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你的精神，看著我的眼睛。”楚度說道。

　　王語嫣盯著楚度的眼睛，一段幻境襲來。

　　當然，楚度可不願意在王語嫣心底削除了一個慕容複，又冒出了一個段譽，所以他就稍微修改了一下細節。

　　他弱化了段譽的存在，甚至相關劇情直接把此人給弄沒了，比如磨坊換衣服的情節。然後又製造出其他替代手法解決缺人後的劇情矛盾。

　　其中，又重點突出了慕容複假扮李延宗，追擊她和段譽的經過。以及，之後慕容複想娶西夏公主李清露，然後私下要將她送給段譽，以讓段譽退出駙馬的競爭的這一段重點轉折。

　　最後，自然就是慕容複害死她母親王夫人的關鍵結局。

　　這其中也隱約揭露了王語嫣的身世問題，一切都盡在其中了。

　　有時候，正因為九真一假，才更加容易騙人。

　　王語嫣沒有想過楚度的算計天機力量是假的，畢竟之前她都被楚度帶上天過，她對楚度的力量深信不疑。

　　那麽，這段劇情就是真的了。

　　王語嫣心碎了。

　　她失神地望向天空，直接怔怔地發呆，流下了兩行清淚。

　　為了慕容複，根本不喜歡武學的她，花費大量心力，去研究武學。

　　為了慕容複，她違逆母親的意思，不顧危險，離家千裡去尋他。

　　為了慕容複，她一直跟在他身邊不離不棄，即使他去招聘駙馬，也還抱著一絲幻想，未曾離去。

　　她對慕容複癡心一片，慕容複是怎麽回報她的?

　　將她送於段譽，殺了她的母親。

　　直到此刻，王語嫣才明白自己實在是太傻了。

　　除此之外，王語嫣還震驚於自己的身世。

　　私生子這種身份，對她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這是真的?”她看向了自己母親，問道，“我的父親真是段正淳?”

　　王夫人沉默，不知道如何應對女兒這個問題了。

　　雖說這是比真金還真的事實，可是她如何親口對女兒說出真相?

　　要知道，王語嫣是作為王家女兒，是作為慕容複表妹的身份成長起來的。

　　要她一下子接受身份的轉變，可還真是不容易。

　　“說吧，你到底想要做什麽?”王夫人不理會自己女兒，仿佛逃避般的把矛頭重新指向了楚度。

　　“王姑娘實乃良材美玉，根骨、資質、心性、悟性樣樣不差。我不願她在這紅塵裡沉淪，是故想要點醒她，收她為徒。”

　　對，就是收徒。楚度心懷長生之志，怎願為一女色沉迷。若有了長生，自然有無盡時間行樂，什麽樣妹子沒有，此時命元有限，只能專心道途了。

　　只是，楚度實在不忍心這妹子被慕容複禍害，不如收個徒弟，照顧她一下，而且好歹也養養眼。

　　“收徒?”。

　　王夫人知道那些仙人傳說中的道士和尚都喜歡讓凡人做一場大夢，讓他們體悟紅塵苦海，然後在當頭棒喝，將他們度化。

　　這楚先生莫不是也是這樣的人?

　　王夫人警惕的看著楚度，她可就王語嫣一個寶貝女兒，怎麽舍得讓她當道姑?

　　王語嫣也不願意拜師，她原來只是個沉浸在單相思中的少女，那裡想過修仙問道。

　　只是，楚大忽悠哪是她們能對付的。

　　“王夫人，王姑娘隨我修行，並非是什麽苦修，只是學些技藝。只要她不欺師滅祖或做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我是不會管太多的。

”　　“而且，王夫人你的命運不定，前程未卜，你有沒有想過你若是忽然離去了，王姑娘又該怎麽辦?王夫人你能放心她一個人?”

　　王夫人臉色一變。

　　“她若是於我為徒，我自會護佑她。我的力量王夫人知道一些，足以保護王姑娘的安全了。”

　　說到這，楚度淡然一笑，這自信的笑容分明是說，有我在，你女兒萬事無憂。

　　於是王夫人沒有再反對。

　　只是，楚度覺得這王夫人看自己的目光似乎有點奇怪。

　　楚度若有所覺，嘴角變得有點僵硬。我真的只是希望收個美女徒弟，王夫人你可千萬不要問什麽“你有沒有婚娶”之類的來亂我道心啊。

　　還好王夫人並沒有問這類狗血的問題，倒是令楚度微微有些失望。

　　應該是我想多了。

　　楚度收拾一下心情，又來忽悠王語嫣。

　　“王語嫣，你看了自己的命運，不覺得自己很可憐嗎?”

　　“可憐，是啊，真可憐”王語嫣想起幻境種種，不由得慘然一笑。

　　“那你還記得，我帶你在天上飛行的情景嗎?”

　　“飛?當然記得。”王語嫣精神恍惚，那股震撼已然在她心底留下了極深的烙印，實在難以忘卻。

　　“那你不覺得，和那股發自內心的震撼相比，計較自己那小小的命運其實很可笑嗎?”

　　“是啊，是很可笑”

　　“和這個世界相比，人類真的很渺小啊。天地日月存在萬萬年，幾近永恆不朽，而人類至多百年就會壽盡而終。”

　　“你希望做一個凡人，就這麽渾渾噩噩的過著日子，直到將來某一天，嫁給一個不知道是誰的男人，過著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日子，為他生個孩子，然後靜靜地看著自己慢慢老去，變得鶴發雞皮，變得滿臉皺紋，變得聲音嘶啞，變得老弱無力。”

　　“這樣的生活，你願意嗎?”

　　王語嫣想象了一下，驚恐地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接受變成那個樣子。

　　就連阿朱，阿碧也被楚度的描述嚇到了。

　　果然，任何女人都對衰老報以極大的恐懼。

　　“苟延殘喘的度過剩下的時光，然後被裝進棺材裡，不知道被埋在什麽地方。百年過去，你的孩子就會老去，那時候你已化為一抔塵土，身體和名字都一起腐爛成了灰。”

　　“你所有存在過的痕跡都會被時間掩埋，再也沒有能記得曾經有你這麽個人，再也沒有人能記得你這張笑起來很好看的臉。”楚度的聲音變得很低沉。

　　“你存在的意義再也沒有了啊，你的母親，你的朋友，你所在意的人和東西，都隨著你的消失再也不剩下一絲痕跡，你們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啊！”楚度的聲音透出一股深沉的悲哀。

　　王語嫣渾身發涼，冷汗直冒。

　　原來，這就是死亡啊。

　　此刻所有人都被死亡的悲哀所籠罩，被死亡的恐懼所支配。

　　“你願意你所在意的東西就這樣統統都無聲無息地消失嗎?仿佛它們好像從未存在過，仿佛它們一點意義都沒有。”

　　“或許你所在意的東西很渺小很卑微，對於別人對於世界來說，很可憐很可笑，可你就願意它們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嗎?”

　　“你願意嗎?”

　　“你甘心嗎！”

　　楚度的眼中燃燒著一團烈火，仿佛要燃盡整個世界。

　　“我該怎麽辦！”王語嫣整個人好像要窒息一樣，她死死地盯著楚度，好像絕望的人拚命地抓住最後一縷光。

　　楚度看著這些人，輕輕地笑了笑，道:“想明白生命的意義嗎?想真正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