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死了,這也叫高升?陳太忠有點無語,不過再想想,楊倩倩可是段市長的乾女兒呢,沒準,有什麽內幕消息?
想到這裡,他努力把腦中那些負面情緒拋開,輕笑了一聲,“哈,你幫我省點錢吧,海上明月實在太貴了,蝴蝶山莊怎麽樣?”
去海上明月那種豪華地方,花錢多少倒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並不覺得這次是升遷,所以,去這種很正式的地方慶祝,沒準會顯得自己太過燒包或短視,惹來楊倩倩的小看就沒意思了。
蝴蝶山莊的消費,也不是很低,可這裡是生態型飯店,而且賣點是針對那些熱戀中的情人,雖然去得起這裡的,大多是中年男人挎個比自己女兒大不了多少的少女,但總還是以情調聞名的。
不得不說,陳太忠的虛榮心還是比較強的,為了怕遭人恥笑,索性就定在蝴蝶山莊了。
當然,他之所以選這麽一處地方,也是因為他心裡隱隱地意識到了,楊倩倩對自己似乎有點好感,而他本人對楊倩倩也不反感,那麽,若有若無地用用美男計,也不是不可以吧?
“要隱晦,要曖昧,但是不能過線,那可是好朋友來的……”這麽叮囑著自己,陳太忠昂然地走進了蝴蝶山莊。
不多時,楊倩倩也到了,一見面,她就笑吟吟地誇獎陳太忠。“嗯,還是你想地周到,整天在辦公室裡,吹空調都快吹出毛病來了,這兒是比海上明月舒服點,是自然風……”
顯然,這是一種比較隱晦的鼓勵。
陳太忠明白這話的意思,不過。他的心思並不在這上面,所以他很坦然地笑笑,走上前幫楊倩倩拉開椅子,“哈,坐啊……”
楊倩倩被他這種殷勤弄得愣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笑著看他,“這是今天高升了,心情好?居然知道幫我拖椅子?”
“高什麽高啊!”陳太忠撇撇嘴。坐回自己的座位,“我這是打入冷宮了,唉,都是什麽事兒嘛,我沒做錯什麽啊……”
“冷宮?”楊倩倩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愣愣地看著他,“沒搞錯吧你。我乾爹說你做得不錯啊。不是把你調到區裡去了?”
“區裡?”陳太忠哭笑不得地點點頭,“沒錯,倒是調區裡了,合著你以為,下放了才是冷宮?”
段市長說我做得不錯?他心裡苦笑,我這做得符合原則,當然是不錯,他肯定不能說我做錯了。不過。張書記說了啊。是不合時宜嘛。
“沒道理的吧?聽說把你調到區黨辦了嘛,”楊倩倩這消息。還不是一般的靈通,“還有,聽說還要給你個辦公室主任乾乾呢。”
“黨辦?”陳太忠傻眼了,他隱隱覺得,這事裡似乎有點什麽東西不對,不過一時想不出原因,“不是黨辦,是政府辦。”
“那倒是奇怪了,”楊倩倩從手包裡一陣掏摸,摸出個手機來,“嗯,我給我乾爹打個電話問問。”
“算算,”陳太忠一把拉住了她……手上的手機,她穿地是短袖,“咱們先點菜吧,這也不急在一時。”
趁著上菜的工夫,楊倩倩和陳太忠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不多時間,陳太忠就弄明白了這次事情的大致經過。
鳳童線有隱患這件事,被辦案的警察層層上報之後,最終消息傳到了段衛華的耳中,按說擱在往常,是由主管市政建設的副市長來出面處理或者上報的。
不過,由於這次涉及到了某個副處級的離奇死亡,段衛華一直關注著此事,居然提前知道了這樁隱患。
在這裡,就不得不說一說段衛華的升遷史了,他原本是八五年大裁軍撤裁下來的政工幹部,擅長地就是黨務這一套,到地方以後,是以書記的身份一路升上來,直到到了鳳凰市副書記之後,由於章堯東過於強勢,才就任了鳳凰市市長一職。
所以,政府工作,並不是他所擅長的,反倒是章堯東,對政府工作比他了解得還多一點,只是“章好權”,所以……就成了眼下這個格局。
當然,這並不是什麽太大的問題,段衛華雖然不擅長政府工作,可手下有自己的班子,他只是高瞻遠矚、高屋建瓴地把握好大方向就可以了。
不過,正是因為如此,他還真的不知道,鳳童線提前完工,會產生這種比較離譜的後果。
段衛華隻當築路同練兵一樣,在部隊裡,他可見識過大練兵,也知道“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他總覺得,這世上無難事,只要工夫下到了,就沒有辦不成地事兒,所以,這個消息,讓他很是吃了一驚。
當然,鳳童路地工期,是黨政兩套班子一起通過的,他倒也不是擔心責任問題,可縱然如此,他還是很惱怒:媽的,這種事也不知道提前打個招呼,這是拿我這市長當猴耍呢?
