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可你們想過為什麽當今陛下要給這些閹貨做靠山。”高珣又一次問道。

“平衡勢力?”郭嘉帶著不太肯定的語氣向看高珣。

“沒有想到奉孝你年紀不大，對這政治也有一些了解。”高珣詫異的看著郭嘉，道:“士族在朝廷與地方上的勢力太多，所以，需要一股勢力來平衡。”

“好像你高雲軒很老似的。如果嘉沒有記錯的話，你是要明年才加冠吧。這麽說來，你也只不過比嘉大四而已。”郭嘉撇了撇嘴，對高珣老是拿他的年紀來說事，很是不滿。

“不說這些沒用的，你說了這麽多，還沒有說士族是禍源的原因呢。快點，嘉有點等不及了。”

“你著什麽急啊，珣不就要說了嗎?但是，這個禍源的前因後果，你也要讓珣說清楚才行啊。是吧，志才。”高珣喝了一口酒，看向戲忠道。

“不錯，反正現在我等有的是時間，浪子你不要催雲軒。”戲忠無奈的搖了要頭。

郭嘉擺擺手，做出投降狀道:“行，行，我不催。我喝酒恭聽。”說完，一口大酒，直往口中灌了下去。

高珣低聲咳嗽一聲，不急不緩的道:“光武帝中興漢氏，是以南陽，潁川，冀州等地的士族為班底興建起來的。單就雲台二十八將中，有幾個是貧寒出身?”

“既然開國功臣絕大部分是士族，豪族出身，那國策就會向士族，豪強有利的一面傾斜。而從光武帝道和帝四帝，經過一百來年的休養生息，那些士族，豪族已經發展成一股巨大的勢力。單就他們的家族成員，就是一個巨大的數目。”

“可是，又一個問題也開始困惑著這些士族，豪強。那就是土地。畢竟他們的先輩遺留下來的土地，相對他們的家族成員來說，實在是太少了。所以，為了能得到更多的土地，心思好一點的士族，就是通過錢財，向百姓購買。而絕大部分的士族，則是憑借著他們家族的功勳，以及他們世代為官的便利。不惜一切手段的從百姓手中兼並土地。”

“而這樣的後果，就造成了許多百姓無地可種。這些百姓為了活下去，不是落草為寇，禍亂地方，就是成為士族，豪強家中的徒附民。這也是為什麽自打順帝繼位以來，大漢一直戰事不斷的主要原因之一。”

“同時，士族，豪強家族中徒附民一多，以及他們手中有足夠的錢糧，使得這些士族，豪強的勢力也跟著暴漲。本來這些士族，豪強在地方上就有很大的威望與聲望，能夠左右一地的行政。如果碰到一個蠻橫的士族，那這個地方還不是這個士族說了算。”

“這種成為國中之國的存在，作為皇室，豈能置之不理?”

高珣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口中已經開始冒煙，正要倒酒解渴。戲忠見狀，立即抓起酒壇，給高珣滿上。手也跟著示意一下，讓高珣喝。同時，口中也不停，道:“所以，士族已經了成了氣候。在朝廷地方上，都是士族天下的時候，為了能夠節製他們，只能通過另一股勢力來平衡他們，讓他們相鬥。”

“理是這個理。可朝廷為何不通過那些清流來與士族，豪強抗衡呢，反而用這種閹貨來禍亂天下。把整個大漢弄的烏煙瘴氣。”郭嘉反問道。

戲忠看了眼高珣，示意高珣來解答。

高珣見已經說開了話題，也不在藏著噎著，直接道:“用清流來抗衡是不可能的。就拿珣那老師來說吧。他是名滿天下的名士清流。可是，不要忘了，蔡家在陳留郡也是個大士族。所以，現在的大漢，清流與士族根本就分不清。誰知道他們是不是與士族暗中合流呢?”

“其實，朝廷也試著用外戚這股勢力來抗衡。在光武帝奪取天下後，他就以柔治天下。其中的一個主要手段就是，通過皇室與功臣將勳之家來聯姻。用婚姻來維持政治關系，借此來鞏固皇室的統治。也因為如此，漢氏的皇后，從來就沒有出過竇氏，馬氏，鄧氏，梁氏等這樣的士族。”

“也因為這些士族外戚的掌權，也為了得到更大的權利。從順帝開始道如今，外戚所立的皇帝已經達到了四個。而且，這些所立的皇帝，沒有一個都是成年的。更可笑的是，這其中既然還有一個未滿周歲的。連話都不會說，談什麽治理天下?”

