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有懂造船的嗎?”
楊豐問黎玉田。
“陛下想造船?”
黎玉田疑惑地問。
“這萬一那韃子和闖逆狼狽為奸呢?我們需早做防備,寧遠和山海關孤懸北方,唯有海路可通江南,這船是非造不可啊。”
楊豐說道。
他得為長遠做打算,萬一他要能守住寧遠和山海關呢?那時候就必須考慮後勤了,他當然不可能指望小倩,這個混蛋給他送了不到一百噸黃豆,至今還沒緩過勁來呢,他這寧遠和山海關兩地幾十萬人呢,一人拿個飯碗舀一碗都不夠舀的,就算這時候人吃得再少估計一天也沒了。而種田也是一個辦法,等小倩緩過來,他準備再讓這混蛋給他弄一批土豆來當種子,這個才是真正的好東西,別的不說先把城裡的空地種上,要是真能撐過這一年,估計就可以進行大規模推廣了。但這還遠遠不夠,他還得把漁業搞起來,這遼東灣可是頂級漁場,守著這座寶庫怎麽能不利用起來呢?這樣漁船就很重要了,有了漁船他光靠打魚估計就能滿足一半的蛋白質需求。
當然最重要的,他必須得和南方建立起聯系,要不然他終究是無源之水,撐一年半載沒問題,但時間久了還是得被耗死,隻有這條海上運輸線通開,他才能獲得南方的援軍。
而這同樣需要船。
“陛下,造船工匠是有,雖然寧遠沒有,但山海關不缺,那裡造船工匠和駕船的船工都有,但這造船可不是簡單的事情,那木料必須得經過兩三年陰幹才行。”
黎玉田說道。
他那意思是你能撐兩三年呀?
“黎愛卿,你是不是覺得朕朝不保夕呀?”
楊豐無語地說道。
黎玉田嚇得臉色刷就白了,趕緊趴在地上請罪,那冷汗都冒出來了。
“你是什麽心思朕很明白,不過你也不用怕,不光是你,從王永吉到吳三桂到高第這些人是什麽心思朕也都明白,朕已經不是從前的朕了,但是朕依然把你們當作忠臣,因為你們不是忠臣的話現在就在北京城裡了。這大明江山到今天這一步,朕是要負主要責任的,朕正要發一份罪己詔以向天下謝罪,而你們在這種情況下仍舊不拋棄朕,朕已經非常感動了。是朕有負天下,而不是天下有負於朕,至少你們對得起朕了,如果有一天,局勢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你們願意另投明主朕也不怪你們,但在這之前咱們還得君臣一心。”
楊豐頓了一下說道:“盡人事,聽天命!”
“臣自當鞠躬盡瘁。”
黎玉田趴在那裡說道。
楊豐把他扶了起來。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也發現這個在原本歷史上湮沒於亂世的巡撫實際上很有才能,要不然也不可能在遼東這種特殊的地方撐住,從他帶著幾十萬老百姓拖家帶口內遷,卻把這麽多人都安置得井井有條絲毫未見混亂就可以看出其才能了。
現在楊豐這些大臣裡面,王永吉是個老狐狸,實際上是最不能指望的,有事他跑得比誰都快,宋權應該說是最忠心的,畢竟降清之後,所有那些明朝大臣裡面,就他還天天惦記著給崇禎料理後事。而且還難得說了句實在話,說崇禎是多麽勤勤懇懇,然後順便把所有那些牆頭草們都罵了一句,說崇禎之所以亡是有君無臣,這一點上確實很難得了,要知道他罵的那些多數都在滿清混呢,甚至很多官還比他高呢。
但才能嘛……
好像也就那樣了。
他是標準的世家子,父,祖甚至叔祖全是尚書巡撫這一級別的高官,商丘宋氏可以說真正的世家,文采風流,詩書傳家這個當然沒得說,但要像黎玉田這樣能辦實事就未必了。
“陛下,但這造船的確很難。”
黎玉田說道。
“但若隻是和南方聯系,這個並不需要那麽麻煩,山海關就有水師的戰船,可以派遣幾艘戰船南下登州,登萊總兵黃蜚手中也有大量戰船,如果他肯奉詔的話,可以授予他水師左都督之職,再賜他一個爵位。此人雖然打仗確實不怎麽樣,但航海還是沒問題,可以命令他負責從南方運糧北上,不過他手中戰船仍然不足,可以再傳旨給福建總兵鄭芝龍,同樣封官賜爵然後召他運糧北上,這兩人應該就足夠了。”
緊接著他又說道。
楊豐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黃蜚這個家夥打仗的確很爛,但忠心還是值得信賴,畢竟他也是為南明抵抗直至被俘,結局好像是因為拒絕勸降江陰,還是勸降無用被清軍砍了的,和吳志葵一直一起的,現在以皇帝身份相詔,單純讓他做個運糧官問題不大。另外他和黃得功後來勾搭挺深,可以通過他再忽悠一下黃得功,最好從黃得功那裡拉一批援軍過來,至於江北的防禦,這個關楊豐屁事,他隻要守住寧榆,整個天下局勢就被徹底攪亂,誰知道最後發展成什麽樣子?
