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器的貿易,是這次馬林和諸侯們重要的貿易項目,卻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還是食鹽貿易。馬林畢竟佔據了北海邊的地盤,還懂得用煤球和省柴灶煮鹽。在魯爾區煤炭的支撐下,馬林的煮鹽產量很充足。
除此之外,呂訥堡這個德意志重要的鹽礦地區,也被馬林吞並了。所以,諸侯們想要吃鹽,還真得就要仰仗馬林了。
當然,不是說只有馬林產鹽,也有其他勢力給諸侯們提供食鹽。比如洛林公國,就是法國人提供的食鹽。法國畢竟是三面環海的國家,食鹽產量也很充足。只不過,法國人不懂過濾苦鹵和食鹽的二次清洗。所以,法國人的鹽有點苦,質量和北海國的食鹽沒法比。
另外,南部的諸侯邦國,也有采購來自威尼斯的海鹽。當然,不一定是威尼斯出產的,只是由威尼斯人倒賣過來的而已。只需翻越阿爾卑斯山脈,就能把威尼斯人的食鹽運到奧地利,然後運往一些諸侯國。因為陸上距離比從北海和法國沿海距離更近,陸路運費和過路費更便宜,所以買家也不少。但還是那個問題——沒有去苦鹵和洗鹽的步驟,味道比較苦。
不過,歐洲人也另有辦法。其辦法就是,用這種帶苦味的海鹽,先醃製鹹魚。然後,直接賣鹹魚。內陸的人買了鹹魚後,既能當食物,也補充了鹽分。
雖然這種劣質海鹽比較苦,但鹹魚本就腥味重。用了帶苦味的海鹽,苦味和腥味混合在一起,反而互相遮蓋味道,互相成就,更容易讓人接受了。
這就是為啥中世紀的歐洲鹹魚貿易為啥那麽火爆的重要原因之一,苦鹽和腥臭的鹹魚真的可以互相成就和掩蓋。另一個重要原因嘛,就是宗教問題了。這個年代忌食肉類的時節很多,但鹹魚不算肉,可以在齋戒日食用。兩大原因之下,導致鹹魚貿易很緊俏。
但北海國貌似有所不同,因為,馬林“發明”了炕房孵化雞鴨鵝的技術,導致北海國飼養家禽的產業非常發達。需要指出的是,雞肉和鴨肉也不算紅肉,也可以齋戒時食用。其口味,可比鹹魚好多了。所以,北海國的齋戒日期,雞鴨鵝肉類,以及雞蛋的銷售很火爆。但凡有選擇,誰特麽會去吃鹹魚啊?吃雞不更好嗎?
主要是,鹹魚的腥味難以去除啊。去除腥味,需要昂貴的香料。或者,直接用油炸的方式去腥,但也需要用到大量食用油,都是一般人承受不起的。因為腥味太重,導致帶苦味的海鹽,其又苦又鹹的味道,反而大大降低或分散了腥味的影響。
當然,這是貧苦人家的無奈選擇。可貴族們不同,他們天生追求好的生活質量。所以,苦味很低的北海國食鹽,他們也很喜歡的。
在馬林推廣使用去除大部分鹵水和用清水再度洗鹽的方式前,歐洲貴族們吃的上等的不苦的食鹽,其實多半是礦鹽。但礦鹽大部分其實也是苦的,只有少部分優質鹽礦,出產的食鹽才不苦。而這些,也都是被貴族們包圓了的,價格也比較昂貴。
而當初,掌控著高檔的不苦的精鹽的供貨的,就是呂訥堡公國。呂訥堡的鹽礦,雖然不苦的精鹽只是一小部分,但總量也是不少的。至少,恭迎德意志貴族階層是足夠的了。而佔據大部分的苦礦鹽,則主要是賣給呂貝克人,拿去醃製從波羅的海捕捉的青魚。就這樣,還因為帶苦味的呂訥堡礦鹽的價格昂貴,導致瑞典人發明了臭名昭著的臭鯡魚罐頭。鯡魚罐頭之所以臭,就是因為瑞典人在煮魚的時候放鹽很少,導致臭味壓不住。若是鹽足夠,是不會這樣的。
但馬林這個穿越者的到來,打破了原有的格局。他靠著領先時代的手段,將海鹽的苦味降低了大半,導致海鹽苦味幾乎嘗不出來,可以媲美高檔精鹽。偏偏,當時馬林這個愣頭青,售賣這種苦味很低的“高級海鹽”的價格,還很低,也就比苦鹽高一點點。
這就觸碰了呂訥堡公爵的利益和底線,後來呂訥堡之所以組建八國聯軍圍攻北海國,其實就是為了報復這事。但很可惜,呂訥堡公國戰敗,甚至都被馬林吞並了。
之前,馬林出售不苦的海鹽還遮遮掩掩,假裝說這是出產自某海外的優質精鹽礦。但現在,吞並了呂訥堡這個鹽都後,馬林都懶得用海外鹽礦做掩飾了。想掩飾,“呂訥堡發現了新的精鹽礦”就足夠應付了。
所以,這次和敵對的諸侯們洽談食鹽貿易業務時,馬林打出的旗號就是“呂訥堡發現新的大型精鹽礦,歡迎各位諸侯訂購,價格優惠”……
因為馬林保密工作非常到位,後來甚至把食鹽主產區放到了美洲的布雷頓角島,導致諸侯們還不知道北海國提供的所謂“精鹽”,其實就是從海水裡煮出來的。所以,他們拿到馬林給出的“雙十一特惠價”時,還特麽不知道自己早被宰了一刀呢……
沒辦法,雙方認知差距實在太大了!
