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令宣氣得一拳砸在桌子上,罵道,“可惡之極,喪盡天良,這種軍功他們也敢冒領!那次刺殺宛國王子事件非常有名,我也知道,為我軍取得最終勝利打下了基礎。據說去了五十名死士,隻活著回來三人,連皇上都下旨嘉獎……這事必須徹查,給舅舅一個交待。”
王成趕緊說道,“那事已經過去這麽多年,肯定不好查了。楚大人切莫為了小人去得罪不該得罪的人,趙將軍說那人的後台非常硬,我們惹不起。我已經這樣了,就這樣吧。”
楚令宣安慰道,“無妨,那個時候我三叔也在邊關,請他幫著查,定能查出來。”
陳阿福沒去管冒沒冒領軍功的事,她不停地抹著眼淚,為多災多難半生坎坷的王成。她看著王成的左手,從食指斜下半個手掌都沒了,只剩下小半個手掌和拇指、一小截食指,好像腰也有些挺不直,心疼得不行。
王成笑著安慰陳阿福,“阿福莫難過,跟那些死了的兄弟比起來,舅舅已經很滿足了。雖然殘廢了,但還在軍裡做事,有軍響拿,還娶了媳婦生了兒女。現在又找到你和姐姐,上天已經待我不薄了。”說完,也抹起了眼淚。
陳阿福又問道,“聽說舅娘的身體不好,怎麽回事?”
王成歎道,“也是我沒用。成親的時候,要給她娘家聘禮,又要買地修房子,拉了不少饑荒。小弟他娘日夜忙著做繡活,月子也沒坐好,就坐了病。眼睛不好,不能長時間的做繡活。還腰酸背痛,不能走遠路,嚴重的時候要扶著牆走……”
王成的軍晌是每月一兩銀子,在鄉下娶個媳婦日子應該還過得。成親前他攢了二十幾兩銀子,本來想再攢些拿回小李村給養父一家,好讓他們告之自己的身世。但遇到了吳氏,吳氏清秀勤快,他很中意,便想著成親後再繼續攢錢,錢攢夠了再回小李村。
成親要先給吳氏娘家三十兩,買地修房要十兩,成親要花用,他就向幾個袍兄借了三十兩銀子,把親成了。
吳氏要還娘家錢,又很過意不去把丈夫要打聽身世的錢用光了,就拚命做繡活。開始幾年確實掙了不少銀子,王成袍兄的錢都還了,吳氏娘家也還了五十兩。但後來隨著身體越來越不好,繡活越做越慢,一般還隻敢做小件,銀子也就越掙越少……
陳阿福問道,“還差舅娘娘家多少錢?”
王成道,“本錢已經還完了,二十幾兩的利息錢也還了大半,還差九兩銀子。”
陳阿福說道,“舅舅別讓舅娘再做繡活了,那點銀子我替你們還了。舅娘那個娘家也真狠心,榨了舅娘那麽多銀子不夠,還要收利息,逼著女兒拖著病體還債。”
王成紅著臉說,“哎,都是舅舅無用。”
楚令宣不讚成地說道,“舅舅怎麽會無用?舅舅可是我大順朝的功臣。以後把事情查清楚了,該還舅舅的都會還上。”
飯菜已經擺上,三人坐一桌吃晌飯。
飯後,楚令宣出去了。他先要跟老爺子說一聲,改天再回鄉下,同時還要出去跟楚侯爺和三老爺商量對策。明面上楚老侯爺是楚家的家主,私下楚侯爺才是楚家真正的家主,朝庭大事老爺子和三老爺都會聽他的。
陳阿福和王成在屋裡敘話。今天王成會在楚家住一宿,明天一早陳阿福跟著他一起去九裡村王家。再準備準備,過兩日王家跟著陳阿福一起回鄉與王氏團聚。
半夜,陳阿福正睡得迷迷糊糊,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楚令宣躺上了床。
楚令宣親了她一口,說道,“阿福,你的名字取得好,
你就是我的福星。”他喝了酒,酒味不小。
這話把陳阿福說清醒了,睜開眼睛問道,“什麽意思,我又給你帶什麽福了?”
楚令宣低聲笑道,“你把舅舅帶來楚家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說著,又低頭去親她。
陳阿福急得不行,擋住他的嘴說,“你真急人,到底怎麽回事啊,說啊,”又威脅道,“不說不給親。”
楚令宣笑起來,躺好說道,“聽三叔說,刺殺回來了三個人,另外兩人沒問題,有問題的肯定是楊慶。三叔先就納悶楊慶怎麽會親自參與刺殺宛國王子那麽危險的任務,還刺殺成功跑了回來。 當時三叔暗中打探了一番,楊慶確實參與了,還受了重傷。我三叔還覺得是自己小看了他,卻原來他也是條漢子。”
“楊慶是誰?”陳阿福問。
“楊慶是王國舅的一把尖刀。他因為刺殺宛國王子有功,又有王家的幫助,之後仕途非常順暢,一步一步爬到了陝西總兵的位置,王家還把自家的女兒嫁給了他……打仗免不了有冒領軍功的人,但大多是冒領那些死亡將士的軍功,可他卻踩著活人的肩膀往上爬,實在可惡。這事若壓下就壓下了,若揭開了,坐實了,是欺君大罪……若能把楊慶拉下來,二皇子一黨可損失了一員大將。”
聽說冒功之人的勢力這麽強大,陳阿福不免擔心起來。說道,“他們權勢滔天,又過了這麽多年,能查出來嗎?那幾人都做了偽證,查實了他們也犯了大罪,能說實話嗎?再者,楊慶會不會殺人滅口?”
楚令宣說道,“肯定不好查,但只要做了就會有破綻。把舅舅留下來,或許就是趙將軍自保的一招。趙將軍是個聰明人,應該還有別的證據。三叔在西部經營了二十年,慢慢查,會有結果的。”
說完,他又去親陳阿福。
陳阿福聽了這些話,心情又好了幾分。但楚令宣的酒味實在太大,她把臉側開,嗔道,“哎呀,你喝了多少酒?”
楚令宣笑道,“今天高興,爹,三叔,還有我,我們都多喝了幾盅。”
陳阿福推開他又湊過來的臉,半真半假說道,“你的酒味好大,不給親。”
楚令宣笑著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裡,笑道,“好,不親\/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