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陶寶一行人終於回到朝歌,大軍走進朝歌城的那一瞬間,原本平平無奇的天空突然布滿了黑雲,裡頭隱隱有電光閃過,看起來非常嚇人。
突然,“轟隆隆”的雷聲響起,連響五聲,就在陶寶等人以為會發生什麽大事時,烏雲突然就散了,不過是眨眼間,太陽又重新露出來。
緊接著,還來不及打馬往前走,陶寶耳邊響起了任務完成的提示音:
遠遠見到劉墉從馬車上飛奔下來,陶寶選擇否。
陶寶忽略掉系統提示音,翻身下馬,等著劉墉上前,莫名的,心裡有些慌。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娘娘不好了!”劉墉驚驚慌慌的衝了過來,神情慌張。
“怎麽回事?”陶寶皺眉低聲呵斥道。
劉墉匆匆行禮,走到陶寶身旁,哭喪著臉低聲道:“娘娘,大王他,他怕是不行了......”
話剛說完,身旁一空,陶寶早已經瞬移消失在原地。
站在壽仙宮門外,聽著裡頭傳來急促的喘息和咳嗽聲,陶寶緊了緊眉頭。
月落剛剛好從裡面端著盆子出來,見到陶寶突然出現,正準備行禮,卻讓陶寶抬手製止了。
抬步往裡走,腳步是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匆忙。
內殿裡,剛走進便聞到一股濃濃的草藥味兒,簾子拉起,窗戶緊閉,裡頭悶得慌。
“咳咳咳.....”
床榻上突然響起一陣猛烈的咳嗽聲,這一咳,一發不可收拾,聲音連著響起好一會兒,這才安靜下去,緊接著是粗重的呼吸聲,聽起來很難受。
陶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停住腳步,她有些猶豫,好像身體本能的不想去看那一幕,有點逃避的感覺。
裡頭呼吸聲漸漸平緩,就在陶寶以為他要睡了的時候,一聲“愛妃”突然響了起來。
聲音非常沙啞,喊完這麽一句話,裡頭又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
“愛妃,是你回來了嗎?”語氣有些急切,迫不及待的,簾子裡伸出一隻手來,灰白色,上面纏繞著死氣。
剛伸出來,又縮了回去,滿是哀傷的聲音響起,他道:“愛妃,你不願見孤嗎?咳咳咳,咳咳咳!”
裡面的人劇烈咳嗽起來,陶寶趕忙上前撩開簾子,就見到帝辛咳得漲紅的臉出現在眼前,他停止咳嗽,眼巴巴的看著她,眼也不眨一下。
兩人對視半晌,他幽幽道:“愛妃,孤想你了。”
說著,想起自己現在這副鬼樣子,他自嘲一笑,“孤真的老了,這幾天染了風寒,感覺老得比以前快了,明明孤有好好保養的,每日辰時便起來繞著壽仙宮跑,早膳也吃得清淡了,酒忌了,辛辣也不食,早朝那幾個老匹夫跟孤嗆聲,孤也沒氣,都好好調理著呢。”
“只是,還是醜了,愛妃回來,都不樂意見了。孤日日夜夜等你回來,還命宮人準備了新衣裳,準備親自到城門口接愛妃回宮,沒想到,去不成,愛妃想來是生氣了吧?那孤認錯好不好?愛妃別嫌棄孤,孤想你......咳咳咳,孤想你了......”
他說著,語氣同孩童一般,慢慢紅了眼,帶上了哭腔,眼巴巴的看著她,不敢眨眼。
他要是眨眼,便少看她一眼,只是一眼,他也舍不得!
陶寶重重吐出一口氣,忍下突然上湧的淚意,微笑著跪坐在床榻邊,拉上他期期艾艾伸過來的手,笑道:
“大王這是怕啦?”
他搖頭,
一邊咳一邊道:“不曾!孤怎會怕!孤......只是不舍得愛妃,孤舍不得愛妃……”
陶寶輕輕拍著他的手,笑著問道:“大王可有什麽心願,妲己能幫你做的?”