不怪他有這個心思,他原本就拙於政務,上任以來,雖然一直是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的,但疏漏之處倒也難免,這次鳳童線的事兒,他扛得住——就算扛不住,也能拉一大票人來陪綁,不算什麽大事。
可長此以往下去,絕對不是個事兒啊,這次扛得住,萬一……遇到扛不住的時候,那可不就抓瞎了麽?
萬事就怕上升到一個高度,所以,段衛華對這件事真的很重視,為此,他提地找到了章堯東。
倒不是說他真的要把章書記怎麽樣,章堯東比他要強勢很多,他也自認,自己在鳳凰市就是二號人物。絲毫沒有掀翻書記地意思。
可是,借著這個因頭,段衛華可以向章堯東暗示一下地,堯東啊,政府地事兒你插手就插手吧,可你不能讓我大事小事都蒙在鼓裡吧?班子的和諧,也是很重要地嘛。
果不其然,鳳童線裡那點文章。章堯東真的是了然於胸的,他甚至有點奇怪,這個老段,至於麽?不是什麽大事吧?別人都是這麽乾的呢。
不過,段衛華雖比章堯東大六歲,但平日裡還算比較低調,對掐地也主要是秦系人馬,所以這麽個小面子,章書記還是要賣的,“嗯。這件事就這麽著吧,回頭你把政府工作流程重新強調一下,有些事情不能因噎廢食,可下情上達也不能忽視……”
就這麽簡單的兩句話,段衛華手中的權力,無形之中就又放大了一些,最關鍵的是。這件事。章書記是讚成的!
倩倩這個同學,還硬是要得!這一刻,段衛華有點念陳太忠的好了,對他來說,這兩句話足以抵得上以前自己對陳太忠的照拂了。
只是,章書記居然也知道陳太忠,他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對了。老段。那個陳太忠。年紀輕輕,衝勁兒不小啊……”
陳太忠何其幸也。一個區區的副科,居然能被兩個正廳,還是
政的一把手地正廳念叨起來!
段衛華聽得就是一愣,我沒把小陳說出來啊,堯東怎麽就知道了呢?
當然,他也是見識過無數大大小小的鬥爭的,下一刻他就反應了過來,公安局裡,不但有局長,也有政委啊,堯東書記沒準比自己還早知道這個信兒呢。
那麽,章堯東的話,意思就很明顯了,那是一個不著痕跡的警告,老段,面子我是給你了,不過,你也別得寸進尺,私下搗騰什麽文章,我章東眼裡,是不揉沙子的。
“那倒是,”段衛華索性點點頭,也不藏著掖著了,“這個同志是個好苗子,又不浮躁,更重要的是,心中能時刻把大局放在第一位,眼下能踏踏實實乾點實事兒地年輕幹部,真地不多。”
“我也很看好他,”章堯東點點頭,“不過年輕人嘛,還是需要鍛煉,老段你這麽說,也有點為時過早吧?”
事實上,若是沒有黃老次子的因素,在章書記的眼裡,陳太忠十有八九就要被劃進“好大喜功”的行列了,可正是因為有了這層因素,章東居然會“看好”他了。
辯證唯物主義告訴我們,看問題的角度不同,導致的結果多半就要大相徑庭,而章堯東……好權!
段衛華聽得這話,心裡登時“咯噔”一下,隻當章堯東要把氣撒在陳太忠身上了,他正琢磨著,該不該出手拉陳太忠的時候,章書記又發話了。
“嗯,這樣吧,還是把他調回區裡好了,吳言早跟我說了,她那裡的黨辦缺人,離組織近一點,他也能盡快地提高自己,你說呢?”
這時候,段衛華才想起來,自己乾女兒地同學,似乎早就得到了章書記地青睞,黨校進修,可不就是堯東點頭地麽?我的紙條……被人塞桌子縫裡了!
他能有什麽好說地?只能讚同了。
事實上,章堯東對陳太忠,還真的沒什麽看法,雖然老段拿了這事做文章,但他心裡清楚,那小夥子的一言一行,走的是再正常不過的渠道了,先是聯系任衛星確認事實真相,然後這事又是公安局的捅上來的。
真要說錯誤,也不過就是……有點多管閑事和不知道天高地厚而已。
若是多管閑事的人是別系的人馬,章書記自然要惱怒,可陳太忠若能成為章系人馬,這多管閑事,反倒是一件好事了。
最起碼,這個人是不能讓老段拉走的,所以,章堯東直接替吳言做主了,往她那裡的黨辦塞了一個人:我記得吳言說過,黨辦裡的黨史辦公室那個主任,似乎身體不行,在家養病半年了。
吳言接到這個通知,登時就渾身冰涼地呆在了那裡,章書記這是吃錯什麽藥了?居然要把陳太忠……放在我眼皮子底下?
任何一個正常地女人。都不可能坦然地面對一個強奸犯,尤其那強奸犯還是冒犯過自己的,可是這事兒,吳言還不合適直言拒絕,因為她很清楚,陳姓強奸犯,算是章書記早就看上的一顆棋子,或許還會成為極其關鍵的棋子!
