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76弱小的本身

　　永恆的凍土，冰與雷編織的白色之地覆蓋著整個圖書館，入眼一片雪白。

　　漂浮在空中的身上穿著極其單薄服裝的金色姬發的幼女，擺出爪狀的雙手匯聚著像星屑長河的魔力。

　　「嘛、悲哀之物，為什麽你要否認自身的弱小，連自身的弱小都無法接受，也無法吞噬，你又怎麽可能吞噬對方的強大?只是被對方的強大所吞噬呢。」

　　由上而下的俯視視線，望著那被冰封在覆蓋著圖書館所形成的冰山之中的魔物少年，歪的腦袋的臉上浮現了濃濃的諷刺。

　　「最接近暗的深處，卻連自身的弱小本身不願意承認，這不是力量，魔力，與技巧之前的問題，甚至與經驗無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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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說什麽?

　　弱小?

　　被冰封著的書呆子仍然有著自己的意識與思考能力，他不解。

　　否認自身的弱小又有什麽不對?

　　無法保護帕秋莉的弱小，要來何用?無法幫助靈夢的軟弱，又要來何用?

　　書呆子確實無法接受自身的弱小，無法認同自己的軟弱。也正是因為這段時間的連續失敗，無法保護帕秋莉，無法幫助靈夢。

　　這份弱小，要怎麽接受?

　　風見幽香的強大，無法解決的風險的恐怖。

　　自身的弱小無法對抗，自身的軟弱無法堅持下去。

　　要怎麽吞噬?要怎麽肯定?這份弱小，作為人，作為最初的弱小。

　　少年為自己的弱小而混亂，飄在空中的少女慢慢等著冰層下的少年反應。

　　「是暴走?是崩潰?是認同自身的弱小?又或者繼續逃避，繼續否認?纏繞著身體的【拒絕】，不正是象征自身的否認著那些弱小的力量嗎?正是因為不承認，不想肯定，所以將全部的力量，將魔力也給否認了，所以魔力才沒有辦法恢復。」

　　「弱小是罪嗎?那麽對其憤怒吧;弱小是惡嗎?那麽以此啃噬殆盡吧;因此而懈怠吧，因此而強欲吧！為此而嫉妒吧！汝的大罪為什麽自身不承認?」

　　無味，沒趣，乏味。

　　少女明白被冰封著的少年缺少的是什麽，也明白他是怎麽樣的人，所以才會感歎。

　　正是因為具有著才能，卻沒有運用才能。

　　正是因為具有著常識，卻沒有超出常識。

　　正是因為具有著智慧，卻沒有開動大腦。

　　正是因為具有著冷靜，卻沒有保持自我。

　　正是因為具有著寬容，卻沒有原諒自身。

　　因為自己很愚蠢，所以才沒有辦法原諒自己，也無法接受自己失敗的事情，否認了過去失敗、經歷挫折、一直沒有勝利的自己。

　　否認了，拒絕了。

　　不認同，不肯定。

　　無法相信，無法斷定。

　　這是必然的，因為失敗了。

　　這是肯定的，因為慘敗著。

　　所以這份弱小，無論經過多久，都不會被書呆子所肯定，弱小犯錯並軟弱的自己，那個時候的落敗慘敗，以非常難看難堪的姿態俯首。

　　他要怎麽承認敗給風見幽香，險些一度失去自己此世最深愛的帕秋莉·諾蕾姬，並讓愛自己勝過任何人的米斯蒂婭·蘿蕾拉痛苦一輩子的那個自己。

　　如果要承認的話，如果要認同，但是，又要怎麽去承認，怎麽去認同?

　　那可是無法從風見幽香的手中保護自己所重視的一切的自己啊，自己究竟該拿什麽接受自己的弱小?

　　不只是風見幽香的事情。

　　書呆子的弱小，在過去許多次的戰鬥中，沒有取得勝利。

　　他一直在失敗，明明看起來是越來越強，明明學習的越來越多，但是，自己變得更加的弱小。

　　然後——重複著無數次的失敗。

　　這樣的自己。

　　書呆子拒絕著，所以……才在這裡被冰封著。

　　「認同嗎?」

　　「接受嗎?」

　　「無法保護帕秋莉大人的那個弱小的跟廢物一樣的自己。」

　　「無法幫助靈夢像個傻瓜一樣的自己。」

　　「否定嗎?拒絕嗎?這份弱小的本身?」

　　書呆子需要在這裡否定這樣的自己嗎?正是因為弱小，所以知道強大所具備著的強大，也是因此知道自己的弱小，所以才否定。

　　願意接受嗎?無法接受的吧。

　　如同繞圈子一樣，繞口令一樣的不斷重複著令人厭惡的選擇題。

　　但是，要怎麽做才好?

