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四十三章
天香宮執法堂,坐落在第九山的山之巔。
山巔有一幢極為恢弘的殿宇,進去之後穹頂高達數百米,顯得空曠遼闊,會給人帶來極大的壓迫感。
林雲跟在十多名執法堂長老身後,神色冷峻,並沒有任何慌亂之色。
任何宗門都有執法堂,或者換個名字執劍廳、天刑閣之類,但行駛的職責大都是相同的。
執法堂分為對內和對外,對內自然是約束宗門弟子,對外則是通緝叛徒和宗門敵人。
林雲廢了執法堂首席長老的兒子,早已料到會有這個結果,所以他很平靜一路走來波瀾不驚,神色顯得頗為從容。
“你這小子,就一點都不怕?”
十多名長老中為首的那麽藍衣中年人,看向林雲頗為詫異的道。
這小子見到執法堂來了,沒有任何反抗的意圖,一路走來神色更是頗為從容。
林雲看向此人道:“怕就不懲罰我嗎?”
藍衣中年人乃是執法堂的二長老,名為孤軍,地位僅次於薑瑜。
古駿看向林雲冷聲道:“自然不會,方才若不是聖長老有言在先,你現在修為已經被廢了。就算那薑鋒是普通天香弟子,無論犯了什麽錯,也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出手懲罰。”
“可笑!”
林雲懶得搭理他,繼續朝前走去。
古駿臉色一黑,這家夥什麽態度,一個砧板上的肉,還敢這麽囂張!
“你這小子,怎麽和古長老說話呢?”其他長老看不過身,出言訓斥起來。
林雲道:“話不投機,多說無益。”
古駿也不和他客氣,沉聲道:“說與不說,你都難逃一死,就算僥幸不死,你這一聲修為,還有十跟手指肯定得廢,我看你待會還能不能這般狂妄。”
林雲似笑非笑的看向他道:“如果我沒事呢?”
“你沒事?”
古駿嗤笑道:“你以為你是誰,神樂世家的弟子嗎?就算是聖古世家的世子,我天香宮也沒必要給這麽大面子!”
林雲眼中閃過抹玩味之色,道:“如果我沒事,你輸我十枚聖玄丹,你敢不敢賭!”
古駿聞言大笑起來,眼中露出抹嘲弄之色,道:“都是砧板上的肉了,還敢這麽囂張,本事沒見有多少,脾氣倒是和葬花公子有的比了。”
“我告訴你別指望那兩個小丫頭,就算玄女殿下來了,也管不到執法堂的事!”
林雲道:“別廢話,賭不賭。”
古駿呵呵笑道:“行啊,你當日那柄琴倒是不錯,反正今日之後,你肯定無法彈琴了。你若僥幸沒死,賭輸了的話,那柄古琴就送給我吧。”
“成交。”
林雲笑了笑,沒給他反悔的機會。
其他眾長老稍稍一愣,旋即都嗤笑起來,這家夥還在這說啥呢夢話呢。
林雲這般態度,反倒讓古駿有些驚疑不定起來,這小子不會真有什麽底牌吧?
不多時,林雲就被帶到了執法大殿。
高聳的穹頂,空曠的地面,讓這執法殿顯得森嚴無比。
其他執法長老收到消息,早已提前趕了過來,除了薑瑜之外幾乎全都到齊了。
林雲抬頭看去,坐在中間寶座上的正是木雪靈。
半柱香後,前去調查的長老將記錄交給古駿。
他看來眼便道:“聖長老事情已經調查清楚了,薑鋒和林雲發生口角,進而發生戰鬥,不敵林簫之後,被其殘忍廢掉修為和十根手指,在場弟子和幾位聖古世家的世子都可以作證。”
天香聖壇的風波不算複雜,執法堂很輕松就調查到了來龍去脈。
“呵。”
林雲冷笑一聲,眼中露出嘲弄之色。
什麽叫發生口角?
