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薑瞬間打了個機靈,心道林子邊緣都守著人,這樣大一隻野獸溜進來,怎麽會沒有人發現? 想過了這些,謝薑又小心探身向外看。
但見八九丈外幾堆篝火將熄未熄,似乎留白這些人就宿在林子邊兒上,她不由心裡更是發涼,要是猛虎撲過來,而這些人又離的遠……怎麽辦?
謝薑念頭轉了幾轉,想找個既能警示留白及烏家兄弟,又不驚動餓虎的法子。
隻她還沒有想起來,身後窸窸索索,韓嬤嬤迷迷糊糊道:“夫人看什麽哪?怎麽不睡覺……。”說著話,揉揉眼爬起來。
謝薑嚇了一跳,忙回過頭小聲道:“……別說話!”
她不說還好,聽她這麽一說……
“外面有什麽……?”韓嬤嬤這會兒糊裡糊塗,乾脆探出身子,也伸了脖子向外看,正正看見兩盞嬰兒拳頭般,綠瑩瑩的妖異亮光閃爍不定……頓時大驚失色叫道:“哎呀!”
暗夜沉沉,這一聲尖叫乍然而起……
似乎是得了信號,又或是聽見這邊有人出聲,餓虎先前隻遠遠望著,並不著急動作,這會兒聽見有人,刹時長尾一掀,大吼一聲,由山石上縱身撲了過來。
吼聲驚天動地,宛如就在耳畔。
謝薑慌忙矮下身子,厲聲喊:“新月……。”
她喊聲剛落……
猛虎恍撲而至,直立起來,兩隻前爪“喀嚓!”向著車窗一抓,登時將車廂撲的向左一歪……
“嬤嬤!”謝薑跌在車上,滾了幾滾,正滾到了門邊。
剛才車門咣當開了,她來不及抓住門框,便“撲通”滾下了馬車。
這回真是要死了……謝薑心裡一涼,念頭一閃而過,念頭閃過的同時,兩手撐住地,剛要翻身爬起來,便聽見蕭儀聲嘶力竭道:“來人!”
隨之這人嘶聲又喊:“胭脂!伏身……快伏身啊!”
喊聲愈近……恍然到了身邊!
這會兒謝薑只顧注意了野獸,哪裡還想到伏身仰身?
察覺到背後冷風一卷,隨之毛絨絨一團貼了上來,她不由翻過身子,仰了臉去看……只見眼前一張血盆大口,獠牙拫根尖利,血紅的舌頭上拖著涎液,且撲面一股子腥臭,熏的人頭暈眼花,幾乎閉過去氣兒……
謝薑心裡一沉,又見這畜牲血紅的舌尖兒甩過來,自己臉上瞬間一痛,直似像鋼刷子掃過……
“滾開!”
慌亂中,謝薑猛的向後一仰身,躲開餓虎的獠牙,一手撐住地,兩腳腳跟向後急蹬,又兩手摸住地上,不管石頭還是泥土,一股腦砸過去:“滾!滾開!”
石頭砸在餓虎眼上,這畜牲猛地停下,搖頭撲尾,暴怒似連聲大吼……
瞬間地動山搖……
如此緩了一緩……
“別動!”謝薑待要翻過來身,蕭儀急撲上來,一手摟了她的腰肢,另隻手護住她的頭臉,抱了就地一滾!
惡虎見又有人來,刹時凶性大發,大吼一聲,立起來前爪向兩人一撲一抓……便“嗤拉!”抓住了蕭儀後背。
蕭儀一聲悶哼,顧不上背上怎樣,隻抱緊了謝薑,在地上連滾了幾滾,直到碰住馬車輪子,這才停起來,垂瞼看了謝薑,柔聲道:“剛才沒有咬住罷?”
“沒有咬到……。”謝薑驚魂未定,想起剛才聽見衣裳“嗤拉”聲響,便抬眼看了他問:“剛才餓虎撲過來……傷住你了麽?傷住哪兒了?”
“無事……。
”蕭儀拿眼上下看她……見她臉頰上幾條擦痕,此時正泌出來血,除此之外,身上身裳還算整齊,便眉頭一展,抬了手,指尖兒在她臉頰上輕輕一抹…… 待抹去血珠,蕭儀挑了唇角笑道“我沒有事……隻傷到一點兒皮肉。”想了想,又籲口氣道“還好,幸虧過來的及時。”
謝薑聽他語氣裡透出來幾分關切,神情間又滿滿都是欣慰,不由有些尷尬道:“我……。”
隻她“我”了半截兒,陡然又發現自己在他膝上坐了,且此時這人又兩手將自己圈在懷裡,整一副大羊護著小羊的親昵狀……
謝薑臉上一紅,忙掙出來身子,抬手去扳他肩膀道:“我看看你傷的重不重……。”
“先別動……等會兒再說。”
蕭儀握住謝薑小手不讓她亂動,扭臉去看餓虎。
餓虎一隻眼睛睜不開,隻睜著另隻獨眼,惡狠狠盯著兩人,吼叫連聲,又暴躁發怒般前爪在地上亂刨,四周一時泥漿沙石飛揚。
幾爪子下去,餓虎又低伏了脖頸,後胯高高瘚起,長尾直直豎起來。
蕭儀看這畜牲又要撲人,便轉過身子,急快抱起謝薑向上一托一送,低聲道:“坐馬車裡去,快去……。”
“那你……。”謝薑剛要回頭,這人“咣當!”關上了車門。
瞬息之間……林子裡山搖地動……
謝薑聽見外頭人喊馬嘶,再有獸類連連大吼,更有蕭儀厲聲高喊:“留白,著人擋住……。”
車廂震動與一連串響聲,幾乎擠在一起。
馬車瞬間左晃右蕩,仿似往前直衝入樹林。
車裡咣當的坐不住,謝薑便兩手緊緊抓住榻座腿兒。待穩住身子,抬眼去看韓嬤嬤時,見老婦人倒在桌邊,又顛又嚇之下,早兩眼緊緊閉著,似乎暈過去了。
“暈了也好,省的擔驚受怕……。”
謝薑低聲自語了一句,便緊抓住榻座腿兒,趴在車上一動不動。
車廂似是剌住樹枝樹杈,車軲轆亦是忽然高上去,忽爾又直顛下來……
刷啦啦一串亂響,馬兒仿佛奔馳的極快。
這樣子奔了約有半刻,或許更久一些……
獸吼聲……厲喝聲……箭嘯聲……漸漸撇去身後……
謝薑這才身子一動,仰了小臉喊:“是烏四麽?”
外面似乎停了一瞬,須臾,蕭儀高聲道:“……是蕭某。”
怎麽是這人趕車?
心裡這樣子想,謝薑隨口問:“怎麽是蕭郎君,烏四呢?”
蕭儀嗓音低沉道:“烏四在後頭圍捕野獸。”
獸類捕食時,最先是躡爪伏身靠近,待到了近處才會一躍而起,直撲而上。
這晚上又是刮風又是下雨,雨聲風聲遮擋住了野獸異響,以至於守夜護侍沒有最先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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