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照棠一聽沈清芳喊出口的話,臉色立刻就變了,上前一步,厲聲喝道,“住口,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你在詆毀你姐姐的名聲,你姐姐的名聲毀了,你們沈家姑娘的名聲就全毀了。”
沈清芳的臉色一白,她當然知道顧照棠說的話不是嚇唬她,如果沈家任何一位姑娘聲名有損,整個沈家的姑娘都會聲名掃地,最直接的影響就是尋不到好親事。
所以,老太爺才下了封口令將此事壓了下去,當日被沈青揚他們帶出去尋找沈清夕的小廝們更是被關照過,就連禁足清夕,都是另外尋的借口,就是怕此事會對沈家帶來負面的影響。
只是剛才她實在是被氣糊塗了,才會喊出那句話,被顧照棠猛然一呵斥,她立刻清醒過來,臉色不由更白了幾分,眼神倉惶的看向沈清夕。
沈清夕在沈清芳喊出那句話後就很震驚,原來沈清芳是這樣看自己的,那日出了意外,自己不得不與鄭逸單獨相處了一陣,在沈清芳的眼裡自己就那樣不堪了麽?如果沈清芳這樣看自己,那麽其他人呢?是不是也這樣看自己?是了,這個時代,女子的清白大如天啊。
她心裡又是難過,又是不甘,她不是早就知道會這樣了嗎?為何還會這樣難以接受?鄭逸慎重的表示會前來提親,不就是為了自己的名聲著想,想負起責任來嗎?只是別人這樣這樣想也就算了,為何沈清芳也會這樣認為,她是自己的親人啊。
“顧大哥也是這樣看我麽?我哥哥們呢,他們也是這樣麽?”沈清夕雙眼茫然地盯著顧照棠,像是急切的想為自己找到一個依靠的樣子。
她臉色蒼白。備受打擊的樣子讓顧照棠心裡一縮,他坦然的正視著沈清夕的眼睛,“三妹妹。那只是意外,我隻恨為何當時在你身邊的不是我,你遇上意外。我和青揚他們當時擔心的不行,哪裡會想些別的。如果我這樣想的話,反倒是我陪不上妹妹了。”
這是顧照棠第一次直白的對沈清夕說出自己的情意,他當時知道沈清夕遇上意外,確實又是擔憂又是著急,再找到沈清夕的那一瞬間,他確實只有狂喜,只是這種狂喜在看到她身上披的鄭逸的外衫時打了折扣。說他不介意是假的,但他介意的是沈清夕心裡到底有沒有鄭逸,而不是在那種情況下和鄭逸獨處,她一個女孩子,在當時的情況下,如果不和鄭逸在一起,難道要讓她自己走出鳳凰山麽?
沈清夕有些震動,更多的是感動和溫暖,知道他並沒有因此看輕自己,可見顧照棠是一個思慮成熟。心胸磊落之人,反而是沈清芳,她的妹妹卻這樣待自己。
她轉向沈清芳,有些傷感地說:“四妹妹。你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你以前對我的種種誤解也就算了,我總想著有一日你能想清楚,我們姐妹能恢復以前那樣,可是,今天你確實太傷我的心了,你是我的妹妹啊,我出了這樣的事情,你不擔心我也就算了,還急著將這樣的事情宣之於口,你就那樣希望我身敗名裂麽?這樣對你有什麽好處?難道這樣,顧大哥就會喜歡你了麽?”
她越說越生氣,隻覺得要把這些日子以來積壓的對沈清芳的不滿全都爆發出來,“今兒個你能對顧大哥說出這話,明兒個你就有可能對別人說這話,就算你不為我著想,也要為大姐、二姐和五妹著想,你這樣詆毀我的名聲,置大姐、二姐和五妹的名聲於何地?她們可沒有得罪你的地方吧?”
