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肯定會出事,這是越千秋和越小四出來時就已經達成的共識。
此時,越千秋還沒來得及答應,就發現身邊風聲掠過,等看到越小四倏然前衝之後,竟是徑直躍上了剛剛那座小屋的屋頂,他也連忙追了上去。
輕輕巧巧上了屋頂,和越小四並肩而立登高望遠,他順著越小四那目光方向望去,就只見不遠處的數百禁軍似乎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正當他以為又遇到有人行刺,謀逆,造反等等諸如此類烏七八糟的事,他就聽到旁邊的越小四嘟囔了一聲。
“不對,並沒有加強警戒,而是單純的喧嘩,似乎是有什麽突如其來的消息!”
越千秋下意識地輕呼道:“難道是上京那邊出了事?調虎離山!”
“屁的調虎離山!你會不會用成語,是皇上自己要出來的,又不是被人調出來的,怎麽都應該是引蛇出洞。”
越小四想都不想就譏諷了一句,如願以償看到了越千秋那張氣得仿佛被噎著的臉。難得挑了個刺贏下一城,他得意地輕哼一聲,立刻張開雙臂滑行落下,隨即大步往發生喧嘩的地方趕去。當聽到身後步子聲,意識到越千秋已經追了上來,卻是一聲不吭,他不禁心中一動。
“怎麽,擔心那兩個?放心,他們一個比一個精,出不了事。”
“大伯父和師父我才不擔心!”越千秋嘬了嘬牙,有些煩躁地說,“甄容那小子卻難說!”
“我知道他那兒是另一個突破口,不過有二戒盯著他呢,再說他師父和鐵騎會老彭都到了,說不得還有其他人潛入上京,你操個什麽空心!”越小四說到這兒,冷不丁回頭瞥了一眼,卻發現越千秋仿佛在猶豫什麽。緊跟著,便宜兒子說出來的話,卻讓他吃驚不小。
“你說回頭我去勸師父把天豐號轉給你,怎麽樣?”
“你說什麽!等等,先讓我想想……”越小四立時打住了話頭,一時飛快思量了起來。
如果之前聯系甄容的真是秋狩司的計策,而且還把天豐號給牽扯了進去,北燕秋狩司一石三鳥的意圖那就相當明顯了。
南朝使團、依托於天豐號的軍情諜報系統、皇帝兄長前任廢太子的余孽,這三方恐怕都在一網打盡的范圍。而天豐號如果真的已經完全暴露,對於南朝來說,別說撤人手是一件相當的難事,就說財產方面的損失,那就實在是太大了。
他微微眨了眨眼睛,沒好氣地說:“小心你師父怪你自作主張,扔包袱也沒你這麽扔的!”
“師父和你誰跟誰,難不成他還擔心你謀奪他財產?患難見真情,這包袱你不背誰背?”
越千秋滿不在乎地說了兩句俏皮話,可眼見那邊禁衛軍漸近,他就立時閉上嘴,再也不糾結這個了。而這時候,那邊紛紛亂亂的聲音中,他也捕捉到了幾個敏感性的字眼。
“廢太子死了……”
“貴妃也死了……”
“不是自盡!”
“下手的人留了字……”
“居然說什麽一報還一報……”
剛剛說了廢太子,這裡就提到了廢太子,越千秋忍不住心中一跳。可緊跟著他就意識到,此太子不是彼太子。和皇帝的兄長,那個被殺了的廢太子不同,不久前剛剛被廢的那位北燕大皇子以及曾經在北燕后宮地位最尊貴的那位貴妃,這十幾年來一直都是不可忽視的角色。
可現在,這才剛被廢沒多久的母子二人就這麽死了?
越小四同樣聽得眉頭大皺,但禁軍又不歸他管轄,因此面對那些議論,他隻冷著臉不做聲。直到須臾就有幾個軍官前來彈壓,
看到他時慌忙上前行禮,他方才招手叫了一個人過來,沒好氣地質問道:“就算上京那邊有消息傳過來,怎麽就至於驚動到人盡皆知?”此話一出,那軍官頓時欲言又止。可掃了越千秋一眼,見這少年根本沒有一點避嫌的覺悟,他想想事情未必瞞得住,只能苦著臉說:“來的那個人一路打馬疾馳,到了這兒的時候已經精疲力竭,直接就忘乎所以地一嗓子嚷嚷了開來,所以根本瞞不住消息。”
聽到這麽個答案,越小四頓時嗤笑道:“什麽忘乎所以,根本就是故意的吧?這種事論理應該要到皇上面前才稟報。突然一嗓子嚷嚷出來……呵,簡直是笑話,如果那是緊急軍情,他也敢這麽嚷嚷?那時候直接以嘩亂軍心斬了他都可能!”
越千秋見那軍官欲言又止,他眼珠子一轉便代人開口說道:“蘭陵郡王你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我琢磨著,是不是皇上吩咐不管什麽事都不許驚擾,所以禁軍不肯放那個信使進去,所以人才在情急之下嚷嚷出來的吧?”