“而這種外戚專權的事，在跋扈將軍梁冀為首的外戚時期，達到了頂峰。梁冀為了獨攬大權，他所做的那些殘害忠良，為所欲為，根本不把皇帝放在眼中的事，珣不說，你們也知道。更過分的事，質帝僅僅私底下說了他一個跋扈將軍，就被梁冀給毒死。”

“於是才有了在延熹二年，先帝糾集宦官單超等人殺了梁冀一族。也因為這，先帝把大將軍這個職位也給撤了。本來這些外戚就是來平衡士族的。既然外戚靠不住，那就只能用先帝身邊靠得住，又在梁氏一案中建立了功勳的宦官。通過給這宦官封侯，培養他們的勢力來製衡士族。”

“只是可惜，這些閹貨太不爭氣，隻光顧著爭權奪利，強取豪奪，把整個大漢弄的烏煙瘴氣。完全忘記了陛下提拔他們起來的目的。”

“也正是這些閹貨的無作非為，讓那些士族找到了找到了把柄。加上閹貨的親朋好友充斥著官場，堵塞了士族子弟的升遷之道，這讓士族對閹貨恨之入骨。同時，對這些閹貨背後的陛下，也是失望透頂。開始與陛下離心離德。”

戲忠與郭嘉被高珣說的連連點頭。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詳細的敘說整個大漢皇朝興衰往事。他們在看到這次黃巾軍之亂後，士族不斷擴充他們家族的實力。還隻感覺這些士族是個不安定因素。如今看來，這還真如高珣所說，是個禍亂的源頭。

戲忠想了想，帶著不太確定的語氣問道:“那雲軒，你覺得這此娥賊大亂天下，這背後是不是有這些士族在搗鬼?”

“雖然珣沒有確切的證據顯示士族在背後搗亂。但這其中一定少不了士族的影子。”

“這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麽好處吧?這娥賊大亂四起，到處攻城掠地，所到之處，沒有一個地方的士族，豪強不遭殃的。連這陽翟縣城中郭家，辛家這樣的大家族都被洗劫一空。家族成員也損失慘重。”郭嘉雖然很聰慧，但還是接觸的世俗太少。對高珣所說的有所懷疑。

“呵呵。奉孝。娥賊在張角手中，用太平道傳播教義在大漢各地收攬勢力。這麽多年以來，作為地頭蛇的士族，難道就沒有發現這些娥賊的不正常?”高珣頓時反問道。

“這麽一大股勢力，即使那個時候娥賊還沒有透露反心，但防備還是有的吧。如果他們向朝廷報備，早就開始防禦，還會有如今四處都是烽煙的局面?”

“我看他們是想借著娥賊的手，得到他們的利益。既然地方上都是閹貨的黨羽與勢力，而且，兩次黨錮，已經讓士族以及他們的門徒，一直沒有進入朝廷與地方官府的機會。那就製造一場動亂來，把這些礙眼的勢力清洗一遍。”

“這既打擊了宦官的勢力， 也為了他們重新出仕得到了機會。如此一箭雙雕的好事，如果換做是你郭奉孝，你會乾嗎?”

“當然。”郭嘉想也不想的道。

“那不就得了。”高珣攤了攤手道:“這此士族做的不錯，不僅可以趁機壯大他們的地方勢力。還把黨錮也給解除了。只是可惜，陛下對他們還是防備不放心，把本來已經撤銷了大將軍職位，又重新建立了起來。”

戲忠深深的吸了口氣，閉著雙眼想了會，看著高珣道:“那按照雲軒你的說法，這樣發展下去，要不了幾年，還會有大亂?”

“志才的依據呢?”高珣雙眼不由的一亮，果然不愧是歷史上留名的大謀士，僅僅通過這些信息，就能看到以後好幾年的事。

戲忠朝著高珣，郭嘉，典韋三人看了一眼，用手指了指天上，壓低聲音道:“他夜夜笙歌，身子骨恐怕早就掏空了吧。如今他的兩位繼承人又是年幼。加上這些士族的不安分。你說，這樣的局面，不亂才怪。”

高珣無聲的豎起拇指，向戲忠指了指。皇帝劉宏荒淫無度已經是天下百姓公認了的。戲忠能這麽想也是情理之中。而高珣是知道歷史進程的，對幾年後所要發生的事，早就知道。

“哎。”戲忠無奈的歎息一聲，同時，雙眼中也開始漸漸綻放出一絲絲亮眼的光芒。

見氣氛有點壓抑，為了活躍氣氛，郭嘉率先聊起了風花雪月的事。一時間，歡聲笑語不斷從房內傳出。

而高珣在戲忠家中，吃了戲氏煮的的飯後，沒有逗留多久，就離開了戲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