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薑不由住了口,回過頭去。 蕭儀臉色沉靜如水,亦是負手去望。
“主上……。”
抬眼看見自家主子,留白幾人慌忙滾鞍下馬,跌跌撞撞奔上來揖禮道:“卑職……罪該萬死。”
蕭儀眸中波瀾不起,隻淡淡道:“失職之罪先記下,說詳情。”
留白慚愧道:“卑職中了幾撥埋伏,解決了這些,等追到山澗中,卑職見馬車在澗下摔的稀爛,這些人已是與陳烹等人逃的遠了。”
蕭儀抬眼掃了他身後,另四個護侍也是一身泥灰,且有個胳膊上血跡斑斑,似是受了傷。
又此時幾人神情沮喪,說不出的狼狽。
蕭儀略闔了闔眼,再睜開時,便看了留白吩咐道:“召集人手,整裝前往煮棗。”
聽他這麽說,留白不由松了口氣,忙躬身揖禮道:“是,卑職遵命。”說了這話,直倒退到三四步開外,這才直腰轉身,使眼色讓另幾人隨他離開。
蕭儀在這邊兒吩咐人手。
謝薑徑直過去上了自家車上,便吩咐烏七趕著馬車,沿雜樹下那道車軲轆印子走。
馬車咣咣當當,穿過一片樹林,兩刻鍾不到,便出來林子,拐上了南北大路。
剛才黑衣漢子的話,烏七也是聽了七七八八。
當下不等謝薑吩咐,這漢子便直接拔馬往南。
幾人悠哉悠哉走出了兩三裡,烏家三兄弟這才趕了馬車攆上。
韓嬤嬤跌倒的時候磕住了頭,謝薑見她神情實在委頓不堪,便命烏七停車,讓新月將老婦人扶去後邊車上歇息,自己另喚了北鬥服侍。
一切做妥,馬車便又前行。
待關上車門,北鬥在桌邊坐下,便開始瞅謝薑,隻瞅是瞅,倒不是大大方方那種,而是用眼角偷瞄。
偷偷瞄了好一陣子,眼見謝薑眉眼不動,只顧虛虛盯著爐火,仿似神遊物外,小丫頭忍不住拿了鏟子,鏟了幾塊子碳加進爐膛,嘟噥道:“盯著火苗子看,夫人不眼疼麽?”
小丫頭顯然是沒話找話……
謝薑抬了眼,細聲問:“有事就說,別整的好像主子我像是欠了你幾兩銀子。”
北鬥撇撇嘴道:“可是夫人叫奴婢說的,奴婢說了,夫人可不能生氣。”
好罷,潑皮性子沒有改,現下又學會討價還價了。
謝薑乾脆放松了肩背,往絨抌上斜斜一倚,摸了下巴道:“說來聽聽。”
北鬥掀開簾子往外看,看過幾眼便又縮回來,小小聲道:“夫人……昨晚上夫人與蕭郎君走了,驕陽便扯住奴婢去找,還說……夫人夜間與男子獨處,怕別人說閑話。”
謝薑頰上梨渦一閃,翹了唇角道:“嗯,驕陽擔心這個……。”稍稍一頓,又問:“你們沒有找我麽?”
“奴婢知道夫人與蕭郎君同行,不過是為了查探是誰屠殺永祥裡村民,奴婢便推脫說……有韓嬤嬤守著,不會有什麽事。”
說過這些,北鬥一副不知道怎麽說才好,偏偏又不能不說岀來的糾結狀,吭哧道:“驕陽便自顧甩了手下去,奴婢見她許久都不回來,外頭又有猛獸……奴婢便喊就近的護侍去找……。”
說到這裡,北鬥臉上又是困惑又是懷疑又是難以啟齒,低聲道:“後來護侍領驕陽回來,奴婢問她去了哪,她隻抱著膀子發抖,再然後……奴婢聽見新月喊……有人趕走了馬車……。”
謝薑眸中平淡如水,微點了頭道:“恐怕她是嚇的很了。
” “哎呀!”
北鬥急道:“奴婢不是說這個,奴婢是有些奇怪。”
“奇怪什麽?”
謝薑掩嘴打了個小呵欠,含渾道:“昨晚上沒有睡好,嗯……你接著說。”
眼見謝薑使手托了腮幫子,闔上眼,仿似要睡不睡。
北鬥愣愣坐了半晌,末了隻好撇撇嘴,悶悶拽過被子給她蓋上,嘟嘟噥噥道:“夫人不想聽就不聽,奴婢只是覺的驕陽有些鬼祟……。”
下了幾天大雨,路上早就絕了行人。
沒有其他車馬行人,便只剩下昨晚劫匪留下的車軲轆印子。
有得有失,烏七循印子追蹤容易,隻車輪子從路上碾過去,一轉一滑不說,且陷進泥裡去幾乎半尺深。
到了下午晌,馬兒累的打響鼻兒冒的都是白煙兒,眾人也才走了不到三十裡。
新月抬頭看看天色,便眉頭一揚,策馬貼了車窗戶道:“夫人,往前再走兩裡便是鬥倉鎮,夫人看……。”
像這種幾個時辰二三十裡的走法,恐怕走到半夜也到不了下個鎮子。
再說既然知道了眾匪徒要回煮棗複命,看不看車軲轆印子也都一樣。
謝薑示意北鬥掀開簾子,看了新月道:“今晩就在前頭鎮子裡歇腳罷,明天晾晾路再走。”
新月低聲應了,轉回身便向烏七打了手勢。
烏七便抖了韁繩,催馬兒使勁往前衝。
剩下這一二裡倒是走的快,不過兩刻,一行人便進了鬥倉鎮。
烏十一早策了馬打前站。
幾人進來鎮子,烏七手上扯住韁繩,任馬兒悠哉悠哉往前晃悠,自家兩眼卻左瞄右看找烏十一。
約是下了兩天雨憋的狠了,天一放晴,賣綢緞布料的店鋪也好,擺小攤賣吃食蔬菜的也罷,齊齊都開了鋪門出了攤。
有賣家便有買家。
街上人來車往,分外熱鬧。
“嗯!”烏七兩眼在人群裡瞄來梭去,正看見烏十一站在街邊,便咧了嘴道:“十一,安排妥當了麽?”
這漢子一邊問話,一邊抖了韁繩想靠過去,不妨有個挎著菜籃子的老婦人,似乎腳下一滑:“哎呀!”這麽一撲一跌,正正臉兒朝下,跌在馬蹄子底下。
馬兒揚起的前蹄子恰恰一落……
“哎呀!”
“……馬蹄子踩住了……踩住了!”
“要出人命了哎!”
四下時一片驚呼。
再瞬間,眾人便一窩蜂圍上來。
烏七一怔,忙勒住韁繩。
那邊兒烏十一也急竄過來,蹲下身子去翻開老婦人。
隻他將老婦人翻過來一看,不由大驚失色,只見老婦人渾身軟癱,臉如金紙,鼻子……嘴巴……嘟嘟直冒血沬子,直是出氣多進氣少,眼見是瀕死之狀。
烏家兄弟活了二十多年,別說趕馬車踏住人,就算騎馬飛奔,在人群裡也是穿梭自如的主。
現下居然遇見了這種事兒。
兩兄弟一時臉色鐵青,怔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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