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遭遇蒙古騎兵全軍覆沒的恥辱性慘敗,清軍對天津的包圍依舊在最短時間內完成。
反正他們也沒別的選擇。
發匪都打到天津了,那麽北京的鐵杆莊稼們,無論如何也都是要真正拚命了,那些八旗健兒穿著他們祖傳盔甲,拎著祖傳寶刀,至於祖傳寶弓就沒必要了,那東西他們就是把在八大胡同的力氣都用上,也是別指望拉開的,好在這都槍炮時代,也根本用不著那個,總之原本吃空餉嚴重的北京八旗各軍滿懷對咱大清的一腔熱血瞬間滿員,緊接著浩浩蕩蕩或騎馬或乘船開到了天津。
當然,三岔口是不敢過去的。
這時候十幾艘明軍戰艦正堵在望海樓旁邊呢!
甚至就連望海寺都駐了一個營的明軍,原本除了皇帝太后其他人都不準上的望海樓,這時候也變成了明軍的瞭望塔,實際上裡面駐了一隊狙擊手和四挺從貨船上拆下的格林炮,這座現代的望海樓教堂正好控制整個三岔口。另外這時候的三岔口也不是現代的三岔口,這時候三岔口實際上在望海樓下面,而天津城牆就是東西南北四條馬路,水面戰艦,城牆,望海樓,望海寺形成一個恐怖的三角交叉火力網。哪怕以奕經和穆彰阿的頭腦,也知道硬闖三岔口是自殺,但闖不過三岔口的話從北面攻天津就得面對南運河,他們一樣會被城牆上火力當靶子打,這樣北邊就肯定不能作為攻擊面。
東邊有海河橫亙,而且蒙古騎兵的悲劇已經證明了,發匪那些運輸船之凶殘完全超出理解范圍,所以強渡海河還是自殺。
剩下就只有西,南兩面了。
清軍最先到達的三萬八旗和一萬多綠營,在天津西,南兩面扎營做戰前準備,至於奕經的指揮部就設在了海光寺,這地方的優勢除了住著舒服以外主要是四面環水易於防守,這座原本歷史上曾經作為英法聯軍大營的寺廟,甚至還修了作為景觀的兩圈壕溝,於是這兩圈壕溝此刻就很令人欣慰了,顯然奕經在自己的安全上格外注重,只是他不知道哪怕這裡距離天津城牆三裡遠,其實也在明軍野戰炮的射程,至於旁邊海河雖然隔著近兩千米,但那些護衛艦上的四寸和三寸炮想轟他也是很簡單的。
當然,神皇不會那麽做的。
他這是釣魚呢,一上來就把魚嚇跑還怎麽玩?
天津城內明軍坐視清軍集結。
而就在同時依舊不停一船接一船把那些被抓的鐵杆莊稼運走,並且把這次帶來的武器彈藥全都運進城內,期間一隊清軍從海河北岸試圖反攻軍糧城,結果被一個營明軍,還有幾艘過去增援的護衛艦給打得屍橫遍野。
甚至還有清軍步兵拖著劈山炮從北岸試圖夜襲海河碼頭,然後被那些運輸船用探照燈聚焦,緊接著一頓機槍又揍得血流成河。
還有……
總之在接下來十幾天裡小規模戰鬥不斷,而清軍無一例外慘敗,他們甚至沒有給明軍造成任何傷亡,自己倒是死傷了好幾千。
好在隨著時間延長清軍越來越多,直隸總督納爾經額也到達並主管城西方向交戰,另外還有軍機大臣隆文,他原本歷史上簽廣州和約後憂憤而死,但這一次沒有隨奕山南下,反而由賽衝阿給他做了替死鬼,所以至今聖眷頗隆。而他率領山海關和密雲兩個副都統所部八旗,再加上山永等地綠營作為北路主要負責海河以北,襲擊軍糧城的就是山海關副都統,只是被炮彈炸碎了,隆文甚至還在北塘組織團練水軍試圖偷襲大沽口……
呃,他試圖襲擊那八艘戰列艦和戰列巡洋艦來著。
後來此事無疾而終。
估計是那些漁民沒人陪他瘋。
總之在最初半個月的混亂之後清軍在天津總兵力迅速達到八萬,可以說大清精銳盡出,好歹在江西戰場混過算是有實戰經驗,哪怕是失敗的經驗的奕經,為了確保勝利從各地調集了所有能調集的大炮,甚至連山海關上明朝時候的古炮都拆了來。
最終他帶著整整四百門各種噸位的大炮開始了總攻。
然後……
“快,別停下!”