說不得。那就只有曲線救國了,吳書記知道,黨史辦的席一元席主任,並不是像人們所說的那樣,轉酶過高需要靜養,她清楚得很,席主任愛人開的飯店,近期不是很景氣,老席一直在那邊張羅呢。
席一元是橫山區的老人了,不過早年站錯了隊。本來當時就要將其一擼到底地,只是有領導認為,此人善於搞宣傳,筆上功夫一流,若是就這麽棄了,似乎也有點可惜。
所以,這麽些年來。他就一直半死不活地混著。上進是不要指望了,隨著黨宣辦新人的成長,他就被攆到了黨史辦來,每年除了重大事件和七月的要典,倒也沒他什麽事。
吳言本來也對老席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官場混到他那麽仆街,已經讓人不忍目睹了,可眼下。她不得不找人通知老席。“你是不是想辦病退了?不辦的話。老實給我回來坐班!”
老席只能脫下圍裙,跑回來繼續拿筆杆子。
然後。她就很遺憾地通知章東,“堯東書記,嘖,這個黨史辦的老席,他回來銷假了,那個陳太忠,我把他安排到另一個對等崗位上,您覺得如何?”
對等就對等吧,章堯東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既然段衛華眼下沒有站在面前,陳太忠在他眼中的重要性,就呈幾何級數地下降,更何況吳言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幹部,怎麽可能不放心?
隨後,吳言找到了項大通,要項區長把陳太忠調到政府辦,“地方志辦公室就不錯,年輕人總是要多鍛煉鍛煉的。”
項區長知道這是堯東書記的意思,那還能有什麽不準地?
這就是事情的整個經過。
楊倩倩只聽說了事情的前半截,事實上,就連段市長,也以為陳太忠去了黨史辦,那裡雖然不是個什麽好崗位,但過渡一下,並無不可。
誰能想到,陳太忠居然被發配到了地方志辦公室?若說黨史辦位置很一般的話,地志辦簡直就是蠻荒之地了。
因為這年頭,很多區政府都不設地志辦了,大部分拆分為二,一部分職能歸了黨史辦,一部分職能歸了民政局的地名辦。
這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機構!
楊倩倩也是政府中人,自然分得清這一裡一外的差距,耳聽得陳太忠居然被調到了地志辦,不由得大怒,“這個章堯東什麽意思嘛?地志辦,現在鳳凰市除了剛剛撤縣改區地區政府,哪裡還有什麽區級地地方志辦公室?不行,回頭我跟我乾爹說說去,玩人也不能這麽玩吧?”
“呵呵,不用了,堯東書記要是知道我這麽多嘴,我這日子怕是更不好過了,”陳太忠含笑阻止了她,事實上,就在楊倩倩講述事情前半段的經過時,他已經發現了問題的關鍵:吳言,十有八九,是這個女人踩了我一腳!
不過,這種事他自然不能向楊倩倩解釋,說不得只有勸勸她了,“說實話,我還真的喜歡這個地志辦,咱倆老同學了,你總不能不知道,我很愛看歷史典故的吧?”
一邊說,他一邊開心地笑笑,以示自己沒有任何怨懟的心思。
事實確實如此,他真的沒有怨懟的心思!
陳太忠當官,那是為了鍛煉情商來地,雖然他也計較位置和級別,但並不是說以那個為唯一地標準。
以今天為例,自打張新華跟他談過心之後,他地情緒就非常低,那不僅僅是因為他被打入冷宮了,更重要的是,他苦心孤詣設計地方案,居然從出發點上就錯了,這才是最打擊他的。
可眼下,楊倩倩的話說明,他的調動並不是因為方案錯誤,那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所以這笑容,是發自他內心的!
我
驕傲哦,陳太忠不住地在心裡提醒自己,下午張書記句聽到了耳中,眼下雖然知道,自己設計的東西雖然起作用了。但是……這似乎是僥幸所致,新華書記地勸誡,那好像才是王道……
“可這不利於你的進步啊,”楊倩倩看起來頗有點不甘,旋即,她的眼珠一轉,“要不這樣吧,你去找找吳言。她跟你關系不是很好麽?”
我再去找她,怕是就落到傳達室主任那個份兒上去了,陳太忠笑笑,“找她做什麽?我這人啊,從來就不習慣求人!”
這是假話,他還真存了找吳言晦氣的心思,至不濟也要拿著那塊床單,在書記大人面前晃晃——吳書記你挺厲害啊,吃乾抹淨就不認帳了?抱歉,哥們兒這裡有證據!
因為他覺得自己確實有點冤枉。哥們兒我只是防衛過當嘛,可眼下,吳書記你防衛過當得……不止一點半點啊~
不過,這事兒,似乎也弄不了那麽清楚,被楊倩倩這話一激,他也懶得再去考慮吳言的想法了:這下。大家總應該可以相安無事了吧?