不是那孫子一再挑釁?
一句輕飄飄不敵林簫就過去了,若今日是林雲不敵的話,下場肯定不會薑鋒好多少。
古駿面色一沉,冷冷的道:“林簫,你什麽態度?你是對執法堂有意見,還是對本長老有意見?”
木雪靈看向林雲道:“林雲,你若有不同看法,可以直接說。”
“沒有。”
林雲淡淡的道。
古駿心中冷笑,還以為你會耍什麽花招,也就這點能耐罷了。
“當真沒有?”木雪靈美眸中轉動靈光,盯著林雲問道。
“當真沒有。”
林雲看向木雪靈,一字一頓道。
即便真是薑鋒出言挑釁在先,林雲也沒有理由廢掉薑鋒,木雪靈也不會因為這個就放過他。
何況三言兩語也未必說得清,林雲索性就不說了。
“既然無話可說,就由本長老親手廢了他吧!”
一道冰冷的聲音傳來,大殿內的氣溫瞬間爆降,眾人目光看向銅門所在的位置。
薑瑜面無表情的佇在那裡,臉上布滿陰霾,眼中盡是冰冷的殺氣。
他去查看薑鋒的傷勢後才趕過來的,幾乎當場就氣暈了,太慘了!
五道龍脈被全部絞碎,十跟手指被踩成爛泥,即便請的動大聖出手,也未必能救得回來。
林簫太狠了!
薑瑜陰沉著臉,緩緩走來,其他長老皆不敢說話,誰都能感受到薑瑜此刻正處在暴走的邊緣。
“請聖長老成全!”
薑瑜一眼都沒有看林雲,直接朝木雪靈咬牙說道。
木雪靈神色古井不變,她能猜到大概是薑鋒挑釁在先,可即便如此這也不是林雲廢掉後者的理由。
他可以反擊,但將對方修為盡廢十指盡斷,終究是太過殘忍了。
“林雲,你可還有話講?”木雪靈道。
“無話可說。”
林雲神色平靜,依舊從容不迫。
這家夥哪裡來的底氣,都這般絕境了,還不願多說幾句求饒的軟話?
在場長老還是相當意外的,就連古駿也是頗為詫異,這小子真是剛烈,不像一個司樂,到像是一個劍客。
寧死不從,寧折不彎。
木雪靈面無表情,道:“可願受罰?”
“我不願!”
林雲抬頭,一字一頓的道。
嘩!
執法殿瞬間嘩然,一片喧嘩之聲響起,古駿冷聲道:“你說不願就不願,由得你嗎?大長老,直接動手就是,用不著和這蠻夷廢話!”
“正合我意!”
薑瑜冷著臉,屬於生死境的威壓轟然釋放,直接朝林雲籠罩了過去。
當日自封修為,栽在這小子手裡,今日該讓他認清現實了。
林雲瞥了眼薑瑜,而後收回視線道:“諸位何必著急,我無話可說,我也無意爭辯。只是要罰我之前,還請諸位聽我林簫彈奏一曲,一曲之後,如何受罰,林某心甘情願!”
“笑話,你算什麽東西,聽你一個司樂在我們大司樂面前演奏?你這小子,未免太高看自己了!”薑瑜殺心暴起,根本就不想聽林雲爭辯。
“大長老說的對!”
“這小子就是想拖延時間,等玄女殿下過來給他求情了罷了。”
“執法堂的事,玄女殿下可沒法插手,沒必要與他廢話!”
其他長老皆冷冷的說道,這時候肯定得薑瑜面子。
木雪靈心中一動,想到之前聽到的鳳鳴之音,道:“薑長老,你先退下。”
“聖長老……”
薑瑜不甘心的道。
木雪靈道:“身位樂者,死前彈奏一曲,不算什麽過分的要求。準了便是,你不用急這一會,他既然無話可說,無意爭辯,那就按天香宮最嚴的刑罰處置!”
