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田。
“五軍都督府大都督,禁軍大都督平西侯吳三桂,參見坤興公主殿下。”
吳三桂一身盔甲,站在馬車旁作揖說道。
“平西侯平身!”
馬車的門簾掀開,崇禎目前幸存的唯一女兒,現年十五歲的少女坤興公主朱嬍娖在一名侍女攙扶下,從馬車內款款走出柔聲說道。
“快,請殿下移駕!”
吳三桂向後面招呼了一下說道。
他身後一群早就準備好的侍女趕緊上前,將公主殿下攙扶到另外一輛更高級的大型四輪馬車上,在大批騎兵護衛下先行駛往後面的玉田城,至於吳三桂他還得跟來的使者們討論一些必要的程序問題,話說這些使者的身份可是很尷尬,這裡面可都是他的老熟人,哪怕那個頂著禿腦袋和鼠尾巴的韃子,那也一樣是他的老熟人。
“駱兄,不知駱兄是以我大明之臣身份而來,還是以韃虜使者身份而來?”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蟒袍之一說道。
“呃,這個……”
後者愕然一下,緊接著突然醒悟般說道:“吾乃大清太子太傅左都督駱養性,奉使貴處送貴君之女坤興公主以明修好之意,平西侯切莫誤會。”
他可是老奸巨猾,明白吳三桂這是告訴他,別讓兄弟我為難啊,皇上早下旨了,你要還是以大明身份而來,那就不用說立刻拿下上鎖鏈,但如果你是以清朝使者而來,那麽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這個起碼的原則,我們肯定還是會遵守的。說到底吳三桂這是為了他好,皇上早就下旨了,降清的官員一律流放台灣給鄭芝龍當奴隸,那他當然也不會讓吳三桂為難了,於是大明太子太傅五軍都督府左都督,另外也是前錦衣衛都指揮使駱養性,就這樣明確和前朝劃清了界限。
至於最後一任錦衣衛都指揮使吳孟明,這個不知所終,反正即沒降順也沒降清,直接人間蒸發,當然也有可能在那個死人堆裡沒發現。
“那吳兄呢?”
吳三桂問另一個蟒袍。
“吾乃大清戶部右侍郎,奉使而來。”
後者一臉莊嚴地說。
於是李自成進北京時候全家自殺的大明恭順侯吳惟英弟弟,原本歷史上降清後被封恭順侯並帶兵招撫山西的吳惟華,也同樣和腐朽的大明王朝劃清界限,明確站在了滿漢團結,民族rong和的光榮旗幟下。
吳三桂點了點頭。
然後他用深沉的目光看了看剩下那個韃子。
“我舅父身體可好?”
他面無表情地問道。
“父親大人身體安好,表弟不必太過掛念。”
祖大壽養子,大清都察院右參政,正黃旗漢軍梅勒章京祖可法笑著拱手說道。
“走吧!”
吳三桂說道。
他只是來接公主的,至於這些人如何處置,是否跟他們展開談判,或者殺或驅逐都不是他有權決定的,這件事已經向山海關的內閣首輔黎玉田報告,後者估計還得向正在攻打錦州的皇帝陛下報告,不過在皇上的旨意到達前這些人還是應該在玉田以禮相待的。
就這樣他們一行向前方的玉田城門走去。
“表弟,難道你們不明白貴君此舉是在幫闖逆?那闖逆才是你們的敵人,我們是佔了北京,可我們是從闖逆手中奪的,睿王爺沒有別的意思,大清還沒有吞並關內的心思,貴方當初的借兵計劃才是我們想要的。只要剿滅闖逆,這直隸之地到底歸誰,
完全可以商議解決,若貴君願意簽約將太行山以西相酬,睿王爺說不定也會將直隸歸還,說到底我們只是想掌握一個質子,貴君不與我們談判我們只能出此下策。但在這之前咱們首先應該把闖逆解決,他們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我大清的大軍正在南下追擊,而貴君於此時挑起戰爭,豈不是在助那闖逆逃脫,若是讓他得到喘息之機恢復實力,那這天下再想平定恐怕是很難了。” 祖可法邊走邊說道。
“若不是你們當初心懷不軌想對聖上不利,那又豈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吳三桂冷笑道。
“呃,那當日之事絕對純屬誤會,英王假扮睿王不假,這一點我們承認不對,但他絕無對貴君不敬之理,況且以英王的身份,也足以代替睿王做任何決定,我們同樣也是很有誠意的!”