諸侯們按照以往的傳統經驗,以為不苦的精鹽都是來自鹽礦中的精華部分呢。所以,他們天然認為,不苦的鹽就該昂貴。
他們又哪裡知道,只要懂一點點化學知識,就可以讓海鹽變得不苦。幾百年的知識和認知差距,可不是說著玩的。
甚至於,很多諸侯心裡還在嘲笑馬林把“黃金”賣出了白菜價呢。他們又哪裡會知道,這幾乎不苦的食鹽,就是海鹽,成本就是白菜價……
也虧得馬林的食鹽生產基地一直都是在偏僻的海島上,而且,後來主產地還轉移到了美洲。所以,諸侯們不知道其中內情,三觀也就不會被顛覆了。
而馬林也是雞賊,但了解到了消費者們的想法後,他後來果斷在英格蘭的紐卡斯爾也搞起了煤炭煮鹽。而且,用的是最普通的技術,不去苦鹵,不洗鹽。其出產的食鹽,質量和這個年代的普通鹽差不多。然後,兩種鹽一起賣,特別是對外出售。這樣,就更能顯出不苦的“精鹽”的難得了。其價格,也要更高些。但在北海國內部,不管是貴族還是農奴,吃的都是不苦的鹽。只有在對外出售的時候,才會搭配苦鹽一起賣,讓其他國家的貴族感受到自己“高人一等”。同時,也方便要高價……
除了食鹽、鐵器外,烈酒的貿易量也不小。主要是,之前馬林用陳麥釀了很多黑麥二鍋頭。而白酒釀出來後,需要放置一兩年後,口感更好,而且很耐儲存。只要在40度以上,白酒就可以儲存很多年。所以,現在北海國儲存了很多53度的黑麥二鍋頭,都是裝在橡木桶裡的。等到要出售時,才會打開酒桶,進行進一步的勾兌。比如,勾兌成40度的威士忌,以及20度的皇家禮炮。然後,裝瓶出售。
因為存貨量很大,所以,接下來三四年,都可以賣存活。而三四年後,北美那邊紅薯種植上了規模,到時候,地瓜燒就會取代黑麥二鍋頭,成為北海國對外白酒銷售的主力。
至於糧食銷售,馬林這次一家都沒答應。因為,北海國即將迎來幾十萬羅斯人,需要儲備足夠的糧食應對。但作為補償,馬林同意對需要糧食的諸侯國出售鹹魚。馬林現在手裡獨佔紐芬蘭漁場,也大力開發北海漁場,所以手裡的漁業資源非常豐富。而拖網的運用,導致捕撈量很大。因此,有足夠的供應能力,對外供應鹹魚。而且,價格可以給的很優惠。
事實上,現在北海國的軍隊,已經不吃腥味很重的鹹魚了,而是選擇把鹹魚油炸去腥後,打成粉,混合在餅乾裡吃。這樣,既能獲得足夠的蛋白營養,還沒腥味干擾。只有給農奴們,目前還在提供普通鹹魚。主要是,北海國現在大豆油不多,只能優先供應貴族和軍隊。農奴們,還只能先吃腥味較重的鹹魚。當然,在烹飪時,北海國各個莊園的大廚們,會加入廉價的劣質啤酒去腥味。有時候,也會加點薑和醋。但生薑在這個年代的歐洲屬於香料,價格昂貴。醋則是蘋果醋為主,價格也不便宜。所以,莊園廚子們主要靠啤酒去腥。若是搭配油煎炸,再放點蔥,效果更好。甚至,這還是個秘密,其他國家的人不知道。因為沒有中餐做魚的技術,歐洲人這個年代吃鹹魚那叫一個酸爽啊……直接煮或者烤,貴族們還可以撒點香料遮蓋腥味,平民就忍忍吧……
除了鐵器、鹽、白酒和鹹魚這四大類的大宗商品貿易外,馬林還爭取未來對各國銷售毛紡織品。只不過,北海國目前毛紡織業還沒發展起來,目前還在滿足內部需求,尚未有大規模出口毛紡織品的能力。因此,和各諸侯國只能是口頭達成意向,而沒有實際輸出毛紡織品。
