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七十章提審
祝芊芊在眾人面前投下這樣一顆炸彈後,又再次消失在視野中,沒人知道她的去處,就連朱博弈也跟著她一起玩起了失蹤,不知去向。
陳一維人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帶著僥幸心理,認為從此以後就能天下太平了。他們始終明白一個道理:不管她的話是否信得過,也不管她的真實身份是不是寧安國的公主,該來的人總該會來,該發生的事還是會發生,而他們的日子也還是要過下去,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但是,他們的心態已經產生了巨大了變化,不是祝芊芊帶來的,而是因為方綾。
她現在的情況非常特殊,懷了陳家唯一的後代,可是身體卻有些虛弱,自然會成為陳家人的重點保護對象。不但不讓她再去照顧陳老爺,還一大家子人圍著她團團轉,捧星星捧月亮似的供著她,以把她喂飽養胖為首要任務。
也許是彼此放開了心中的所有芥蒂,他們現在的相處更顯得融洽,即使明知大難要臨頭了,每一天依舊過得充實而開心,笑聲不斷。
雖然沒人刻意去提這件事,也刻意去遺忘這件事,但半個月後,無情的結局還是擺在他們的面前,等候別人的發落。
紀鵬飛帶著大隊人馬來到了北陽鎮,黑壓壓的一片,仿若大軍壓境般,令人不寒而栗。他們的出現讓小小的北陽鎮被嚇得雞飛狗跳,人人自危。走在路上也是膽戰心驚地,不敢靠近陳府半步,就怕一小心就被牽連進去,枉自丟了性命。
安頓好手下的人馬,紀鵬飛還來不及休息,便率領一隊心腹來到已被重重包圍的陳府。看他鄭重的樣子,在外面圍觀的居民紛紛猜測著。陳府內過了今夜,怕是難以留下一個活口了。
雖然陳一維與他是好友。但紀鵬飛不準備輕易放過他們,也有嚴懲的打算。
不管怎麽說,陳一林殺害他的王妃,總是罪大惡極、不容寬恕地行為。即使這個王妃有名無實,並非他真心想要的女人,如此一來反倒是替他擺脫了這個大煩惱。但動了王府裡地人,就等於是挑釁他身為王爺的威嚴。他豈可坐視不管?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可以不計較王妃的事,他也不能不考慮寧安國的立場。寧安國的公主在這裡被殺害,這事很有可能會成為雙方交戰的借口,戰爭一觸即發。為了給寧安國一個交待,他也必須對陳府裡的人從嚴懲罰,
原本空蕩蕩地陳府門外,此時聚集了上百人。來勢洶洶。陳家的下人們早已走*了,隻留下五個人一字排開,站在前門迎接紀鵬飛。其余人等,則是紀鵬飛帶來的手下。
陳老爺、陳夫人、陳一維、方綾,最後一個自然就是陳一林了,只不過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眾多的官兵視而不見,哪怕是枷鎖已經扣在他的身上,他還是無動於衷的。
陳一維帶頭,不卑不亢地迎向紀鵬飛。站在陳一維的身邊,方綾一副小鳥依人地樣子,卻始終防備地打量著紀鵬飛,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最後一次見面的情形。他對她所做過的那些事至今依然清晰可見,讓她心有余悸。
今天的他,已經換了一套用金絲繡成的官服,威風凜凜。長身玉立。在人們之中顯得格外卓爾不群,與當初在路上遊玩時根本就是兩個人。
想想他現在的樣子。再想想那天晚上地事,方綾不由得暗自感歎――官場中人,果然是最會做門面功夫的,此時衣冠楚楚的人,私底下做的不一定是好事。
方綾在打量他,他同時也在打量著方綾。從進門的那一刻起,
他的視線就被她牢牢吸引著,無力挪開,也不願挪開。是錯覺嗎?為什麽他覺得她更漂亮了?雖然人更瘦了些,臉色也更白了,而且沒有任何化妝,身上穿的也不是他送的華衣錦服。只不過是換了一身素淨簡單的衣裙,靜靜地站在陳一維的身邊,沒有任何動作,連正眼也不看他一下,卻仍然強烈吸引著他,似乎是比以前更加吸引他了。
