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橋。
楊豐還是低估了崔乾佑等人的反應度,當他率軍到達時候,叛軍主力已經開始過河了。
崔乾佑可是很精明。
那五十台投石機一開始轟擊長安城牆,他就知道這裡已經不可能守得住,雖然長安不只外城,但就算退守皇城也沒什麽意義,無非就是早晚而已,在這種恐怖的巨砲轟擊下皇城的城牆一樣得塌,既然守不住當然得跑路,而跑路肯定越早越好,要不是還有大量這段時間搶的好東西得帶著一起走,他早就跑路了,不過此時他的大軍仍舊幾乎和楊豐同時到達灞橋。
因為此時剛剛開春,灞河依舊是枯水期,雖然他的步兵和輜重車輛必須走灞橋,但騎兵卻可以直接過河,此時數萬向東而逃的叛軍在開春的田園間幾乎無邊無際,而少數前鋒已經到了東岸,空曠的河灘上一隊隊騎兵正在淺淺的河水中趟過。
“老白!”
楊豐大吼一聲。
“節帥!”
白孝德立刻上前行禮說道。
“你帶重騎衝西岸敵軍,千萬別下河灘,泥沙撐不住咱們的重騎!”
楊豐說道。
“遵令!”
白孝德答應一聲策馬直奔左翼的具裝騎兵。
西域三鎮行營下屬的重騎包括河中軍的重騎旅,旅長是河中兵馬使楊獻忠,河中軍自己有一套編制,旅營哨隊夥五級各有長,但他們額外也有朝廷的官職,另外還有安西和北庭的各十個騎兵團,一個團兩百人,每團一個校尉統領,楊豐單獨任命安西軍的荔非元禮統帥安西騎兵,北庭將楊預統帥北庭騎兵。
就在白孝德衝向重騎時候,楊豐的中軍旌纛下,信號兵揮動了他們手中的信號旗。
楊獻忠三將立刻得到了信號旗的命令,他們暫時歸屬白孝德指揮,緊接著他們的目光轉向直奔重騎旅的那面紅底白字大旗,而紅底白字大旗下面,另外的信號旗不斷揮動,出白孝德給各部的命令,藍底白字的楊獻忠旗,黑底白字的荔非元禮旗,黃底黑字的楊預旗下,信號旗同樣揮動,正在馳騁中的各部騎兵迅列陣。以河中鐵騎居中,安西和北庭騎兵分列左右,當白孝德的大旗到達灞河岸邊一處高地的時候,所有重騎兵完成部署,隨著白孝德大旗下信號旗出命令,前沿楊獻忠,荔非元禮,楊預同時率領所部開始進攻。
他們對面還沒進入河灘的叛軍騎兵和步兵同樣列陣。
後者也知道該拚命了。
這些撤出長安的叛軍可不是他們手下那些炮灰,這全是安祿山的范陽和平盧軍精銳,無論裝備還是戰術和唐軍實際並無區別,而且包括了大量奚和契丹騎兵。
“那是何人?”
正在率領騎馬步兵渡河準備橫擊敵軍的楊豐,看著西岸一處高地上指揮的敵軍將領說道。
“李歸仁!”
他身旁的馬璘舉著望遠鏡說。
“替我指揮步兵渡河列陣,我先去擒拿此賊!”
楊豐說道。
“呃,遵令!”
馬璘趕緊說道。
事實上真要論到這種冷兵器的排兵布陣,楊豐還真不如他,原本歷史上的大唐扶風郡王,緊接著移到那面中軍旌纛下,代表他的紅底黑字大旗和旌纛並列,同時信號兵揮動旗幟通知步兵各將大帥將出擊,中軍由馬璘代替指揮,隨即各將的不同顏色旗幟下信號旗同時揮動接令。
這套旗語通訊作用巨大。
臨戰前每一個將領都有各自的顏色代表身份,而他們的信號兵都有旗語簿,當然,這些信號兵還得先學會漢語拚音,因為楊豐的旗語是漢語拚音的,不過絕大多數常用命令都有固定短語,
直接背下來就行,所以信號兵也是很寶貴的。而每一個將領給手下的營長或者校尉們用旗語再出第二級命令,那些最基本單位的營長和校尉只需要看自己將領身旁信號兵的旗語就行。
這套旗語指揮通行於西域三鎮的所有各部,此時也是第一次在戰場上玩大規模指揮。
顯然效果很好。
無論騎兵還是步兵,無論河中軍還是安西北庭軍,都在那些不同底色和字色組合的旗幟下,那些信號兵揮動的旗語指揮下,分別開始結陣並且起進攻,至於他們的大帥不管這些閑事了,楊大帥在戰場上的最主要用途不是指揮,玩冷兵器的大兵團作戰他甚至還不如馬璘這些將領,他的作用就是帶節奏,同時充當暴力破局或者闖陣殺將者。
比如就像他現在所做的。
連狼牙棒都沒拿,一手舉著他那面特製盾牌,一手拎著把加重款陌刀的楊大帥,就像異星戰場上的卡特一樣,在千軍萬馬的戰場上開始蛙跳。
