卻沒有絲毫卑亢。

　　這個女子給他的感覺很奇怪，似乎對他有點抵觸厭惡，不僅一開始就想著離開，現在更是連賞賜都不要。

　　軒轅明鏡的直覺對了一半，張凡凡的確很想離開這裡，但若說她討厭抵觸他，那就是無稽之談了。

　　張凡凡壓根就不認識軒轅明鏡，何來討厭一說，再說了，她雖對美男抱有一絲戒備，但那絕不是什麽討厭，因為別人是不是美男，跟她沒有絲毫關系。

　　她隻不過是不想與這些天才弟子有過多瓜葛，僅此而已。

　　至於她為何不提任何要求，那是因為她想要的東西，對方不一定給得起！

　　軒轅明鏡敏銳地捕捉到了張凡凡眼底閃過的一絲譏諷，

他皺起劍眉:“千軍對我很重要，它的命，值得你提條件。”　　軒轅明鏡口中的千軍，正是他的靈獸驚羽隼。

　　張凡凡還是那句話:“我不需要，告辭。”

　　此時，她已不再自稱‘凡女’，既然對方咄咄逼人，那她索性把話挑明。

　　她就是不想要這燙手的山芋，免得惹人注意，來一趟峰頂，就已經夠招搖了。

　　“大膽！”

　　張凡凡剛想轉身走人，就被一股沛然威壓摁倒在地。

　　毫無準備之下，她張嘴就噴出了一口鮮血。

　　“你個不知好歹的丹奴，你可知道他是誰?！”築基管事見張凡凡屢次三番推脫，便怒由心生，伸掌欲朝她拍來。

　　這一掌雖然沒有多少靈力，但也絕不是凡人能夠承受的。

　　張凡凡的身體被築基威壓定住原地無法移動，她眼睜睜地看著手掌拍來，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懼意。

　　這無疑讓對方更加憤怒，掌上的靈力又多了幾分。

　　就在手掌即將落下之際，軒轅明鏡出現在了張凡凡面前。

　　“嘭”一聲炸響，這一掌落在了空處。

　　張凡凡看著眼前兩人，緩緩起身，她擦掉嘴角的血汙，冷冷一笑道:“因為我是凡人，所以我天生命賤?是吧！因為我是凡人，所以沒有權利拒絕你們的饋贈！若是逆了你們的意，我就活該受死對吧！”

　　張凡凡決定不再掩飾自己的性情，她直直盯著軒轅明鏡，一字一句道:“你不是問我有什麽要求嗎。那好，我告訴你，我不要做凡人！我沒有靈根，你能讓我修仙嗎！”

　　張凡凡的話就像一把重錘，砸得軒轅明鏡一時語塞。

　　“不能是吧?”張凡凡譏笑一聲:“我是戴罪丹奴！我要離開這裡， 你能讓我堂堂正正地走出去麽！”

　　一連提了兩個要求，見無人應答，張凡凡嘴角的譏笑更大了，她看也沒看軒轅明鏡，便甩身離去。

　　“你……你！”築基管事隻覺一口氣堵在胸口，一時說不上話來。

　　他哪裡見過如此囂張狂妄的丹奴，竟以凡人之資妄想修仙?！當真癡人說夢！

　　就在張凡凡即將走出望仙亭之際，軒轅明鏡的聲音響起。

　　“我沒法助你修仙，但你要離開，我可以向掌門請求，撤去你的戴罪之身。”

　　等的就是這句話！張凡凡嘴角揚起一絲弧度，爾後又被她悄然抹去，她沒有轉身，隻回了一句:“我信你。”

　　語畢，徑直離開。

　　與上山前的小心翼翼不同，此刻她走得瀟灑自如，嘴上雖還掛著血跡，可整個人卻是輕松的。

　　戴罪丹奴，是永生都無法離開浮生門的，他們不僅僅隻是一個奴婢這麽簡單，還代表了浮生門的臉面，一個卑微的丹奴都能逃出浮生門，那不是打浮生門的臉嗎?！

　　若浮生門不計較也就罷了，一旦它發動追擊，那麽即便張凡凡逃得出山門，這一生也注定要東躲西藏、擔驚受怕。

　　所以最後一刻，她才冒險說出那番話。

　　隻要軒轅明鏡能為她說情，那麽浮生門就不會為難她這麽一個微不足道的丹奴。

　　她在賭，賭那隻驚羽隼在軒轅明鏡心中的分量。

　　無疑，她賭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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