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嗎?”烈日炎炎下,我揉著痛得發脹的太陽穴,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而且最重要的事都還沒說……等等,怎麽我現在考慮的問題,全都跟女人有關?” 既然是跟女人有關,那麽一波未平的問題,自是喬夕顏要嫁進我家的這件事;一波又起,則是我要怎麽處理小環的問題,我是否要負責到底,把她也一起娶進來,還是如她所說,要當做這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而更重要的問題是,我還沒有把孫策的求婚,轉告給貂蟬夫人。
第一個問題比較好辦,昨天就在喬老點頭的同時,孫策就已經幫我和周瑜把嫁妝送進了喬府,這件事都已經成了板上釘釘的事了,我根本無法逆轉。既然事實已經無法抗拒,那麽我只有改變自己心態。幸好現階段備戰要緊,具體婚期要等我們征討完黃祖劉勳回來再說,我還有時間慢慢調整。
第二個問題就棘手得多。師父說過,男子漢大丈夫,就要敢作敢當。我從不否認自己做過的事,包括我曾經做錯過的事,我也願意為此負責,但如果只是因為這個,就要我娶小環,這對我們兩個來說都不公平,因為昨晚所有發生的一切,都不是情真意切的表現。
我不知道昨晚她是掙扎了沒有效,還是根本就放棄了掙扎,總之她都只是無力反抗的逆來順受,換言之,她並不是因為喜歡我才會跟我做這種事。而對我來說,這也只是場欲望的釋放,如果這次將娶了她作為負責的補償,那我是不是也得把以前偶爾去青樓上過的相好也要一起娶回來?
至於第三個問題……這個問題其實沒我什麽事,一個傳聲筒是什麽想法根本就不是重點,也無法左右什麽,真正能決定結果的只有兩個人。不過我想如果貂蟬夫人不願意嫁,那麽孫策應該也不至於會強勢迎娶她吧?
其實即使我沒說,昨晚貂蟬夫人也依舊給了我答案。
不管七年前的真相到底如何,現在的貂蟬夫人,是全心全意深愛著師父的貂蟬夫人。我想應該沒有一個女人,會在心裡都滿是一個男人身影的情況下,還會嫁給另外一個男人。
然而很久以後,我才發現自己的這個想法,到底有多麽天真。
“大清早的,你一個人在那裡嘀咕什麽啊?”
就在我一邊慢吞吞走在太守府的回廊上,一邊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欠揍的聲音突然插進我的腦海裡,中斷了我的思緒。
這個聲音,難道是……我回頭一看,果然。
“我說魯子敬,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廢話,你說我為什麽會出現這裡?”魯肅氣得連唇上的胡子都翹了起來,抬起堆了滿手的竹簡對著我。“孫策此來根本就沒帶來幾個文官,一個城池要易主,權力交接這些政治工作少得了嗎?我是來這裡送這座城池內戶籍人口等資料給他看的……喂,別在一旁傻看著,幫我分擔一點。”
我愣愣伸出雙手,順勢接過魯肅懷中的竹簡堆,等到意識回攏過來的時候才發覺雙手沉沉的,低頭一看……魯子敬這家夥,真的把我當做苦力使喚了麽?這是“一點”麽混蛋?
“不,我不是問這個,”我瞪了兩手空空的魯肅一眼。“我是說,你怎麽會還逗留在皖縣?”
大概是我的眼睛太小了,沒有多大的殺傷力,只見魯肅絲毫不為所動,繼續咬牙切齒他的。“有資格有能力做這些事的人也就那麽幾個。結果你們幾個倒好,
昨晚一窩蜂的全都跑去吃酒席去了,這繁雜瑣碎的工作,我不做,難道要跑去酒肆裡,把你們這些玩忽職守的混蛋抓回來做嗎?” 原來如此,難怪昨天的賓客中沒有他。
“你是真的聽不懂還是在裝傻?”我不滿瞪了他一眼。這回是真生氣了。“我是問你,你怎麽會出現在孫策的旗幟下?嚴格來說,你並不在皖縣的官僚序列內,根本不必跟我們呢一起投降的啊。”
“還不是要怪你和子揚,我都自己跳下來,幫助你們守城了,誰知道到了最後,你們還是守不住皖縣!”魯肅兀自在一旁滔滔不絕。“昨天公瑾一見到我,就臭著臉說他很不高興,說我不顧朋友義氣,都兩軍交戰了還投效到他對頭底下,說我這個朋友交不得,要跟我絕交什麽什麽的。還說什麽要得到他原諒,就要在他軍中效力,將功折罪。我這不是被迫的麽?”
“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理由?”我失笑道。“既然你們都是那麽多年朋友了,你還不知道他是唬你的麽?這根本就是請你加入孫策旗下的遁詞嘛。”
“你是真當我傻不知道麽?”魯肅翻了個白眼。“問題是要是你們倆能夠守住皖縣,那他不是連這個借口都沒辦法找麽?”
這句話我就不好說什麽了,畢竟我也有我的算盤。不過從魯肅的語氣裡, 我還是聽到了一點別的東西。
“這麽說來,看來你還是挺討厭孫策的。”我跟在魯肅後面走了幾步,冷不丁冒出這麽一句話。“怎麽?是嫌棄他不配你的輔佐嗎?”
“沒有啊,孫策是個少年英雄,有勇有謀,又具備極其深遠的目光,也很有用人和放權的魄力,是個賢明的主公啊。”魯肅淡淡說。
“……為什麽我完全不覺得你是在稱讚他?”
“因為他太沒耐性了,為人又固執得很,沒幾個人勸得動他。為了將江東早日納入自己的統治之下,他采取了太多的高壓政策,殺了太多人,尤其是一些不服從他的江東士族,這給他帶來了很多隱患。”魯肅道。“現在的江東看似已被他大半掌控在手中,但他的統治其實非常不穩,雖然說不上是民怨沸騰,卻有太多的暗流洶湧在其中,只是被他壓下而已,誰知道它什麽時候就會爆發出來?”
“你這麽說,好像孫策是什麽嗜血暴君似的。”我苦笑道。“行大事者不拘小節,如果不用高壓的手段強行統合江東,那要用多久的時間才能將江東真正掌握在手中?又要用多久的時間才能君臨天下?更何況高壓手段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至少它可以盡速減緩當地權力變更的動蕩,從而是政治經濟秩序盡快複蘇。”
“你會這麽說,只是因為孫策還沒有傷害到你的家人,所以你才可以從第三者的角度,冷眼旁觀這一切。”魯肅回頭看了我一眼,“如果有一天你重視的人被孫策傷害了,希望你那時還能說出這麽事不關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