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一走,賈寶玉便朝賈敏黏了上來。 “姑姑,快快打開信給祖母念念,看看表妹有沒有提到祖母。”
“對呀對呀,姑姑您快給大家夥念念,也讓我們姐妹幾個長長見識,咱們長這麽大都沒有出過京城呢。”
迎春姐妹幾個附和道,一個個臉上全是好奇。
賈敏看向母親,見她樂呵呵的笑模樣,心裡低歎了口氣,打開了手中這厚厚的信封。
“爹爹,娘親,薩瓦迪卡!”
賈敏剛剛念了這麽一句,賈母、寶玉、三春、王夫人姑侄倆,全部都笑開了。
“哎呦呦,姑奶奶,這個阿瓦什麽卡的是什麽呀,聽起來怎麽就覺著好笑呢。”
王熙鳳捂嘴大笑著靠到了賈母身上,一副快要笑死了的樣子,王夫人見她侄女這誇張樣,揮著手帕假意拍了她一下:
“你這渾丫頭,還有沒有點規矩啦,這般笑倒在老祖宗身上,傷了老祖宗可怎麽辦!”
賈母摸了摸懷裡笑成一團的賈寶玉,笑道:“無事無事,老婆子我身子骨還受得住。”
說著見賈敏臉色難看,不自然的捂了捂嘴,停了笑,對三春輕喝道:
“行了行了,幾個丫頭別笑了,聽你們姑母說,敏兒啊,這句什麽卡是什麽意思啊?”
一問道這個,王熙鳳忍不住又噗嗤笑了出來,見賈敏面上不好看,趕忙停下求饒:
“姑姑勿怪,是媳婦兒我沒見識,從未聽過這種奇怪的話,實在是忍不住,您別見過。”
那麽多人笑,賈敏若是隻揪這王熙鳳,別人還以為她針對,隻得忍下心中的不喜,淡笑道:
“無事,我聽得也好笑呢,玉兒在信上解釋了,這是暹羅國那邊的語言,問好的意思。”
賈寶玉恍然大悟,拍手道:“原是這個意思啊,這暹羅國可真有意思,姑姑你再念念!”
見孫兒這好奇焦急的可愛模樣,賈母愛憐的撫了撫他的頭髮,“別急,你姑姑正要念呢。”
賈敏扯扯嘴角笑了笑,繼續讀信:
“爹爹娘親,你們肯定沒見過大海,玉兒說給你們聽聽,那海啊,大得沒有邊際,碧藍碧藍的,比那最美的寶石還要好看,我還見到一種大魚,先生說那叫鯊魚,可大了,比大船還大,可嚇人了,幸好它跟船隊走的不是一條道,玉兒沒被吃,嘿嘿。路上還遇到暴風雨了,那浪卷起來有城牆那麽高,風大得......咳咳......”
念到這,賈敏故意停了下來,“夏荷,給我端杯茶來,先潤潤嗓子,這信這麽厚,還有得念呢。”
夏荷應是,去涼亭裡沏茶去了,可苦了賈母等人,這剛剛聽得帶勁,正好奇呢,就停下了,簡直心癢癢得不行。
賈寶玉焦急追問道:“那風有多大啊?姑姑你快念啊,能掀翻了屋嗎?”
恰好夏荷端了茶過來,賈敏不答,只是專心喝茶。
讓你們笑話她家玉兒,不整治整治這些個嫂嫂侄媳,她就不叫賈敏。
慢悠悠的喝著茶,沒人敢催她,吊足了眾人的胃口。
把茶杯遞給夏荷端著,賈敏抖了抖膝蓋上這厚厚的一遝信紙,繼續讀道:
“風大得差點把船都給掀翻了,電閃雷鳴的,船不停晃,先生把我包在被子裡綁在牆上這才沒被晃下海,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娘,你們放心吧,先生特厲害,我和雪雁一點事兒都沒有。”
“我們一直走了快兩個月這船才靠岸,這是我去過的第一個國家,
先生說這是我們大清的附屬國暹羅,這的女人比男人還能乾,這裡的天特別熱,太陽也大,先生說我都黑了,不過這樣更加健康,娘,女兒身體好得很呢,先生說過段時間就教我和雪雁習武,以後我也可以像先生一樣飛來飛去了。” “爹,娘,玉兒想你們,先生給了我一支簽字筆,她說想你們就把路上的見聞寫給你們看,等您收到我的來信時,我和先生應該到非洲了,先生說這裡的人比碳還黑,等女兒見了,畫上他們的樣子寄給爹娘看。”
“娘,先說這麽多了,女兒和先生要繼續我們的旅程了,外面的世界很大,等女兒長大了,像先生那麽厲害了,便帶爹娘一起出去,娘,跟你說句悄悄話哦,女兒交到新朋友了,他叫傑克,是大不列顛人,爹娘,女兒一切都好,勿念!”
信讀完,賈敏笑著抹了抹眼角的淚,舉起信後附著的畫紙繼續看。
賈寶玉也好奇的湊上去,見到上面栩栩如生的彩色蠟筆畫,驚奇道:
“這是什麽顏料畫的啊?好好看哦,那藍藍的湖就是海嗎?”
畫只有六張,一張是藍天白雲和海,海上有船,剩下的,是海豚的畫、大白鯊凶狠張嘴的畫,還有幾張Q版人物畫像。
那兩個特征明顯的小女娃,賈敏一眼就認出來了是自家女兒和丫環雪雁,兩人旁邊還有一個金發的小男孩,想來就是女兒的新朋友傑克了。
一一把畫看完,賈敏臉上笑著,眼裡含著淚,小心翼翼的把畫和信紙收進了信封裡,拿在手裡。
這次念完信,只有賈寶玉好奇的在自說自話, 賈母等人都沒說話,賈敏覺得奇怪,擦了淚,笑問道:
“母親,嫂嫂,你們這是怎麽了?怎的一個個都消聲了,我還怪不習慣的。”
聽見賈敏問話,想得出神的賈母醒過神來,低歎了一聲:
“唉,人老了,難免念舊,想當年我還是姑娘的時候,跟著父親去那大草原跑馬,天也藍,草也綠,呵呵呵......現在老咯,老咯。”
抬手讓兩個老嬤嬤扶了起來,慢慢走著離開了花園。
母親走了,賈敏也不再留,拿著信回房打算與夫君一起看,花園裡剩下一乾女眷,和天真不知事的賈寶玉。
扭頭見母親姐姐們都不說話,賈寶玉做了個鬼臉自個追著賈敏跑去了,他還想問問那暹羅是哪兒,那彩色的畫是用什麽顏料呢。
天上飛來一群不知名的鳥兒,有一隻不知道怎麽的,直直從天空落了下來,掉進院子裡。
它不停撲騰著,卻再也飛不出去,死在了那火紅的石榴樹下面。
“當真是可憐......”
迎春輕輕歎了那麽一句,臉頰上不自覺掛上了兩行清淚,抬手抹了抹,淡淡笑了。
她們從出生便落在這院子裡,說來可笑,但她從未走出過這東大街,以前不覺得什麽,可她現在當真羨慕姑姑家的女兒。
玉兒是鳥,她有翅膀,她可以自由自在的飛翔,而她自己,若是能死在那石榴樹下,到也不錯。
至少,看起來也算光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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