蔗糖的銷售,目前也處於起步狀態。古巴那邊,開墾出了很多新的甘蔗田,但尚未爆產量。之前的蔗糖產量,大多供應本土銷售了,只能少量對外出售。畢竟,本土兩百幾十萬人呢。而且,還要大量供應軍隊。據說,吃糖可以讓人愉悅,緩解軍營內枯燥生活的煩躁感和緊張感。而且,還能提供大量能量。所以,後世也曾把糖列為戰備物資呢。而在北海國當兵,吃糖也可以算是非常高的福利,也是士兵們向同鄉們炫耀的資本。至於大規模對外出售蔗糖,估計要等到新開辟的甘蔗田大量產出蔗糖了。
另外,馬林也開始少量地對諸侯國出售水果罐頭。比如菠蘿罐頭、橘子罐頭和黃桃罐頭(種子是馬林在明朝帶回來的)。但橘子和黃桃目前種植范圍還很小,主要在北美薩凡納殖民地一帶。所以,目前產量還不高。只有古巴那邊菠蘿種植上了點規模,可以量產菠蘿罐頭了。
當然,大部分水果罐頭是要優先供應本土的。但是,可以少量對外出售一些。價格嘛,自然是很高的了。起碼,要像後來的茅台那樣,是糧食價格的幾百倍。恩,幾百芬尼一瓶。反正,你沒別的貨源,只能聽我出價嘍。
……
除了銷售商品外,馬林也是向各諸侯國下單采購的。主要是蜂蠟、木桶和亞麻,以及一些鉛塊、錫錠等稀罕金屬原料。
采購蜂蠟主要是因為北海國罐頭很多,需要封蠟的量也很大。所以,需要大量采購蜂蠟。而德意志南部山區山花爛漫,很適合養蜂,可以產出不少蜂蠟。
木桶也不用講,這年頭歐洲運輸貨物大多是桶裝的, 麵粉和食鹽都是。盡管馬林在尼德蘭投資了不少橡木桶生產廠,甚至在法國采購橡木桶。可是,因為貿易發達,運貨量很大,木桶還是緊缺。所以,馬林也開始向德意志諸侯國采購木桶了。
至於亞麻,除了可以做衣服,也能做繩子和麻袋。亞麻纖維韌性強,抗拉力比羊毛強多了。所以,可以用來製作麻繩和麻袋。
雖然說馬林現在謀求將北海國船舶的纜繩都用劍麻繩子,可劍麻目前產量有限,最多滿足浸入海水的纜繩需要。而船面上拉船帆的繩索,主要還是麻繩。所以,亞麻的需求也是挺大的。
而鉛塊和錫錠,那就不用說了,製造鉛彈和青銅等,是少不了的,屬於戰略物資。當然,這個年代的諸侯們沒這個意識,只要給錢,就能買到。
馬林采購物資,沒有要求對方打折,而是按照市價采購。當然,如果對方看中北海國某種對外出售的物資,可以以物易物。馬林也最喜歡以物易物,因為,北海國目前也缺乏金銀啊。若是能用食鹽、烈酒、鐵器和鹹魚等低成本的物資換取到急需物資,那是極好的。反正,這些物資,成本其實都較低。即便給打折,馬林都是很賺的。
所以,最終雙方參與了貿易的諸侯們,各個都很滿意。雖然政見分歧依舊存在,但大家對北海國的敵意卻降低了不少。畢竟,從前只是政敵,沒有利益關系,可以盡情敵視。現在成了貿易夥伴,指著對方賺錢,敵意難免會降低不少。至少,從除之而後快,降格成了敵視打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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