不習慣求人?這才像我的同學。楊倩倩點點頭,“來,吃飯吧,你不要來點酒?”
話是岔開了,但她的心裡已經暗暗做出了決定,等機會便宜的時候,一定要把這個情況告訴自己地乾爹!
調動總是要花一點時間的,等陳太忠上任的時候。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志辦公室是多麽的可憐。一個辦公室。連上他這個主任,也總共不過倆人!
他是主任。另一個四十出頭的大姐李麗紅就是副主任了,當然,說她是副主任科員也無所謂,反正就這麽兩苗人。
李麗紅的公公,以前是湖西區副區長,在有能力的時候,把她從百貨商店調到了橫山區的政策落實辦公室,現在落辦已經基本完成了歷史賦予它的職能,裁撤了,而李麗紅地公公人走了,茶自然涼了。
總算是別人覺得她不是個生事的主兒,就把她劃拉到了地志辦。
李大姐是個樂天派,對工作也不怎麽上心,她對工作的認真程度,遠遠比不上對兒子胃口的擔憂程度,在地方志辦公室裡,她唯一的工作就是打掃衛生,然後盯著手表等下班。
當然,陳太忠既然來了,她要打掃的東西,就略微地多了一點,陳主任想幫著動手來著,不管怎麽說,對方的年齡和資歷在那裡放著。
可他轉念一想,不對呀,哥們兒我是領導啊,雖然尊重老同志是應該地,可咱好歹也是這個小小地辦公室的頭兒了,形象總還是要講的吧?
可這麽做……會不會給別人留下什麽自大的感覺呢?難得地,睥睨天下、仙界橫著走的羅天上仙,居然為打掃衛生這樣的小事,足足左思右想了一個多小時。
想到最後,還是曾經身為上仙的自尊,讓他硬生生坦然地坐到了那裡,當然,他也沒有就那麽生受了,而是笑嘻嘻地同李麗紅拉起了家常。
李麗紅可沒想到這個年輕的主任會因為這點小事魂不守舍,她見識過地領導不少,尤其在落辦地時候,那些等待落實政策地領導,很有些怨氣衝天的,所以,她根本沒把陳主任地束手旁觀放在心上。
這世界上的事兒還就是這麽奇怪,陳太忠信心滿滿地打算揣摩人心的時候,遇到的反倒是不把這些當回事兒的主兒。
“陳主任,我孩子身體有點不舒服,我想早點回家領他去醫院看看,您看……”既然覺得這個主任和善,李麗紅當然就要給自己找點事做了:家裡的床單好久沒洗了呢。
“哦,那你早點走吧……”陳太忠笑吟吟地點點頭,心裡卻是有點感歎:唉唉,人浮於事,人浮於事啊……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就進入了九月,陳太忠來到地志辦也有半個月了,書架上的那幾本地方志早被他翻了一個稀爛,現在他每天要做的幾件事就是:喝茶、看報紙、串辦公室。
“我發現,串辦公室也是個高難度的活啊,”這天,從老幹部科出來之後,他有點鬱悶,那裡今天比較忙,所以沒人招呼他,他只能灰溜溜地晃了出來。
做為一個有志青年,他知道,辦公室是必須串地。否則的話哪裡來的人氣?沒準倒會讓別人說自己孤僻不合群,不能團結同志,這可是一個要命的缺陷。
可是,串得太勤,也不是很合適,不但容易影響別人的工作,而且也容易讓人以為,他是一個不安於本職工作的人。甚或會有別有用心的人說他“輕浮毛躁”!
張書記說得果然沒錯,萬事都是在一個“度”的把握上,不過其間微妙,還是要歸在因時而異、因人而異上,生搬硬套卻是絕對不行地。
這麽嘀咕著,他就晃回了自己的辦公室,李大姐依舊不在,今天她打掃完衛生之後,才猛地想起,自家的“下水堵了”。說不得,陳主任再次讓她提前回家處理。
端起茶杯,吹吹上面的茶葉沫子,陳太忠順手拿起了《天南日報》,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經過短短半個月的修煉,他已經夠拿著《天南日報》看兩個小時了。而且還不帶打瞌睡的。
今天。日報上的一則報道吸引了他,天南省城素波市寶蘭區為了保護文化古跡,由區政府牽頭,組織了文物局、地志辦、地名辦、黨史辦等科室,組成了文化遺產保護辦公室,同時爭取將一些重點文物開辟成寶蘭區的旅遊資源。
這個東西……很有搞頭嘛,陳太忠第一次發現,敢情這地方志辦公室。也不是一無是處。還是有些文章可以做的。這個發現,讓他的精神頭大振!