帝辛看著她,灰白色的唇彎了彎,“孤想,回到同愛妃一般大的年紀,同愛妃一起,在屋頂上看一回日出,孤也想,讓愛妃見見孤年輕英俊的模樣。”
陶寶點點頭,笑了笑,把他扶起來,手掌抵著他的背,緩緩給他渡靈氣。
她的水系法術本就不同於一般法術,生滅,只在一念之間。
大量的水靈力湧入帝辛體內,他的身體慢慢發生了變化,花白的頭髮重新變黑,皺紋消退,萎靡的身體慢慢變得強壯,一炷香的時間,他整個人年輕了不止二十歲。
他身材偉岸,膚色古銅,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猶如希臘的雕塑,幽暗深邃的眸子,顯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帶著一絲邪氣俊臉上,仿佛能透過時光,看到他往日放蕩不拘的笑容。
但是,此刻他臉色蒼白,泛著灰色的唇上,透露出一股怎麽也無法消散的死氣。
知道他渾身無力,陶寶扶著他站起來,走下床榻,她發現他真的很高大,他的胸膛很寬闊,很有安全感。
“來,我帶你上屋頂去。”
“嗯。”
......
天邊的星星漸漸消失,遠處,天空泛起了魚肚白,兩人坐在屋頂上,他像往常一樣,把她摟在懷裡,下巴搭在她肩膀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磨蹭著。
若是平常,她會瞪著眼拍開他的手,然後自己坐到一旁。
但今日,她出奇的配合,一動不動,仍由他磨蹭著。
黑夜漸漸褪去,他們倆在屋頂上坐了一晚上,兩人有一下沒一下的聊著,不知不覺,一夜就這麽過去了。
底下是朝歌城,已經能聽見百姓們出門活動的聲音,看著慢慢升起來的紅日,他在她耳邊低聲道:
“你知道嗎,七年前,你迎著朝陽從大殿外緩緩走進來,就那一眼,我便在想,要是能早點遇到你,那該有多好。”
“第一眼,我便知道,我不能陪你到老,我便想著,這天下所有蒼生,我都不管,我只要你,要你喜,要你樂,要你無憾,要你滿足......”
“我五十歲才遇到你,沒有太多時間來陪著你,我就想著,在我死之前,更愛你一點,讓你更開心一點,哪怕這個代價大到萬劫不複,我也不悔......”
朝陽一點點升了起來,紅彤彤的,卻帶著一絲絲涼意,耳邊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陶寶輕輕拿開他的手,坐到他身旁,認認真真的看著他的臉。
見她如此,他笑了起來,俊美的容顏因為這一笑,更加讓人覺得耀眼。
陽光打到他的臉上,原本灰白色的臉似乎也多了幾分生氣勃勃,他笑問道:
“愛妃覺得我俊嗎?”
“嗯。”陶寶點頭,他是真的很好看,目前為止,她見過最好看的男人便是帝辛。
“我能靠在愛妃膝蓋上嗎?有些坐不住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陶寶點頭,往旁邊挪了點,他緩緩躺下,靠了過來,腦袋枕在她的膝蓋上,眼睛看著她,一點也舍不得眨。
“愛妃,能親我一下嗎?”他滿含期待的問道。
陶寶點頭,緩緩彎下腰,卻在吻上去的前一刻停住,眼睜睜看著他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
“咚”的一聲輕響,落到了瓦片上。
他雙眼仍然睜著,沒有焦距,裡面卻有她的影子。
臉上一涼,伸手去摸,一手的淚,來得那麽突然,毫無防備。
愛妃別同叔父大人一般計較,為他之前胡言,孤為愛妃建座宮殿如何?地址孤都選好了,就建在鹿台,如何?
愛妃別怪孤, 昨日忘了記,今日就記下,愛妃喜歡吃什麽?愛用什麽?想要什麽?
愛妃,孤離不得你了,這可如何是好?
哈哈哈,沒想到才一日愛妃就變了,不過怎樣孤都喜歡,哈哈哈!
愛妃你剪吧,仔細傷了手,這胡子剪了就剪了,只要愛妃你高興就好。
封,蘇氏妲己為蘇貴妃,居壽仙宮,享王后禮遇,免一切禮儀!愛妃可滿意?若不滿意,孤再改……
九月底,大王染疾,病逝!
滿城縞素,整個朝歌城都籠罩在低氣壓中,白色的幡被寒風吹得沙沙作響,新王武夷,同太后娘娘蘇氏,扶靈出棺。
十月初,新王登位,昭告天下。
太后蘇氏思念先王,悲入骨髓,於十月底逝世,大王武夷親扶靈棺,與先王同葬。
只是天下人不知道的是,棺槨內並無屍體,只有衣裳。
是那件他專門為她去做的王后朝服,黑底紅紋夾著金線,黑色表示尊貴,紅色鳳紋象征著他給她的,萬萬人之上的無雙地位。
而金色,本不該出現在朝服之上,只因她愛金,他便改了世代延襲下來的服製,只要她喜歡,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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