　　書呆子一直都是弱小的，所以只能進行著蹩腳的選擇，面對令他厭惡並討厭的選項，該怎麽打破現狀?該怎麽讓現狀崩壞?

　　是暴走嗎?

　　要瘋狂嗎?

　　去承認嗎?

　　繼續拒絕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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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的福音，禍音的使徒，邪惡的音信，孩童姿態的暗之魔王從上而下的俯視視線令人刺痛，匯聚著魔力，她心中對冰層下少年的期待，最終變成了惋惜，最終變成了遺憾。

　　「或許這才是命運吧，這才是更根本的問題呢。」

　　「正是因為經過慘敗，所以厭惡弱小著自己，但是握著力量卻更加的弱小，厭惡當時所握著的力量，所拒絕的景色，那些吞噬心中風景的，全部都是自己的弱小。」

　　「正是因此而渴望，正是因此而拒絕。」

　　「所以才非常的不安，就與那擴散著的毒一樣，那份弱小，越是不承認就越如同劇毒一樣在身體裡蔓延開。」

　　「少年，正是如此，詛咒與劇毒腐蝕了你的內心，在心中腐蝕出了一個洞穴，那裡埋藏著因為失誤，因為失敗，而被否認的自身的弱小。」

　　「那麽……無法接受弱小的你，究竟該怎麽吞噬周圍的一切?又如何暗之魔法?」

　　依文潔琳的話落下，搖曳著的話語，像是咒術一樣滲透冰層，並將書呆子的內心的風景給吞噬了。

　　平靜的夜色下，平靜的湖泛著許多小舟，一隻隻漂浮在湖面上的燈籠釋放著光源，而這個書呆子所執著的內心之風景，被漆黑的風貌所染盡，所啃噬殆盡。

　　什麽也沒有剩下。

　　什麽平靜也不存在。

　　什麽混亂也消失部件。

　　剩下的是一片漆黑的空間，不知道哪邊是上，也不知道哪邊是下，在這樣令人絕望的風景下，書呆子發現自己的五感被四周的黑暗所奪走。

　　像溺水一樣不斷下沉的失重感，不管怎麽拍手，自己的身體也不知道是向下沉，還是向上浮，亦或者是向左漂，又也許是向著右邊移動。

　　人，是抓不住空氣的。

　　然而書呆子現在就如同抓空氣一樣，不斷在這一片黑暗之中揮舞著自己的四肢，然而，真的有在揮動嗎?真的有再舞動嗎?什麽時候自己產生了自己在揮動四肢的錯覺?又從什麽時候自己認為自己沒有在揮舞四肢?

　　然而越發壓迫身體的沉重感覺。

　　書呆子面前的景色在黑暗中浮現出一絲亮光後，新的風景吞噬了書呆子。

　　一望無際的花田，盛開著是向著刺目烈陽的茜色向陽花，所熟悉的景色在腳下的小徑兩邊延伸。

　　然後書呆子的眼瞳一縮，面前出現了帕秋莉與風見幽香兩位他所熟知的女性正在戰鬥，人被殺，就會死。

　　風見幽香抬起了手中的陽傘將帕秋莉掃到了書呆子的身邊。

　　那充滿威嚴的女王一步一步向著書呆子所在走來，令書呆子的身體止不住顫抖。

　　從身體無限湧出力量，但是，書呆子卻沒有勇氣向風見幽香揮舞出拳頭，因為，現在的體內流淌著力量，也沒有辦法與對方戰鬥。

　　書呆子與風見幽香……

　　【不勝】

　　勝負，本身是構建在雙方意願之上。

　　退治的巫女戰無不勝，論外的她的強大完全是別的層次的存在。

　　而書呆子呢?真正讓風見幽香為難，面對【異常】為【強大】，隨著對方越強而更加強大，並不會因為對方弱小而弱小，隻為不斷變強的【異常】的風見幽香為難的一次。

　　是使用出【不勝】模式下，最弱小的自己。

　　放棄輸贏的勝負關系，面對風見幽香的全力應戰，書呆子即沒有攻擊力，也沒有防禦力，假設，風見幽香的戰鬥力是五千萬，那麽她把兩千五百萬的戰鬥力放在了攻擊上，又將兩千五百萬的戰鬥力放在了防禦上。

