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蕭史就帶著弄玉走了,隻留下了陳嶽一個人在華山之上修煉。蕭史說,他要尋遍天下,為弄玉尋找續命的靈丹妙藥。直到很多很多年之後,陳嶽才再次看到他們。陳嶽看得出來,此刻的弄玉其實已經只剩下一副軀殼,她所有的生命力全然來自於蕭史的靈氣。蕭史不惜損耗自身的修為,為的只是帶著弄玉回到她秦國的故鄉。
人說,狐死首丘,葉落歸根,弄玉,就是希望自己可以埋骨在秦國故土,最終在華山之上,她選擇一塊極為清靜的地方,她拒絕了蕭史繼續為她輸送任何的靈氣,就這麽在蕭史的面前消散生機,當她的手已經無力舉起的時候,她對著蕭史露出了最後一個微笑。
“答應我,在沒有我的日子裡,你要照顧好自己!”
陳嶽記得那已經是兩百年以後,他在華山上安靜的修煉了兩百年,突破了元嬰境界,甚至已經是元嬰後期的修為。
他遠遠的站在華山迎客松之下,看著弄玉就這麽香消玉殞在蕭史的懷中。
他本以為兩百多年的苦修該讓他清心寡欲,絕情忘愛,實際上沒有,他還是那個陳嶽,兩百多年前他第一次來到這個時代,第一次遇到弄玉,他幫助蕭史追求弄玉,一幕幕往昔就這麽浮現在心頭。
“是不是有一天,我也會看著我熟悉的人一個個逝去,卻無能為力?”陳嶽歎了口氣。
那一天,華山方圓百裡都下起了連綿的雨,雨一下便是七天,甚至有人說在天上的雲層中可以聽到龍吟之聲。蕭史就這麽抱著弄玉早已冰冷的屍身,陪著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唉,你可還記得弄玉臨終之時,你曾答應過她什麽?”陳嶽走到蕭史的身邊,歎了口氣。蕭史老了,他本還有近千年的壽元,可是如今鬢角已經長出斑斑白發。修道者首重修心,心境不論在鬥法之時,還是平日修行,都是至關重要,可是如今蕭史遭逢大變,心神之中竟然出現一道無法彌合的裂痕,以至於修為都受到損耗。
“記得。”蕭史默默的閉上眼,揮手祭出一個青銅棺,他慢慢的抱著弄玉的屍身進去,戀戀不舍的看著弄玉的容顏,也許這是他今生最後一次能再看到她,從此天人永隔,從此咫尺天涯。
蕭史親手埋葬了弄玉……
“你如今已經是元嬰了嗎?”蕭史回過身,很牽強的笑道,“你我相識兩百余年,你為我付出良多,可是愚兄為你做的實在太少。”
“若無大哥昔日相救,只怕我早已化成一堆白骨了。”陳嶽說道。
“東山,愚兄觀你雖只是元嬰修為,似乎又與我輩修士頗有不同。”蕭史本是隨意一掃,卻是驚道,“你……你這莫非是傳聞之中的紫府元嬰?”
陳嶽也是一驚,想不到蕭史居然能看出他的修為境界,而且一口道破他所修乃是紫府元嬰,不過二人相交百年,他也不就不再瞞蕭史,說道:“誠如大哥所言,我這確是紫府元嬰,只是你若要問我如何修得,具體我也不知。”
“嗯,我曉得。”蕭史歎了口氣,“你既是紫府元嬰,莫非也是無暇金丹?唉,若是,若是弄玉也有你這運數,又何必……”
陳嶽突然有幾分疑惑,他所修乃是《鴻蒙天道》,後世早已不存,莫非這功法在上古時代曾有人修煉,雖說蕭史如今情緒低落,他也顧不得許多,小心翼翼的問了出來。
“小弟不敢欺瞞大哥,小弟所修的功法乃是一個前輩無意中傳授給我的,
至於具體如何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似乎大哥對此知之甚詳,不知道……” “不是的,我也只是知道一點而已。”蕭史歎了口氣,“上古時代開天的聖人,似乎乃是隨天地而來,所以他們如何修行我亦不知,但是自盤古開天之後,誕生了無數能人異士,可是真正修出紫府元嬰的據我所知,只有一人。”
“一人,是誰?”
“二郎顯聖真君——楊戩。此人也是封神之戰中為數不多以肉身成聖的人。”蕭史淡淡笑道, “不過據聞當年二郎神是服了一株天地奇珍,不僅開了天目,還修出紫府元嬰。當年我在魔門之時曾有上古典籍提及,楊戩不僅是紫府元嬰,還是無瑕金丹,所以我猜測這兩者是不是有必然聯系。”
“天地奇珍?又是天地奇珍?莫非從上古至今都沒有人知道那株草叫什麽名字,故而就用天地奇珍稱呼了嗎?可是為何楊戩能開天目,我卻只是修行?”陳嶽晃了晃腦袋,實在有太多事情想不通了,而且蕭史所說也只是後世典籍之中記載的傳聞,真假也不能完全確定。
“東山,你這氣運非常人可及,你所修功法也是神秘莫測,若非我功法特殊,必定看不破你的深淺,而且區區兩百年已經到了元嬰後期,這樣的修煉速度更是無數人拍馬難及。過去兩百年,我隨弄玉踏遍三山五嶽,遊遍天下山河,如今已經身心俱疲,也不再求長生不死,隻想留在這華山之上,安靜的陪著弄玉過完我剩下的歲月。”蕭史負手而立,淡淡道,“不過,你不同,你還有很多事可以去做,你還可以去看看這華山之外的天地,你……走吧……”
陳嶽搖頭笑笑,說道:“我初來之時,以為我一個金丹足以橫行當世,誰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洞虛都不是傳說。以我這麽喜歡惹是生非的性格,出去只怕凶多吉少,還不如在這安心修煉,隻望能活過這悠久的歲月,再看到我想見的人。”
“活過這悠久的歲月嗎?”蕭史苦笑,“好,我這一身修為雖不足以傲視天下,助你突破洞虛倒也是足夠,那你便留在華山繼續修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