他想,她其實是不適合太華麗地衣服地。並非是她穿起來不好看,不,她穿任何衣服都好看,華衣錦服更能把她襯托得漂亮而高貴,只可惜卻掩蓋了她本身的特點,多添了點世故地味道。但簡單的衣服則不同了,沒有衣服來阻礙視線,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她身上那份恬靜自得的氣質立刻突顯出來,傲世獨立、幽遠深長,讓他深深迷戀著,比以前更加深陷其中。
原來,陳一維才是最懂她的人。而他,對她的喜歡太過於表面化了,所以才一直捉不住她的心。如果他的耐心肯一點,願意給雙方多一點時間,讓她慢慢於習慣他的存在,也許就不會把她嚇跑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她已經嫁給了陳一維,哪怕他思念成癡,也回不到當初剛相識的時候了。
令他感到開心的是,在他後悔的時候,上天似乎又重新給他機會了。以陳家目前的情形,似乎已經保護不了她了,甚至要她陪著去送葬。若要他眼睜睜看著她死,他又如何能舍得,如果……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腦中成形,越想越覺得興奮,覺得很有實現的可能。
等候發落的陳家一眾人等,早已眼尖地發現紀鵬飛的視線隻落在方綾的身上,太過明顯也太過熱烈了,一點不知道節製,看得陳一維心裡老大不爽的。
忍了許久,終於挺身站出來,擋住紀鵬飛過火的注視:“小王爺,請發落!”他還沒死呢。就這麽當著眾人地面死盯著他的娘子看,真把他當成死人了?
“我會逐一提審你們的,不必著急。”紀鵬飛乾咳幾聲,勉強收回放肆的視線,木無表情地說道。
隨即走到一個較為偏僻的院落,吩咐手下把人一個一個地帶進去,他要親自“審問”。他不急著見其他人。隻急著要見到方綾,想知道她的心意。但他不能做得太明顯了。所以把見方綾一事留到最後。
陳家人分別被人帶了進去“審問”,又在極短的時間內被帶出來,似乎沒問到什麽話。不知為何,方綾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她擺脫不了之前地夢魘,對於能否單獨面對紀鵬飛沒有信心。
陳一維本來就輕摟著她,感覺到她輕微的顫抖。知道她是感到了恐懼,壓低嗓音柔聲安慰她:“綾兒,不必太擔心了。”
“我覺得不太舒服。”她隨便找了個能讓人相信地借口。反正她最近的孕期反應很明顯,常常吃不下東西,每天早上起來都會吐得稀裡嘩啦的,陳一維為了照顧她,不停地跑前跑後的,簡單是忙壞他了。
“綾兒。如果……”他吞吞吐吐的,覺得有些話難以啟齒。
剛才他已經看得十分明白了,紀鵬飛對方綾還是有感情的,而且是很深很深的那種。現在地他已經失去保護她的能力,那麽換成紀鵬飛來保護她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跟著王爺總比跟著他丟掉性命要好得多,他才不管什麽“烈女不事二夫”的老訓誡。他只希望方綾可以過得好,得到屬於她的幸福,他就別無所求了。
方綾不知道他的心思,伸手撫平他眉間的皺紋,不讓他深鎖眉頭,溫柔地問道:“怎麽了?”
“如果……小王爺的心意仍是未變,我想你跟著小王爺會比較好!”他鼓起勇氣,說出了讓自己都覺得心痛地一番話。
方綾一愣,意外於竟然從他的口中聽出這樣的話來。她第一個反應是生氣,生氣於他竟然把她看成攀附高枝的女人。但她並非笨人。在很短的時間內便想通了他會這樣子說的原因。其實他是為了她地安全著想。不願意讓她陪著他受罪。
雖然想通了,但她還是生他的氣。難道他們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嗎?
