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賣完大餅的武大郎挑著擔子回來,冬日的天黑得早,但武大郎不是瞎子,一路走來都有人在偷偷打量他,甚至還傳出來一下議論聲,他自然是看到了。
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想著莫不是家裡出事了,腳步也加快了些。
有位大爺想起白天陶寶那凶悍樣,挺同情武大郎,見他腳步匆匆從自己家門前走過,趕忙喊住他。
“大郎,大郎”
聲音不大,但這片巷子挺安靜,武大郎聽見了,停下腳步回頭看,見是張大爺,轉身衝他老人家點頭問好。
那張大爺年紀大了,佝僂著身子拄著拐杖慢吞吞走過來,武大郎心裡著急,上前兩步詢問道:
“大爺,您老叫我何事?”
武大郎不高,那老大爺這麽佝僂著身子,他也就同大爺一個高度,看到他這身高,那老大爺又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只聽得武大郎心底越發焦急。
搞不好家裡是真的出什麽事兒了,不然為何張大爺不停在歎氣?
“大郎啊,你家那婆娘以前家裡是屠戶?”張大爺低聲詢問道。
人武大郎是從那老爺手裡買來的,不花一分錢,他只知道潘金蓮出身是乾淨的,其他的問都沒好意思問那老爺,現在聽見張大爺的問話,搖頭道:
“這個我也不曉得,大爺,我家娘子怎麽啦?她沒出什麽事吧?”
“這個你放心,她倒是沒出事,倒是隔壁街的瘦子險些讓她斷了子孫根,凶悍得很啊!”想起白天陶寶那模樣,張大爺便是一陣噓唏。
武大郎一愣,“她?她是說誰?”
“說誰?說的你家那婆娘啊!”張大爺伸手敲了敲武大郎的頭,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你啊你,你家那婆娘以前家裡是屠夫,她還會耍刀子呢,今日乾家的婆媳,還有劉王兩家的,頭髮一刀被她給斬了,現在還在家裡哆嗦呢。”
武大郎一聽,頓時覺得無語,搖頭好笑道:“大爺,您這是聽說書說的吧,我家娘子嬌嬌小小一個人,怎麽可能會耍刀子呢?隔壁街的瘦子與我家無冤無仇的,我家娘子為何要斷他,他那什麽。”
張大爺一聽這話,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再次伸手敲了下武大郎的頭,沒好氣道:
“你是說我老糊塗記差了?別看你張大爺我這勾腰駝背的,你大爺我腦子好使得很,你若不信,自己家去瞧瞧,大爺我要不是看你可憐,家裡有這樣的悍婦,我還不稀得同你提這個醒呢!”
說著擺擺手,不耐煩道:“去去去,自家去看看,被那婆娘打出門來看你丟不丟人!”
“別啊大爺,我錯了還不行嗎,您倒是給我說說怎麽回事啊,我這一頭霧水的,沒弄明白呢,我家娘子為何要打瘦子啊?”
終究是男人的直覺,一聽到娘子居然同別的男人有牽扯,武大郎那能不弄清楚?自然是拉著張大爺不讓走。
張大爺被他拽得踉踉蹌蹌差點摔倒,拄著拐杖再次打了武大郎一下,等他松開手,這才把白天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同他講了一遍。
沒想到啊,這一說完,武大郎沒先回家去找他娘子問清楚不說,反而抄起扁擔便要上瘦子家打人去,張大爺那個氣啊,喊住街坊四鄰一起這才攔住。
一群人好說歹說,這才把他勸回家,畢竟家裡有那麽個悍婦,怕是還用不著讓武大郎自己動手。
他那小身板,到了瘦子家別讓人一腳給踹出個好歹來。
頂著街坊四鄰們同情的目光,武大郎又氣又惱,推開門進院,本想質問的話堵在嗓子眼怎麽也問不出來。
身後還有許多看好戲的目光沒消退,武大郎直接把門掩上了,放下籮筐走上前,都有點不敢開口,生怕是自己在做夢把夢驚醒。
橘黃色的燈光照亮了屋子,院子裡也放了個燈籠,院子中間的水井邊上陶寶坐在小板凳上洗衣服。
她本來是使用法術攪動的,感覺到武大郎回來了,這才換成手洗做做樣子。
武大郎開口輕輕喊了聲金蓮,得到陶寶回頭一個大白眼,頓時不敢再多嘴。
廚房門口的迎兒衝她爹招了招手,武大郎輕手輕腳的過去,迎兒引他進了廚房,這才一邊撕饅頭喂小狗崽,一邊低聲道:
“爹,娘說她不再叫以前的名字,誰再叫她就砍誰,您可別再那樣喊她了,耍刀的時候,可,可害怕了。”
說道這,迎兒撕的饅頭都嚇得忘了喂,小狗崽著急,低聲“汪汪”叫了起來,父女倆嚇得趕忙往院子裡看,見陶寶也在那盯著,二人又齊齊扭頭。
兩人說話更加小聲了,明天早上一大早又要出門,武大郎一邊問閨女,一邊上手做起準備來,先前的質問全拋到了腦後。
總之,只要娘子願意同他好好過日子,他就滿足了。
廚房裡的聲音是小了下去,但是院子裡的陶寶還是聽得很清楚,想想剛剛看到武大郎的第一眼,陶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說老實話,不是她陶寶以貌取人,實在是真實的感受了一把潘金蓮的感受,她忍不住渾身起雞皮疙瘩。
根據目測,武大郎也就一米五左右,這種身高不算是侏儒,應該是長期的貧苦生活所造成的,畢竟武松可是個大高個,顯然武大郎這個哥哥沒少為弟弟付出。
一母同胞的兄弟,除非發生變異,否則是不可能天差地別的,想來父母早亡,武大郎這個哥哥為了照顧弟弟沒少吃苦。
他的身材就是這樣了,長相也顯得很蒼老,骨齡三十一,但卻長了一張五十的臉,又因為常年的日曬雨淋,膚色很深,五官也一般,唯一出色的可能就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讓人看著覺得這人很老實。
想想白日裡那些登徒子和八卦鄉鄰,在看看廚房裡的武大郎,還有這又黑又舊的院子,陶寶很能理解潘金蓮想要自殺的心。
換到現代女性身上,能忍受這樣生活的女人也不多。
但是武大郎是值得尊重的,他靠著賣餅撫養了武松這樣一個出色的弟弟,並且對潘金蓮也很不錯,這個人的人品是值得肯定的,不能以為他的外在而被人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