不過黃蜚並不是真正重要的,真正值得他押寶的還是鄭芝龍,雖然鄭芝龍其實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但這種時候除他之外也沒有別人能做到掌控海上了。
至於如何把他拉來,這個就很簡單了。
無非就是給他封官許願而已。
鄭芝龍的核心要求就是官位,足夠高的,可以讓他壟斷海上貿易還不用害怕那些官員喝他血的官位,那就給他,他要是願意,直接給他海軍大都督,給他各種需要的身份和權力,甚至仿照東印度公司的例子也給他武裝殖民權,讓他搞中國版東印度公司。
至於他的能力……
他的能力不用懷疑。
“那這樣的話,臣這就派人去傳旨了。”
黎玉田說道。
這本身也的確是必須的,實際上寧榆這條防線,本身一直就是海陸一體的,之前黃蜚的水軍就是負責側翼作戰,隻不過這混蛋手下都是南方人,對保衛遼民的家園毫無興趣,打仗根本就是一觸即潰,但他們運糧是沒問題的。寧榆兩地守禦最重要的是後勤,誰也不能指望太祖賞賜,必須得依靠南方的糧食,想要從南方運糧,沒有船當然是不行的,不但得要船,而且得需要大量的船,要大量的船的話,不找鄭芝龍這個老海盜還能找誰?
“還有,傳朕旨意,賜福建D民為良人,召其北上勤王,沿途府縣必須提供保障!”
緊接著楊豐又加了一句。
“D民?”
黎玉田愣了一下。
“對,D民!”
楊豐說道。
他也得搞自己的水軍,還有誰能比這些D民更會玩船?
就在這時候,遠處唐鈺的大軍回來了,唐總兵受命帶著十門紅衣大炮和五千大軍,南下遠征三十裡外的中右所,估計現在是凱旋了,楊豐已經可以看到中間幾輛馬車上裝的人頭了,話說十倍兵力再加十門大炮,唐鈺要是還打不下一個五百人守衛的小城堡那就真該撞死去了,更何況現在明軍士氣正旺,當初出城的時候可都嗷嗷叫呢!
“陛下,臣幸不辱命!”
果然,沒過多久唐鈺就滿面紅光地跪在楊豐面前了。
“平身,這是什麽?”
楊豐看著他身旁一個包袱說道。
那包袱旁還跪著一個軍官。
“臣遼東參將胡守亮叩見陛下,臣五軍都督府大都督吳三桂奏稟陛下,日前逆賊唐通自虜中而來欲煽誘各軍,臣吳三桂於緝拿中將其格斃,今以其首獻於陛下!”
那軍官說道。
“好,這逆賊真是死有余辜,去把他的腦袋也掛起來。”
楊豐開心地說道。
他開心的當然是吳三桂終於交投名狀了。
他之前一直擔心的就是吳三桂乾脆投降李自成,無論顯示神跡還是戰場上如此拚命,很大程度上都是在向這些牆頭草們顯示自己的能力,以此來堅定他們忠於大明的信心,現在很顯然這個目標實現了,而接下來還有就是絕了他們投降多爾袞的念頭了,隻要再實現這個目標,從歷史使命上來說,他的任務也就算是完成了,至於他自己的那點事情……
這個聽天由命吧!
就像他對黎玉田說的,盡人事聽天命吧!
“陛下,臣吳三桂奏稟,日前有自北京逃出家奴來報,闖逆於北京城內大舉抓捕朝臣,以酷刑拷打追逼家財,名為派餉,且立下標準,以首輔、大學士一級官員,須出白銀十萬兩,各部院、京堂、錦衣官為七萬或五萬、三萬,科道吏部官為五萬、三萬,翰林官多則為三萬、二萬,少則為一萬,各部屬員以下的,均以千計,至於皇室勳戚之家皆無定數,嘉定伯周奎獻黃金五十萬兩仍被拷打致死,前首輔魏藻德獻金十萬兩亦被打死,其妻女亦為賊輪jian致死,自其以下官員士紳死者無數。”
胡守亮接著說道。
包括黎玉田,唐鈺在內所有人全部倒吸一口冷氣。
“黃金五十萬兩,當初朕以淚相求才掏出一萬兩銀子,哈哈,這就是朕的好國丈,這就是朕的好大臣們!”
楊豐忍不住大笑起來。
“他們還不如你看得明白!”
他拍著王承恩說道。
“奴婢說嘛,奴婢就知道他們會有這一天的。”
王承恩同樣笑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