薑瑜還有不甘,可木雪靈已經兩次開口,且說的相當清楚。
他這時再不退讓,也沒有其他選擇,何況只是多一曲的時間罷了。
“讓你多活一會!”
薑瑜沉著臉坐了回去,古駿冷冷的看向林雲,眼中露出些許疑惑之色。
這家夥在搞什麽?真想拖到玄女殿下趕來,彈奏一曲,就想改變自己的生死之局,未免太過天真了點。
林雲深吸口氣,取出風雷琴盤膝而坐。
“你要彈什麽?”木雪靈問道。
“火鳳燎原。”
林雲試了試琴弦,頭也不抬的道。
“之前本聖問你之時,你為何不彈。”木雪靈沉聲問道。
林雲抬頭道:“因為你彈得不好,我也沒想清楚,你到底差在哪裡。若無法到出此曲的真正奧義,彈與不彈,又有何意義?”
此言一出,立刻震驚了整個執法殿,一個個長老全都傻眼了。
這下子真的嫌自己命長了嗎?
木雪靈能成為聖長老可沒那麽簡單,她年歲比在場所有人輕,可修為卻早已達到半聖。
至於音律造詣,更是深不可測,在場大司樂面對木雪靈時,就想江河面對般渺小。
敢質疑木雪靈,不是找死嗎?
真當木雪靈沒有脾氣嘛,那是一位半聖,還是一位媲美聖者的祭天師。
可以樂祭天,降下九彩祥瑞,敢質疑木雪靈,林簫這是在辱聖!
果不其然,木雪靈古井不波的聖潔面孔上,罕見的露出一絲怒意,道:“那你來告訴本聖,本聖所奏火鳳燎原缺少了什麽?”
愚蠢之極,竟然敢和聖長老叫板!
薑瑜嘴角勾起抹嘲諷,這下好,都不用自己來出手了。
若聖長老出手,即便玄女殿下事後追究,也怪不到他頭上來。
林雲沒有直接回答木雪靈,他看向對方正色道:“林某鬥膽問一句,聖長老可曾經歷過生離死別之痛!”
大秦帝國那一場雪,欣絕大哥慘死,林雲至今難忘。
木雪靈看著林雲的眼神,那目光中藏著無邊悔恨和痛苦,竟讓她不敢直視,半響才喃喃道:“沒有。”
“聖長老可身處絕境,眼睜睜看著至親夥伴為救自己而生死未卜!”林雲繼續問道。
天陵城中,小賊貓為救林雲被打成龍繭,他有滿腔怒火,隻恨手中之劍不夠鋒利。
木雪靈聞言一怔,有些答不上來。
“聖長老,可曾九死一生,舉目皆敵!”林雲繼續問道,他說著話,很快就回憶到通天之路,為救月薇薇而與十方界子為敵的往事。
“聖長老,可曾恨天不公,至親至愛,明明近在眼前,卻只能遠走天涯。”
林雲連番發問, 木雪靈底氣愈發微弱,到最後已完全不敢直視他的目光,氣勢上被林雲直接逼了下去。
“你什麽都未經歷,自然不懂這火鳳燎原差了什麽,林某告訴你差了什麽!”
林雲看向對方,一字一頓道:“你的火鳳燎原差了一絲戾氣,一絲燃盡天下,恨天不公,要埋葬整個人間的戾氣!今日林某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做真正的火鳳燎原!”
鏘!
話音落下的刹那,林雲屈指一彈,嗡,隻一個琴音,頃刻間就爆發出無邊怒火。
無盡殺意和狂暴的怒火,宛若鮮血,將整個琴弦染成了鮮紅的血色。
這一刻,風雷怒吼,血焰爆湧!
滔天戾氣,化成一聲鳳鳴,讓執法大殿都為之震顫起來。
方才還在嘲弄林雲的薑瑜,神色一疆,當場就傻住了,這……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