“若為別的也就算了,偏為這樣的事情,你本是那樣聰明的人,怎麽這事上就是這樣想不開?這種事情是能強求的嗎?”沈清夕越說聲音越冷淡。
沈清芳的淚終於流了下來,她到底還不滿十一歲,做事考慮不了那麽周全,當時對顧照棠的迷戀主宰了一切才喊出了那些話,在顧照棠呵斥她的時候她就有些後悔了。
現在沈清夕當著顧照棠的面說了這麽嚴重的話,她心裡又不禁生出些惱意來,怪沈清夕在她的心上人面前不與她留面子,這種惱意一上來,剛才的悔意就減少了幾分。
“我隻今日和照棠哥哥說了此事,我不會和別人說的,三姐姐怎麽能這樣揣度別人,我不是那樣饒舌的人。”沈清芳惱怒地說。
沈清夕見她不但沒有悔意,反而更惱怒了,知道她根本就沒有聽進去自己的話,心裡更加惱了她,隻轉過頭去,不再理她。
顧照棠不想她們姊妹因為他生出嫌隙來,卻也知道眼下他說什麽都不合適,隻溫言對沈清夕說:“三妹妹,你不是還有事嗎?我也要去前頭找青揚,一起走吧,”又對沈清芳說:“四妹妹,天兒怪冷的,四妹妹早些回去吧,別著了風寒。”
沈清芳看了看顧照棠,又看了看沈清夕,恨恨的跺了跺腳,扭頭走了。
留下沈清夕和顧照棠在原地站了片刻,沈清夕微微抬頭,將眼中的淚意壓下,低聲說了句:“顧大哥,謝謝你。”謝謝你的理解,謝謝你的尊重,謝謝你沒有看輕我。
顧照棠聽她聲音嘶啞,且有顫音,不由將語氣放柔,“我並沒有做什麽,只是將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而已,三妹妹,你,想哭就哭出來吧。我在這兒。”
沈清夕終於沒忍住,淚如雨下,她也不擦,隻盯著顧照棠手中的那枝被無辜折下來的梅花,哭的一塌糊塗,哭的莫名其妙,為她心中的煩悶,為這些日子以來想的很多事,為她自己對鄭逸那種朦朦朧朧,莫名其妙的感情,為沈清芳的話,為了。。。。。。。。到底為了什麽哭,她也想不清楚了,只是想發泄,想痛哭一場,覺得那樣才能平靜下來。
紅梅掩映間,一男一女立在盛放的梅樹下,男的背著手抬頭看著梅花,女子低著頭盯著男子手中的梅花,這樣的畫面該是多麽的靜謐而美好,呃,前提是如果女子不是對著男子手中的梅花痛哭流涕的話。
沈清夕自己也不知道當時為何聽到顧照棠的那句“你想哭就哭吧,我在呢。”就再也忍不住了,隻覺得要將心中一直以來壓抑的所有情緒都痛痛快快的哭出來才好,那日她自己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只知道顧照棠一直安靜的陪著自己,那種感覺很平靜,心安。
經歷過此事後,她再見顧照棠就有些微的不自然,顧照棠還好,仍舊一切如常,只是看她的眼光越發的深沉、專注,專注的她臉紅,根本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自那日梅園事件後,她和沈清芳算是徹底翻了臉,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對她還抱有希望,試圖和她和好,兩人也隻維持著表面的和諧,沈家其他人在的時候,還能淡淡的說笑兩句,私下裡,互相將對方當成隱形人。
沈清歌私底下悄悄的問沈清夕怎麽回事,沈清夕並沒有說出那日梅園中的事情,隻淡淡的說:“問題的症結不在我這兒,在四妹妹哪兒,她想不開,我也沒有辦法。”
沈清歌便知是因顧照棠了,她性子本來就溫柔敦厚,不善於勸解別人,更何況這種小女兒家的事情,她更是羞於說出口,試探了沈清芳兩次,發現她根本就不和自己說真心話,她也就隨她去了。
卻不知沈清芳自小內向,心思細膩,善於琢磨和分析,她本就是庶出,凡事都愛比別人留個心眼,她心裡已對沈清夕生了嫌隙,又見自家其他幾個姊妹都和沈清夕交好,更是認為她們都是向著沈清夕的,更加不會和沈清歌她們說實話,時間一長,她和自己姊妹間反倒真的生疏起來。
就在這樣的奇妙的氣氛中,迎來了嘉麟十年的春天,這個年是沈清夕來到鴻朝以後過的最不平靜的一個年,也是最心事重重的一個年,她變的很少出門,就連過年期間各家請吃年酒,她也一律以身子不適推了,真正成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似的,隻覺得做什麽事都沒心勁。
終於,在春天的氣息越來越濃,萬物勃發,生機盎然時,沉寂了四個月的沈清夕決定不能再這樣沉寂下去了,也不能一直沉寂在這樣悲觀的情緒中,這不是她的性格,她沈清夕本就是堅強,樂觀,開朗的性格,不能因為眼前這點事情就停止不前,不管遇見什麽事情,她都應該開心的往前走才是。
在她終於走出自己的心理陰霾時,沈家也有好事臨門了,嘉麟十年的春闈結果公布了,楊子謙高中狀元,被皇上欽點為吏部六品主事,以十六歲的年齡高中狀元,並進入吏部,真真算的上是年少有為了,當然,這和沈家的關系並不大,和沈家有關系的是楊子謙這個狀元郎要和沈清妙訂親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