這些天來越千秋大小也是個名人,所以那軍官自然認得他,此時索性爽快地承認道:“越九公子說得一點都沒錯,結果那個信使一嚷嚷出口,我們就知道壞了。當時晉王殿下和汪將軍徐將軍都被赫公公請去了,大夥兒為免出事,自然嚴苛了一些,誰知道會捅出這樣的簍子。”
越小四有些慍怒地斜睨了越千秋一眼:“賣弄聰明,瞎逞能!”
“總比某個一開口就打打殺殺的人好!”越千秋想都不想就反唇相譏道。
那軍官眼見這一大一小針鋒相對,不禁暗自頭疼。好在很快就有人出來對他打了個手勢,因此他立時如蒙大赦地悄然退下。
來人正是在北燕宮中人稱赫五爺的赫金童。他原本的名字當然不是這金童兩個字,而是金瞳,可皇后當年隨口調侃了一句,他便改成了現在這兩個字。
雖說如今已經年近五旬的他卻叫做金童異常奇怪,可宮裡宮外哪怕晉王蕭敬先這樣張揚跋扈的,也從來不曾叫過他的名字。
因此和越千秋來來回回鬥了好幾句的越小四,見赫金童出現在面前時,立時就非常審慎地停住了這沒營養的鬥嘴,頷首叫道:“五爺,皇上還好?”
“放心,皇上還好。”赫五爺乾巴巴地答了一句,隨即就說道,“皇上召蘭陵郡王和越九公子一塊去獻殿。”
雖說皇后算是最名正言順的嶽母,畢竟平安公主生母早逝,又不是什麽高位妃嬪,可人當初死的時候,越小四正在南邊腳踢三山拳打五嶽,連平安公主的面都還沒見到,所以更別提這位傳奇人物了。此時聽到要自己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去獻殿,他同樣有些摸不著頭腦。
越千秋還能說是誘餌,可他呢?他可不相信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否則哪會這麽自由?
那皇帝要他去祭拜先皇后幹什麽?
想不通的事就不想,越小四非常利落地把這個疑問拋諸腦後,點點頭後也不理睬越千秋,昂首闊步走在了前頭。
而落後他幾步的越千秋則是在經過赫金童身側時,見其紋絲不動,突然停下腳步問道:“您不一塊進去嗎?”
赫金童之前在朝會上和越千秋照了一面,後來那天就一直都在為越大老爺被人下藥的事忙活,並沒有跟著皇帝出宮,所以,他沒想到越千秋竟是自來熟地有此一問,所以不由得微微一愣。
終究他反應很快,須臾就和顏悅色地說:“獻殿重地,外人不得擅入。今次隨皇上進去的,也就是你們兩個。”
按理人家回答到這份上已經夠意思了,越千秋卻猶如好奇寶寶似的又問道:“晉王殿下也不進去?”
赫金童若無其事地答道:“晉王殿下自請到別處去祭祀先皇后了。”
雖說不知道這是皇帝不想帶著蕭敬先去獻殿,還是蕭敬先自己心存疙瘩,但越千秋怎麽想怎麽心裡別扭,朝赫金童拱拱手後大步去追前頭的越小四時,他不免又刷新了對那位北燕皇帝的認識。已經知道前貴妃和廢太子同時死了,皇帝還一門心思繼續行程,心夠狠的!
不過這年頭能當皇帝的都心狠!
可當他跟著越小四在兩排如同釘子似的護衛目送下, 終於踏進了那座幽深的獻殿時,他就隻覺得秋日那太陽的燥熱倏忽間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從腳底油然而生的陰冷。他本能地打了個寒噤,隨即方才發現,這間屋子裡竟然放了冰。
眼下已經過了最熱的日子,放冰幹什麽?
越千秋心裡正嘀咕,卻只聽前頭的皇帝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他和越小四的到來,沉聲說道:“這麽多年了,還是第一次有小四兒之外的人來祭拜你。長珙算是你的女婿,又是朕一度看走眼的人才,所以朕讓你來掌掌眼。至於另外一個,是小四兒故意帶到朕面前來的,朕第一眼瞧見時,也險些以為是你和朕開了一個絕大的玩笑。”
這種如同和活人說話似的口氣雖然有些突兀,但越千秋見識多了上墳的人對待死人如活人一般的說話口氣,因此也沒太放在心上,照舊東張西望。可緊跟著,他身體就有些僵硬了。
因為他的眼角余光赫然瞥見,皇帝面前那香爐中的香煙竟是微微定住,隱隱約約呈現出一個輪廓來。那一瞬間,他登時毛骨悚然,幾乎恨不得敲自己的腦袋。
既然穿越都能存在,更何況神鬼……
下一刻,他就聽到了越小四非常凌厲的一聲怒喝:“誰人敢在獻殿重地裝神弄鬼!”
府天說
一大早不到七點被一個電話吵醒,原來是出門晨跑的老爹手機丟了,好心人撿著打了電話過來……原來是一對信佛的老夫婦,真的很感謝他們,這年頭撿了手機會主動聯系失主的,十個人裡頭難得有一個。今天心情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