放下報紙。掃掃小小地辦公室,他覺得辦公室裡的書少了,真的有點太少了,歷史資料不算很全,而且,大多都是近代的,尤其以建國之後的居多。
這麽搞是不行的!陳太忠開始琢磨了,說起旅遊資源,咱鳳凰市也不缺,橫山區也有點,別人不注意,哥們兒可以想想辦法的嘛,總好過年年輕輕就坐在辦公室裡混吃等死。
那就去圖書館之類地地方找找資料吧!陳太忠一向都是行動派,想到這裡,就站起了身子,打算出去轉轉。
這個時候,虛掩地門被推開了,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走了進來,這是王猛,項區長的司機,“哦,太忠你在呢?項區長說,你要沒事,現在過去一趟……”
項大通找他什麽事呢?是湖西區的事,那邊的區政府辦給橫山區發來一份公函,感謝橫山區在下崗職工再就業的安置上,幫了湖西區的忙,並且還有意向橫山區取經,學習這裡的先進工作經驗。
紡織廠是市屬企業,但這廠子坐落在湖西區,所以,湖西區安排職工再就業地壓力是
,眼下聽說橫山區能安置部分職工,發這麽一封信來地,當時還沒有政府績效考核一說,不過,誰也希望自己地盤上的數據漂亮點不是?
項區長之所以把陳太忠喊來,是因為公函裡著重強調指出了,在安置工作中,開發區街道辦地陳副主任不辭辛苦,四處奔波,一次性就解決了六十多個就業崗位。
沒有那麽多吧?陳太忠看著文件,心裡在琢磨,按照一個小姐一個月交三百來算,上個月我總共才收了六千多來的,剩下的錢……哪兒去了?
旋即,他就反應過來了,哦,人家這是抬舉自己呢,所謂的政績,無非就是在數據上、過程中弄點花頭而已,實打實地玩的,那才是不會做人呢。
項大通看他盯著公函半天不肯抬頭,終於輕咳一聲,“咳咳,小陳,要不是這封公函,我還真不知道,你在基層居然做了這麽大的業績出來呢。”
“那跟潘主任、張書記的支持,是分不開的,”陳太忠臉上多少有點赧然,他還真不太習慣這樣的弄虛作假,“嗯,我只是,只是跑跑腿就是了。”
“哦,”項大通不動聲色地點點頭,這種公函他見得挺多,不過,著重指出人來,還是這麽基層的幹部,那就說明,八成是這個小陳在後面使勁兒了。
對於其中的關竅,他不想弄得太明白,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更何況,章書記似乎跟這個小夥子,有點淵源?
“哈,人家要跟你學習經驗來了,”項大通饒有興趣地看著他。“說實話,我也很想知道,你用什麽辦法,能把這些人地再就業問題解決了?”
這個……陳太忠一時有點語塞,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回答,“嗯,是這樣,這個紡織廠呢……它的女工比較多……”
沒錯。項大通點點頭,笑眯眯地看著他,“女職工的再就業,比男職工還難呢,嗯,你繼續說。”
“其實說我安排了她們的崗位,也不完全對,”陳太忠逐漸習慣了這樣睜著眼睛胡說八道,語調也慢慢順暢了起來,“所以呢。我就幫她們聯系一些需要實時打掃的場所,做清潔工人,比如說飯店啦、酒店啦什麽的,收入並不是很高……”
這倒也不完全是假話,事實上,還真有幾個年紀大的女工,在幻夢城做保潔。而且。“仙客來”那裡,他也塞了倆人進去。
自打唐亦萱答應為他活動,陳太忠就開始張羅這事了,手段雖好,但場面上該下的功夫,還是要下到地,這是唐亦萱再三叮囑過的。
“哦……”項大通略一思索,隨即點點頭。“這麽來說。這還真是一條路子。不過,那些飯店之類的。很願意接收麽?”
願意才怪,陳太忠當然知道,就是往仙客來塞的那倆,蔡老板都愣了差不多一秒鍾,才應承下來的,這還是看他的面子,“小飯店,怕是不行的……”
他搖搖頭,用很誠懇的眼光看著區長大人,“小點的地方,那些服務員什麽的,就順手做了保潔地活兒了,有的地方甚至是老板娘親自動手,少雇一個人,她少一份開銷啊。”
大飯店也不行啊,項大通眉頭皺皺,大點的飯店,不但是區裡的納稅大戶,而且多半身後都有個把人,強行塞人肯定是不合適的嘛。
這麽來說,能安置了六十多個人,還真是難為了這小夥子了,項大通搖搖頭,決定不再去考慮這事,對他來說,對橫山區來說,這真的不是什麽大事。
而且,他還有一個相當大的顧忌,這一點,可是要點明了地,“嗯,那你抽個時間,跟湖西區地交流交流吧,對了,千萬記得……要叫苦!”
“叫苦?”陳太忠一下弄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沒錯,是叫苦,”項區長點點頭,苦笑一聲,“你那裡幫他們解決了這麽多崗位,已經很不容易了,你要是再替區裡誇下海口,我這兒……可就有熱鬧看了!”
這就是項區長的一點私心了,不過他這麽想也正常,我橫山區幫你解決六十多個那是人情,不解決是本份,總沒必要自己給自己找個擔子挑起來吧?那可純粹是找虐呢!
