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不等陳阿福講完,就哭了起來,說道,“娘,你這麽說,是因為不想要兒子了嗎?是不是他們嫌我是個拖油瓶,不讓娘要兒子了?娘,你說過會永遠牽著兒子的,怎麽一來京城就要把兒子往外推呢?”
走進來的楚侯爺說道,“殿下,你不是什麽拖油瓶,相反,你的身份無比高貴。八年前,是我讓王護衛把你放在小樹林裡,看著王氏把你抱走的……”
小十一立即大哭起來,打斷了楚侯爺的話,爬在陳阿福的懷裡說道,“娘,楚家不讓你要我就算了,我不當爹爹的義子,隻當娘親的兒子。我,我回定州的姥姥家,他們定會要我的……唔唔唔……”
陳阿福摟著他,輕輕地抹著他的後背,說道,“大寶,我也舍不得你啊。可是,有一個娘親在天天在盼著兒子,她望眼欲穿,盼著兒子能早日回去跟她團聚。”聽到小十一的哭聲小了些,又說道,“那位可憐的母親,他的兒子一生下來就被抱走了,還騙她說,她的兒子死了。她就天天哭,眼睛都快哭瞎了……那位父子這麽做也是沒有法子,他為了更好地保護那個孩子,讓王護衛把他放在響鑼村西邊的小樹林裡。那個孩子,就是你……”
楚侯爺見小十一沒有大哭大鬧了,便跟他講了他的真實身份。想著小十一早慧,跟大多八歲稚童不太一樣,還大概講了一下前因後果。
小十一沒想到自己居然是皇子,還是太子的同胞弟弟。因為怕二皇子等人的加害,才被送出了宮……
小十一在陳阿福的安撫下,情緒稍微平靜了一些。他把腦袋從陳阿福的懷中抬起來,看到“爹爹”和“太爺爺”、“三奶奶”都進了屋,表情嚴肅地看著自己,還有兩個拿拂塵的太監也躬身站在屋裡。
他雖然是第一次看見太監,但早聽楚令智說過太監是什麽樣。
這麽看來,“娘親”和“爺爺”說的話是真的,不是在騙他。他的眼裡又湧上淚水,重新把頭埋進陳阿福的懷裡說道,“娘親,兒子舍不得你,不想離開你。”
這是他的心裡話。即使他知道這無異於癡人說夢,是不可能的,但他還是說了。
陳阿福又把他的眼淚擦了,強忍著眼淚在他耳邊輕輕說道,“小殿下,你不能再喊我娘親了,那樣是會給我招惹的……”她知道這樣說很殘忍,但為了讓小十一能盡快接受到自己的新身份,還是說了。
小十一聽了又是難過,又是失落,哭出了聲,但還是忍住不敢再當眾喊她娘親。
楚侯爺又說道,“小殿下,聖上和賢妃娘娘、太子殿下都在宮中等著你去團聚,您,該回宮了。”
小十一像沒聽到一般,依然坐在陳阿福的腿上把她的脖子摟得緊緊的。
楚令宣又勸道,“小殿下,皇宮離我們府不遠,不到半個時辰的車程。以後您想我們了,可以來府裡串門子,我們也可以進宮見您啊。”
大寶聽了,才好過些。
兩個太監也躬身道,“小殿下,請吧。”
小十一想到了什麽,又說道,“我還要見見妹妹和弟弟,跟他們告個別。”
怕楚含嫣幾姐弟添亂,早讓人把他們領走了。
楚令宣笑道,“小殿下,嫣兒什麽性子您還不知道嗎?下官怕她大哭起來,讓您為難。”
小十一又抹了抹淚說道,“你讓妹妹不要難過,過兩天我就會來看你們。”又說道,“還有追風、颯颯、長長、短短、七七、灰灰,我也會來看它們。”
楚令宣笑道,“我跟你娘都商量好了,讓追風一家先跟著你進宮玩。以後,
動物們換著去宮裡陪你。”小十一的嘴角扯了扯,點點頭。
路上,他把陳阿福的手攥得緊緊的,緊抿著嘴唇不讓眼裡的淚水掉出來。眾人把他送至二門,陳阿福和三夫人便停下腳步不能再送了。
小十一跪下給陳阿福磕了一個頭,哭著說道,“謝謝娘親待我那麽好。”又磕了兩個頭,說道,“這是給姥姥和姥爺磕的,謝謝他們養育了我。”然後起身,抹著眼淚走了。
看到小十一小小的背影,陳阿福哭出了聲。
三夫人勸道,“宣兒媳婦莫太難過。以後你長住在京城,想小十一了,就進宮看看他。若以後他封王另建府衙,見他就更容易了。”
陳阿福回了竹軒。小哥倆已經去東廂房裡睡覺了, 只有楚小姑娘心神不定地坐在東側屋的炕上。
小姑娘看到娘親的眼睛通紅,跑過來拉著她的袖子急道,“娘親,是哥哥出什麽事了嗎?哥哥在哪裡?為什麽我到現在也沒看見哥哥呢?”
小姑娘真的變聰明了。
陳阿福牽著小姑娘坐去炕上,把她摟在懷裡說道,“大寶找到他親生的爹爹和娘親了,他回自己的家去了。以後,嫣兒不能再叫他哥哥,而是要叫他——殿下。因為,他是皇上的兒子。”
小姑娘聽到前半段話就大哭起來,後半段話根本沒聽進去。陳阿福不停地勸解著,可小姑娘這次特別不聽勸,就是大哭不已。陳阿福無法,隻得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爬在炕角的七七和灰灰聽說大寶走了,也跟著小姑娘一起大哭起來,還都是大寶的聲音。
小姑娘一個激靈,以為是大寶回來了,驚喜地抬起淚眼。一看是它們,又沮喪地癟著小嘴哭起來。
小姑娘哭累了,就漸漸睡著了。
陳阿福輕輕把她放在炕上,給她蓋好被子。又一手一隻,把七七和灰灰拎去了西側屋,嗔道,“不許再鬧了,以後大寶會來看你們,你們也能進宮陪他玩。”
兩個小家夥才住了嘴。
她去淨房洗澡。坐在大木桶裡,湯水溫暖,水氣氤氳,卻沒有緩解她的情緒。她似乎看到一個小小的男孩蹲著給原主洗腳,擦腳,然後給她脫衣裳,脫裙子,蓋被子……要出門了,怕娘親長得太美惹禍,還往她的臉上抹鍋灰……當小男孩聽到村人當著他的面議論他是野孩子,是給傻子撿的兒子時,他惶恐的的眼神是那麽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