正白旗漢軍參領富明阿,眺望著前方矗立的歸極門,不斷催促著他身旁的士兵,後者正努力推著一尊古老的銅炮,看這門銅炮樣式應該還是他老祖宗圓嘟嘟守寧遠時候用的,也不知道從那裡淘出來,現在又成了保衛大清的依仗,在士兵們汗流浹背的推動下,在天津城南松軟泥濘的土地上緩緩向前一點點挪動。
距離在一尺尺地拉近。
木輪後面深深地車轍也在一尺尺拉長。
袁佳.富明阿懷著對皇上對咱大清的一腔熱血,不顧形象地加入了推炮的行列,他一邊鼓舞著士氣一邊拚命向前推著木製炮架,泥汙很快染黑了他的白色甲胄,汗水不斷落下,但他依舊不停向前……
“用力推,八旗健兒們,老祖宗的在天之靈看著咱們,推上去轟死那些天殺的發匪……”
他氣喘籲籲地高喊著。
驀然間一裡外的歸極門上火光一閃,緊接著一聲刺耳的呼嘯,他下意識地撲倒一旁,但就在同時眼前泥土飛濺,在他三尺外的泥土中赫然多了一個大鐵球,而且這鐵球上還在不斷冒著火星。或許真得老祖宗附體,富明阿鬼使神差般一下子雙手抱住那鐵球想扔出去,但沒想到這東西還是滾燙的,他扔的時候慘叫一聲直接脫手掉落然後徑直滾到了炮架下,其他那些嚴重缺乏實戰經驗的八旗健兒還沒明白怎麽回事,一個個茫然地看著這東西落下……
“快趴下!”
富明阿尖叫一聲。
“轟!”
他的眼前立刻一片火紅。
老式九斤山地榴彈炮的開花彈瞬間把那尊大炮的炮架炸成碎片,彈片和木製炮架的碎片,橫掃四周的清軍士兵,翻滾的炮身正好砸在富明阿的身上,他慘叫一聲努力伸出手,然後噴出一口鮮血和圓嘟嘟團聚去了。
而就在此時天津城牆上,明軍所有野戰炮,榴彈炮甚至臼炮,都在不停地發出怒吼,就連海河上的八艘護衛艦都加入了射擊的行列,它們的目標無一例外,全都是那些已經被清軍士兵辛辛苦苦推到城牆一裡外的大小火炮。
話說在這樣的距離,明軍的野戰炮和榴彈炮精度可是很高,基本上就可以說是彈無虛發,那些九斤和二十斤開花彈甚至海軍四寸艦炮的三十斤和三寸艦炮的二十斤開花彈,都不斷在清軍大炮旁炸開。這裡面哪怕最差的九斤球型開花彈也是鑄鋼的,裡面塞了整整一千克現代原料製成的黑火藥和鋁粉,爆炸威力不說把一尊大炮轟碎,掀翻炸毀炮架還是沒什麽壓力,而四寸艦炮那三十斤榴彈就完全已經是大殺器。
那裡面可是整整裝了五斤。
別說轟碎大炮,就是把附近的清軍一起轟碎也沒問題。
“這些天殺的發匪!”
奕經看著自己炮兵的覆滅,嘴唇哆嗦著罵道。
“貝勒爺,難道沒有大炮咱們就不打仗了,賊軍總共不過九千多,大沽口留守近千,軍糧城近千,三岔口又是近千,另有近千在鹹水沽,城內不過五千多守軍,各軍奮勇向前蟻附而上,那發匪就算槍炮厲害,又能打死我們多少?為聖上為咱大清拚得一萬健兒,終究能衝上城牆,那發匪惟恃火器而已,近戰肉搏那槍刺難道敵過長矛?末將不才,願為諸君前鋒!”
他身旁一等侍衛都興阿說道。
他的計劃其實挺合理,他們在城下有六萬大軍呢,就算明軍槍炮再厲害,六萬人扛著飛梯衝鋒,就那半裡路射程還能打死幾個?哪怕再加上半路挨炮彈死的,死一萬人頂天了。
而此刻這天津城別說死一萬,就是死十萬百萬也得奪回。
明軍佔領這裡不僅僅是威脅北京,更重要的是掐斷了漕運,北京城的鐵杆莊稼就指望漕運吃飯呢!這眼看秋收了,明軍就算不進攻北京,只要再這裡卡上倆月拖到運河封凍,南方漕運運不到北京,這個冬天城裡就得餓死人。 這段時間因為南方戰事,本來北京得到的漕運糧就大幅減少,各處倉庫都快見底,北京城內糧價飛漲,就等著秋收後的漕運了,現在明軍一佔天津,那糧價立刻直線上漲,如果這種情況拖延到冬天那就真麻煩了,北京周圍也沒有糧食可搜刮,真要搜刮狠了,那些老百姓逼到絕路上也會造反的。
可以說這天津無論如何都必須奪回。
奕經也很清楚這一點。
“是我八旗好男兒!”
他拍著都興阿肩膀說道。
“傳令下去,一個時辰後所有各部全線進攻,任何人敢畏縮不前者殺無赦,咱們後面就是北京就是皇上就是咱大清江山,跟這些發匪拚了,無論死多少人也要拿下這天津!”
緊接著他面目猙獰地吼道。
他的命令立刻傳下去,然後天津西,南兩面的六萬清軍,就這樣向著前方城牆開始了義無反顧地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