這個建議,陳太忠非常喜歡,紡織廠女工是多,可願意坐台、相貌好、歲數又差不多的女工,總是不多的,湖西區若是刷地一下再發來百十個名額的話,那他也只有傻眼的份兒了。
可這麽做的話,會不會影響哥們兒策劃好地流程呢?他也不想讓湖西區地人覺得自己太操蛋,一時間,他就有點猶豫了。
項大通看他這副表情,無奈地搖頭苦笑,“小陳啊,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可是你就不想想,你幫湖西區地人找了工作,咱橫山區的人,不就是少了飯碗?”
“要以大局為重啊……”項區長語重心長地歎口氣。
“那好吧,”陳太忠也沒轍了,他老大不甘心地歎口氣,計劃可能受阻這倒不是什麽大事,原本地方案中,也沒有要跟湖西區的人交流這一項,這種小意外,相信唐亦萱絕對搞得定。
只是,一時間,想到對面的區長大人似乎算是吉派的,他居然隱隱有點明白鳳凰市官場上那兩句俗語了。
吉好虛名……這個“虛”字,用得實在是太巧了,也太妙了!
到最後,大概是怕陳太忠弄出什麽是非來,項大通婉轉地拒絕了湖西區“面對面座談”的交流建議,他只是要陳太忠寫了一份文字性的東西,轉交給了湖西區,姑且就算是交流了。
這個決定,又換來了陳太忠的腹誹,靠,哥們兒的前途已經被打進冷宮了,項區長你挺能啊。還要把哥們兒這個大活人也冷藏起來?
不過,他是個愈挫愈堅地性子,正是因為有了這份兒怨念,他居然下了極大的功夫去寫那篇文章,洋洋灑灑、引經據典地寫了足有一萬多字。
不但如此,寫完之後,記。這可是咱們街道辦的成績,太忠我雖然進了區裡,可心還在街道上呢,您的理論水平高,可一定得幫我潤色潤色。”
張新華接了稿子隨手翻翻,見到文中常常出現自己的名字,出現的概率似乎比潘珂旻的兩倍還要高些,終於含笑點點頭,“呵呵,太忠你這個想法倒是很無私。這樣也好,個人的成績,總是離不開組織地培養的,我也很高興,能見證你成熟的過程……”
兩天之後,張新華把稿子交還了陳太忠,“太忠。我這是找了高人幫你修改了一下。人家理論水平比我強很多呢,你謄寫的時候,也好好消化消化,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陳太忠拿回去一翻,果然,比自己寫的還要細了很多,
字數不增反減。領導閱讀起來。絕對不會覺得有冗真可謂是字字珠璣,如同那二十多年前的樣板戲。竟然是一字都不易修改的。
“這人,真的是大才啊……”陳太忠感觸頗深,他對漢語地造詣不算低了,不過,能把文字和思想凝練到這種程度的文筆,還真的不多。
張書記不肯給他引見這個人,不過,這很正常,因為在通篇文章裡,張新華的名字出現得雖然不多,但總是在關鍵處若隱若現,就算粗讀完此文的人,都不免有種深刻的印象:陳某人做出的這點成績,處處離不開組織地培養,尤其是黨支部負責人張某。
似此情況,換了是陳太忠這樣粗疏無比之人,怕是也不好意思引見那人與自己相識。
文章是不錯,不過陳太忠還是打了個電話給唐亦萱,想讓她幫忙把把關,誰想唐亦萱直接拒絕了這個建議,“這種官面文章不要找我,我對這個不通,也不想學,你自己看著辦好了。”
她地言語間,竟然隱隱有一種厭惡的語氣。
這倒是有點委屈唐姐了!陳太忠倒是沒有怎麽在意她的態度。
這麽長時間的交道打下來,他知道,雖然唐亦萱是個極聰慧的女人,對官場上的很多東西看得也很透徹,但是在她內心深處,對於政治有一種近乎於本能的排斥心理。
唐亦萱很清高,也很孤傲,或許是因為向往玉所喻含的“高雅、純潔”之意,她才會迷上賭玉,這大約是她唯一地喜好了。
而蒙曉豔,大概就是她唯一惦記地一個人了,正是因為如此,作為交換,她才肯大力幫陳太忠在官場上進步。
既然唐亦萱不願意把關,陳太忠就只能把文章直接遞上去了,這事裡貓膩挺多,他可不願意讓楊倩倩幫忙審看,萬一倩倩知道自己做了雞頭,那還不是要多丟人有多丟人了?
這件事情,讓他忙了好幾天,忙完之後,他才說去圖書館轉兩天,結果直接被呂強堵在了辦公室裡,“哈,太忠,高升了也不知道招呼兄弟們一聲?”
“老呂,你覺得我是高升了?”陳太忠地臉色不太好看,我怎麽覺得你丫有點幸災樂禍呢?“說話不要那麽陰陽怪氣的行不行?”