　　所以，面對銅牆鐵壁，自愈能力，恢復能力，持續能力，耐打能力組成的兩千五百萬戰鬥力的防禦力，書呆子的攻擊沒有任何效果。

　　所以，面對無堅不摧，破壞能力，龐大妖力，妖術體術，豐富經驗組成的兩千五百萬戰鬥力的攻擊力，書呆子的防禦根本抵擋不住。

　　但是、唯一讓風見幽香吃癟的書呆子，是使用了【不勝】模式的書呆子。

　　唯一讓風見幽香嘗試敗北的書呆子，是發情中使用了【亂神】模式的書呆子。

　　前者，為了營救與風見幽香一拚的靈夢，失去攻擊力，失去防禦力，非常脆弱，有著跟窗戶紙一樣一捅就破的脆弱，絆一跤摔倒都會死掉的自負，那個時候的書呆子還是有的。

　　【不勝】的書呆子，即使偷襲幻想鄉最底層的生物，一些在魔法森林中生活著普通的野獸，不，說野獸還太高估對方了，像是野犬，野雞自然不用說，即便是家養的兔子，用那個時候的書呆子的狀態去偷襲，被打敗的自負還是可以用來炫耀的。

　　後者，為了讓風見幽香成為母體，誕下自己的子孫，繁衍欲，色欲，xing衝動，那個時候在書呆子心中蔓延的不是什麽勝負，也不是戰勝風見幽香，將風見幽香的強大與弱小皆無視了，僅僅為了彼此交合為目的。

　　【亂神】的書呆子，在確認風見幽香的身材，肌膚，以及適合作為身體發泄那方面欲求的對象之時，對風見幽香發動起的攻擊，沒有任何的猶豫，但是卻沒有任何的勝負觀念。

　　前者舍棄了攻擊力與防禦力，將不被敵視，不被攻擊，不被看重，不被期待的微弱，將其弱小發揮至極限，可以說是無限接近零的戰鬥力。

　　後者舍棄了勝負觀念，舍棄了攻擊力與防禦力，將身體放空，任由著風見幽香如波濤洶湧的驚濤駭浪，也勝似閑庭漫步。

　　風見幽香面對【不勝】，明明沒有輸，卻像輸了一樣鬱悶。

　　風見幽香面對【亂神】，明明被擊敗，卻只因敗給她自己。

　　因為追求勝負，所以才會有強大與弱小的區分，他連自己不會輸的地方都輸給了別人，正是因為他想要勝利。

　　想要勝利，想要解決，但是為了得到這些。

　　就得連自己的弱小，自己都不願意承認。

　　面對風見幽香落下的陽傘，自己的弱小，所以才無法保護帕秋莉，這是必然的，在這裡暴走也無用，在這裡哭泣也無用。

　　接受吧，你是弱小的事實。

　　接受吧，你作為弱小者的本身。

　　無論是人，還是妖怪，都不會有絕對強大的時候，哪怕是風見幽香也是一樣的。

　　所以，書呆子是弱小的。

　　這個弱小是肯定的，因為這個弱小是相對的。

　　人與螞蟻的差距，人與大象的差距。

　　與妖怪相比，人很弱，書呆子作為半吊子的存在，所欠缺的是時間，他不安，他焦慮，作為妖怪的一年半，作為人類十七年。

　　滿打滿算十八年，作為人來說，完全不成熟，作為妖怪來說，更是幼小。

　　但是，對於書呆子來說，強大是必須的嗎?對於書呆子來說，他需要用強大去保護所重視的人嗎?

　　他需要的是戰勝敵人的強大?還是可以保護重要的人的強大?亦或者是認同自身弱小接受面前一切的強大?

　　正是因為書呆子不知道。

　　所以他才在這裡無法逃出，如同無間地獄一樣，不斷備受著拷問與折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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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圖書館中書桌附近，望著未醒，並且氣息極弱的睡王子，擔心、憂慮，不安，惶恐。

　　少女們互相扶持著鼓勵彼此，緩減著她們從心底滋生情緒，書呆子的臉色蒼白的可怕，肌膚沒有一絲鮮血。

　　八意永琳的身影在躺著書呆子的病床旁來來往往的移動，重新換上一枚血包，為書呆子重新注入新血。

　　身上的裂開並沒有愈合的傷口也在鈴仙磨好的草藥下塗抹愈合，自然塗抹的部位都依照嚴重程度來決定先後。

　　噗哧。

　　擺在書桌上將書呆子的精神吸入的卷軸在噗哧的一聲下，忽然冒起了火焰。

　　錯愕的表情在少女們的臉上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