他現在就喜歡這種突擊方式。
快,直接,而且更加震撼。
在下面那些叛軍士兵瞠目結舌的注視下,他以不過兩秒一個起落而每一次跳躍距離過三十米的度急向前,直撲正在西岸高地上指揮的李歸仁,那一身銀色盔甲和背後紅色披風讓半空中他恍如戰神降臨,下面那些叛軍士兵都看傻了,他落到自己身旁都想不起攻擊,一個個眼看著他緊接著再次彈起,甚至就連他的目標都傻了,李歸仁在自己的中軍旗幟下用三觀崩塌的表情,看著那越來越近的銀色反光。
而就在這時候,因為大帥神威而士氣高漲到極點的具裝騎兵,也開始衝擊他們正面的叛軍。
狂奔的戰馬上,那些端平馬矟的騎兵,頂著對面密集射來的弓箭和弩箭,在鐵面後出瘋狂的吼叫,所有雄健的大宛馬和阿拉伯馬全部加到了它們的極限,帶著它們身上的堅固的鐵甲,硬生生撞向它們前方長矛和陌刀的叢林,盡管它們最後往往會畏縮,但慣性的驅使依然會讓它們帶著漫天沙塵撞擊目標。然後在戰馬的嘶鳴長矛的折斷盔甲的撞擊聲中,冷兵器時代最震撼的一幕上演,鋼鐵與血肉的搏殺中,具裝騎兵完美演繹了他們的傳奇,依靠著接近百裡的時還有人和戰馬那過半噸的重量,再加上兩毫米冷鍛甲的防護,河中鐵騎幾乎在瞬間淹沒了他們的對手。
鋼鐵的洪流席卷而前。
這是純粹硬碰硬的實力較量。
盡管這些叛軍同樣是精銳,但實力的差距無法彌補,那些比他們習慣的蒙古馬高出一大截的戰馬,讓他們防禦的長矛絕大多數都撞上了它們的胸前,而它們胸前是最厚的鐵甲,那些長矛會直接擦向一旁,然後狂奔的戰馬瞬間撞在他們身上,撞飛他們之後緊接著踏在蹄下,而就在同時馬背上的騎兵手中馬矟會帶著衝擊的力量刺穿那些逃過一劫的身體。
盡管在這撞擊中具裝騎兵一樣會遭受一定損失,但卻無法阻擋他們那勢如破竹的前進。
叛軍防線瞬間崩潰。
就在同時兩翼的具裝騎兵也紛紛撞上了迎戰的契丹和奚族騎兵,在這樣的對衝中,唐軍具裝騎兵佔據了壓倒性優勢,更堅固的盔甲,更好的武器,更加職業化的訓練,讓這些純粹的軍人碾壓半兵半民的遊牧騎兵,那些四米多長的馬矟瞬間穿透他們的身體把他們挑落馬下,而這些騎兵手中長矛卻都在他們拋光的重甲上直接擦過。
事實上這個時代的東方戰場,具裝騎兵就是主宰。
歐洲騎士時代那套都是這個時代東方戰士們玩剩下的。
只不過咱大清遺毒讓後世的人們逐漸忘記了人馬具裝,手持四米多長,光鋒刃就過半米長馬矟,戰場上幾乎與七百年後英法百年戰爭初期那些騎士沒有任何區別的隋唐鐵騎。
此刻無論騎兵與步兵,西岸叛軍的防線都在接戰的瞬間被突破,然後……
就只能潰逃了。
沒有被阻擋住的具裝騎兵,基本上剩下就是純粹的碾壓,那些同樣身經百戰的叛軍士兵很清楚在防線突破的一刻,他們最明智選擇就是以最快度逃跑,而他們的潰敗讓衝擊的具裝騎兵徹底變成掃蕩一切的洪流,西岸的戰場上所有叛軍無論步兵還是騎兵還是那些運輸劫掠財物的輔兵,在這洪流面前只有投降或者覆滅。
他們徹底失敗了。
當然,李歸仁沒功夫看自己部下是如何被擊敗的了,因為那如戰神般的銀色身影正從天而降,帶著飛濺的沙塵落在他面前。
李歸仁木然地看著那恍如帶著光芒的男人。
緊接著一道銀色弧光劃過。
手舉盾牌的楊豐帶著高傲笑容,保持著揮刀時身體的前傾,手中幾乎沒有沾一滴鮮血的陌刀平伸向右,在他和李歸仁之間,四名士兵帶著驚愕同時低下頭,看著自己的上半身和下半身突然分離,然後驀然間出淒厲的慘叫,緊接著倒在地上,用雙手無助地爬行著,同時繼續不停地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他們的鮮血和內髒隨著他們的爬動不斷湧出。
就在同時楊豐手中的盾牌隨意一抬,兩支床弩射出的巨箭同時撞在兩厘米厚的鍛鐵板上彈開。
“降者免死!”
楊豐一臉威嚴地說道。
李歸仁的腿一軟,幾乎是下意識地跪倒俯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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