“哈哈,好啦,別人我不清楚,對你我還不了解?”呂強根本沒把他地不高興當回事兒,喜怒哀樂全表現出來,這才是對好朋友該有的態度,官場上長一張橡皮臉的人多了去啦,可誰會拿你當朋友?
他笑嘻嘻地拍拍陳太忠的肩膀,“跟誰裝你還跟我裝?以你的能力,想要出人頭地還不是分分鍾的事兒?就是看你想不想了。”
這倒是!陳太忠登時又有點飄飄然了,哥們兒這是按著官場規矩來辦事兒呢,要是不按規矩來,弄個省委常委或者政治局委員,還不是手拿把掐的?
嗯?不對,不能驕傲哦,哥們現在需要的,是保持平常心!意識到這個,他強行壓下了心裡那份得意,淡淡地看著呂強,“算了。不說這個,老呂你今天找我,又有什麽事兒啊?”
可是以呂強地眼力,又哪裡看不出,這話說進太忠的心窩了?他開心一笑,滿臉的肥肉都興奮得發抖,“好事兒啊,我來告訴你。工程公司已經給我撥了五百萬了,剩下的錢,等帳上有了就撥過來。”
哦,敢情是給我送好處來了,陳太忠點點頭,哥們兒我現在要錢都沒啥用了,花不了啊,“回扣你也不忙著給我,你這麽緊張,我也沒啥用錢的地方……嗯。實在不行,算我在你的水泥廠入個股份算了。”
他的須彌戒裡,可是還放著從任衛星那裡搜刮來的五百多萬現金呢,翠心做地須彌戒雖然大,不過也不能亂糟蹋吧?
你要入股?呂強登時被他這話嚇了一跳。
陳太忠入股凡爾登的話,好處是顯而易見的,背靠大樹好乘涼。有這麽一個龐然大物坐鎮。哪家敢再克扣凡爾登的貨款?又有哪家供應商,敢不知死活地來膩膩歪歪纏著討要貨款?
可這年頭的事兒,有利必有弊,太忠是不把這點小錢放在心上,不過,要是哪天丫手頭緊,或者是受了什麽人的攛掇,衝動起來。想要奪了凡爾登的基業。怕是他也很難抗拒的。
一時間。兩個念頭,登時在呂強的腦中展開了較量:答應。還是不答應?
還好,這麽多年的風風雨雨經歷過了,呂總自有超出一般人地見識和掌控能力,既然一時拿不定主意,那就索性不如擱置了,反正,今天他來這裡,重點並不是在送回扣上。
“是這樣啊,太忠,我見到郭晉平以後,他居然打電話問我,‘陳太忠是不是幫你修過路?’我總覺得,這家夥,八成是猜到了什麽?”
當天相救郭總的一幫企業家中,並沒有人同市政工程公司有什麽業務往來,不過,他們既然救了工程公司的老總,那總是少不得要在茶余飯後同其他朋友賣弄賣弄,這麽一賣弄,就有七八杆子都打不著的親朋來詢問,“那啥,能不能幫我向工程公司要點錢?”
這年頭,欠錢的都是大爺,而那些被欠的,總是想方設法、絞盡腦汁地去想辦法,任何可能的渠道都不會放棄,所以,這幫救人地主兒中,還真有三個人,接受了類似地委托。
對於救命恩人們的這種要求,郭晉平也不可能拒絕,不過,他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不管是誰,你只能替一家說情,別一下拿來四五家煩我,工程公司在外面的爛帳多著呢,大家的面子我是要買的,可你既然救了我,就不要再活生生逼死我了吧?
不能不說,郭總的這個要求,是很合理的,反正,朋友之間,總有個遠近,由求人者自行斟酌就是了。
當然,他這麽做,肯定是有想查出幕後凶手的想法,最不濟也要縮小懷疑范圍,他確實沒有秋後算帳地年頭,但既然是人,總是要有一些“明哲保身”地心態地。
呂強不在這三人中,他當天也沒去,不過,他的司機開了輛越野吉普陪同這些朋友,所以,他也就有了拜會郭總地理由。
或許,是他當時不卑不亢的神情引起了郭總的關注,抑或者,當時行車的路線是他的司機建議的,總之,在他拜會郭總之後的第二天,郭晉平主動打了電話給他,開口就是問他同陳太忠的關系。
其時,任衛星已死,而任衛星車中有些什麽東西,或許能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郭晉平,不管怎麽說他也是工程公司的一把手,雖是不主事兒的,但公司內部,還是有些私下的心腹。
顯然,郭晉平已經察覺到了,雖然信的日期不對,但那個叫陳太忠的家夥,或許同綁架者有什麽淵源,否則的話,誰吃撐著了,會想起給任書記寫信?
查了查陳
來歷,再加上呂強司機的這個因素,隱約間,郭總已強是幕後黑手的猜測,不過,他哪裡敢吱聲?
任衛星死了,他可不想死,好不容易才開始真正的總經理生涯呢!