祖可法說道。
“我軍一千多雙眼睛,清清楚楚看到阿濟格拔劍欲傷聖上,這如果不算不敬,那麽就究竟該怎樣才算不敬?難道把劍架到聖上脖子上才算?你我親戚,還說這些有何用?多爾袞難道不是真想扣押我們聖上,然後再逼我們就范?阿濟格是什麽人?有勇無謀的莽夫,多爾袞若誠心,又豈會讓他負責談判這種事情?恐怕讓他與聖上相會,就是借他的武勇順利抓住聖上吧?只不過沒想到聖上神力無敵,反而賠上了阿濟格的性命!”
吳三桂冷笑著說。
“呃。”
祖可法不說話了。
實際上對那天的事情,他們到現在也是很茫然,雖說的確他們的目的就是像吳三桂所說,可問題劇本不是那麽寫的,這也正是盛京那邊至今還有人指責是阿濟格魯莽,說不定真罵了朱元璋所以才激怒楊豐的原因。主要是那狗皇帝吼那一嗓子大家都聽到了,阿濟格站起來拔劍大家也都全看到那,總之現在誰也不知道真相,當時就他們兩個人,其他人都被攆到了遠處,就看見阿濟格突然站起拔劍,那狗皇帝緊接著站起來喊了一嗓子,然後他就把阿濟格被活劈了,至於到底發生了什麽只有那狗皇帝知道。
說到底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那狗皇帝居然還是個演技派。
當然,這已經不重要了。
兩人說著話走進城門。
吳三桂的都督府建在盧龍,但這些人不能安排到那裡,理論上他不能與這些人有任何官方性質往來的,最多玉田縣可以招待他們,然後玉田縣負責向行在請示如何處置,所以在處置命令到達前,他們都被安置在縣城的驛館內。至於吳三桂此行的任務,也就是迎接坤興公主,而坤興公主這時候早已經被送到了縣衙,明天再送往豐潤,這樣一站一站送到山海關,她從北京出發,因為下雨中途耽擱一天,到這裡花了四天的時間,接著還得花四天時間才能到山海關。
一行人正在通往驛站的大街上往前走著,突然間前方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兩名騎兵迎面衝過來。
“錦州大捷!”
兩名騎兵同時高喊著。
在他們倆手中的長矛上各挑著一根辮子,辮子下面各吊著一顆都有點縮水的人頭,隨著戰馬的狂奔在那裡不停晃動,不得不說那老鼠尾巴一樣的辮子太適合這種工作了。
祖可法臉色驟變。
“大捷,錦州大捷,陛下大軍攻克錦州,斬韃子首一萬,陛下又撕了韃子郡王阿巴泰!”
兩名騎兵繼續吼叫著。
在他們身後越來越多的老百姓洶湧而出,跟著他們奔跑著互相傳告,然後更多的人從街道兩旁衝了出來,跟著他們一直到了吳三桂跟前,那兩名騎兵同時下馬挑著人頭上前,在吳三桂馬前跪倒說道:“屬下參見平西侯,陛下大軍於四日前攻克錦州,斬自韃子正藍旗固山佟圖賴以下一萬零八百級,陛下戰場上撕了韃子多羅饒余郡王阿巴泰,連同連山所斬韃子覺羅巴哈納一並傳首各地。”
“表兄,你認識他們嗎?”
吳三桂指著被挑在長矛上的兩顆人頭笑著說道。
他笑得可是很開心,不得不說這皇上就是猛啊,這已經是第二個被撕了的韃子王爺了,那阿巴泰之勇他可是很清楚,他可不止一次被這個老家夥打得丟盔棄甲,現在這個老對手居然以這種方式出現在自己面前,看著這顆晃晃蕩蕩的腦袋他當然開心了。
他身旁的祖可法傻了眼。
雙方對等談判的基礎就是錦州守住,現在錦州被攻陷還談個屁!
“王爺,你死得好慘啊!”
而就在同時,他身旁負責護送的那個牛錄崩潰一樣跳下馬,一下子撲到阿巴泰的人頭前,哭嚎著就要去搶這顆縮水的人頭。
那明軍騎兵下意識地把長矛向前一杵。
那牛錄同樣下意識地拔出刀來砍過去,但他卻忘了旁邊還有一個挑著巴哈納腦袋的,那明軍手中長矛向前一下子捅在他肋下,就在同時挑著阿巴泰腦袋的明軍手中長矛也捅進他胸前,兩顆腦袋倒是都送進了他懷裡,這家夥慘叫一聲手中刀落地,他身後的一百清軍士兵怒罵著同時拔出了自己的刀,同樣吳三桂身後跟隨的家奴也紛紛拔刀。
“都拿下!”
吳三桂吼道。
但也就是在同時他右側寒光一閃,久經沙場的他猛然向前一趴,一把柳葉彎刀貼著他後背刺了過去,甚至他都能感覺到刀刃在鎖子甲上的摩擦。
“快搶了王爺的頭,殺出去!”
他表哥在身旁大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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