“我知道了。”她點點頭,表示接受他的提議。他希望她怎麽做,她都會點頭答應的,但會不會履行就要看她自己的心意了。
陳一維想不到她輕易就答應了,大感安慰的同時,心裡卻又覺得空落落的,似乎丟失了一大塊,痛得難受。可他不停地安慰著自己,這提議是他先提出來,目的就是為了她好,現在她同意了,他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失落什麽呢,難不成真的希望她陪著他死去嗎?
如是想著,他便釋然了――只要她幸福,他可以放手!
很快的,紀鵬飛把陳家人全都審問過,並且送出院落,最後一個才輪到方綾。
阿謀親自過來給她帶路:“呃,現在應該稱呼你為陳夫人了吧?請隨我來――”
“嗯!”她溫順地跟在阿謀地後面。
當她被帶到院子地門口時,陳一維正好從裡面走出來,兩人相對無言。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既帶著無限的留戀,也給予了鼓勵地表示,可方綾卻隻肯低著頭,對他視若無睹的,根本不拿正眼看他。
在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回頭望著她的纖細的背影,覺得兩個人一下子離得很遠很遠,他已經失去她了。
“陳夫人請進,王爺就在裡面等你!”阿謀輕聲說道。他是紀鵬飛的心腹,最清楚方綾和陳一維還有紀鵬飛三人之間的感情糾葛了,也清楚王爺這段時間的不快樂是因何而起,他衷心的希望,方綾就是那把打開王爺心鎖的鑰匙。
“謝謝!”方綾低頭行禮,然後走向院子裡。
緩緩穿過她所熟悉的小路,遠遠的,紀鵬飛以背向她,站在院子裡賞梅。潔白的梅花,配著他身上的衣服相得益彰,讓他的身形更為挺拔,看起來更加的出類拔萃了。
一路走來,方綾走得很慢,舉步維艱,很少抬頭看他。她的心裡還有嚴重的陰影,只要看見他就會想起那一個危險的夜晚,渾身遍布寒意。
如果不是因為他要單獨提審犯人,她根本就不打算再看見他。
不管她走得多輕、多慢,當鞋子踩在雪地上時,依舊會發出輕微的聲響。而紀鵬飛看似正在賞梅,實際上卻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傾聽著她走近的聲音,細數她的腳步聲。
一步、兩步、三步……離他很遠的地方,腳步聲停下了,沒有繼續往前移動,難道她就這麽怕他,連走近一點也不肯嗎?他不要再等下去了, 不如自己放下矜持,轉過身來面對她,面對最真實的感情。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他霍地轉過身來,將炙熱的視線放在她的身上,眼底裡的渴望與深情,讓方綾想忽視也忽視不了,沉重壓力從四面八方向她籠罩。
“你……還好嗎?”躊躇許久,他才能吐出這樣的問話,聲音沙啞得不像他了。
“嗯!”
“身體呢,怎麽樣?”
“嗯!”
“他對你還好嗎?”
“嗯!”不管他問什麽,一律以冷哼式的鼻音來回答他。她不想與他再牽扯過多的關系,能避則避。
“對不起!”
“呃?”她震驚地瞪大眼睛望著他。
這回她不能用冷哼來回答他了,因為他突然說了三個讓她感到驚訝的字。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嗎?怎麽會向她這個平民女子道歉?而且現在不是要提審犯人的嗎?為什麽會說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終於看見她有其他的表情了,紀鵬飛微微一笑:“我道歉,是因為我對之前的事感到很抱歉,把你嚇到了,但我不會後悔我所做的一切。”
“……”她無言以對。
“告訴我,你過得快樂嗎?”他不快樂,他一點也不快樂。以前的他,生活一向是平靜無波的,無所謂快樂與不快樂;認識她以後,他的內心是快樂而滿足的,甚至帶著些微的揪心感。可自從她離開他,他已經失去了快樂的源泉,現在的他可以說是死水一潭,再也回不到當初平靜的生活了。
“嗯!”方綾依舊點頭。不需要她明說,光看她嫣紅的小臉,便已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