呂強可不知道郭晉平會怎麽看這事兒,聽到了那個驚天動地地問題之後。他只能強作鎮靜地應付了幾句,然後就帶了司機,連夜跑到了曲陽區去“商業考察”。
當時他可不敢去找陳太忠,連電話也不敢打,這正是扯都扯不清的時候呢,主動聯系太忠,那不是主動給別人提供證據呢?
而且,隨便想想。就知道任衛星的死是出自誰的手筆,能玩了這麽大花樣的主,心狠手辣是不消說的,他也不想主動去觸犯那小夥子,惹得人家煩了,先滅了自己的口才不劃算呢。
不得不說,九十年代先富起來的那一批人,智力未必有多麽超群,但多半都是膽子奇大地,呂強也是如此。他認為,先躲躲看看風頭就不錯,因為他有種直覺,認為陳太忠有能力平息此事。
十來天后,工程公司的財務處長主動打電話給呂強,要他來結水泥款,雖然那處長的語氣傲慢依舊。但毫無疑問。丫能主動打電話過來,這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
呂強自然是不敢去的,等他的小姨子去拿支票的時候,那財務處長的話語中,就隱隱帶了一些不滿出來,他暗示她,雖然這錢是郭總親口許的,但下次錢拿得順利不順利。就要看自己的心情了。
顯然。郭晉平才掌了實權。一時根基不穩,下面人才敢這麽討要好處。可這話傳到呂強地耳中,他登時心情大定,若是事情有什麽起伏,先別說支票能不能到手,最起碼,那處長是絕對不敢索賄的。
有了這樣的認識,他才從曲陽區慢慢地晃了回來。
等他回來跟朋友一了解,敢情,其他三個人關說的欠款都沒撥付呢,自己的欠款是最多的,反倒是優先給付了一部分,這事……真的太蹊蹺了。
按理說,四個債權人,若是一筆錢劃出來,能讓其中一個或者兩個消失地話,總比四個還在面前羅嗦要強很多吧?完蛋,那個郭晉平,絕對是知道了點什麽!
呂強知道,陳太忠手段高,但是這個消息他若是不做通知地話,絕對是不妥當的,太忠心裡清楚不清楚是一回事,自己通知不通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他也想得到點能讓自己安心的暗示,因為這事,畢竟還涉及了副處級的命案在裡面,他膽子雖大,可常年背這麽個包袱在心裡,那也不是個事兒啊。
果不其然,陳太忠冷笑著丟出了一顆定心丸,“呵呵,沒事,你別怕他,他要是不想身敗名裂的話,最多也隻敢這麽問問。”
話說到這個程度,呂強就沒什麽可擔心的了,當然,他既然肯來,手中自然還是有些牌打的,“對了,太忠,那個常桂芬和李小娟,好像被她亡夫一家欺負了……”
“怎麽?”陳太忠聽得,眉頭就擰在了一起。
前文說過,東臨水的李姓,是個大家族,李栓子一死,就有同宗要奪他那可憐地一點點自留地,這承包合同雖有,但在宗族勢力比較強大地地方,卻起不了多大地作用。
最關鍵的是,常寡婦是一個人,生了個孩子還是丫頭,沒人主事兒,不欺負她欺負誰?當然,她肯改嫁給李栓子地同宗兄弟的話,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了,但問題是常寡婦不願意。
“嘖,我說……多大點事兒啊?”陳太忠有點不滿意,他側頭看看呂強,“你那廠子裡還安置不了倆人?”
“我那廠子……”呂強的嘴巴不由自主地打個磕絆,“裡面大部分都是男人,那娘兒倆長得都不錯,萬一弄點什麽事……你不是托心李栓子的事兒來的?”
呂總心裡敞亮著呢,太忠下放的時候,八成是跟這娘兒倆裡面的一個結了點香火情,這種事兒他見得多了,下放幹部的生活是無聊了點,而且,這些拿工資的主兒,對村裡的女人還是有相當吸引力的,弄個露水姻緣臨時夫妻什麽的,並不奇怪。
他不是沒想過把那娘兒倆弄進廠子去,不過,那母女倆連他看著都眼饞,放進廠子裡不出事才怪,想想有人可能動了陳太忠的禁臠,他的頭皮都要炸了。
這個後果,他是承擔不起的,以前就承擔不起,現在知道了人家殺人於無形的本事,那就更承擔不起了。
我草,哥們兒怎麽覺得,你這話裡有話呢?陳太忠斜眼看看他,“嗯,我就是隨口那麽一說嘛,你的廠子,你還鎮不住?”
“嗯,是這樣,那啥……”呂強絞盡腦汁地解釋著,“李小娟挺向往城市生活的,西鳳村那姑娘的事兒,你也聽說了吧?我拗她不過,就把她娘兒倆帶來了。”
西鳳村的事發生在兩年前,那姑娘馬上要結婚了,夫家讓她提個要求,姑娘說想去鳳凰市轉轉,長這麽大了,她最遠不過是去過鄉裡。
結果,來鳳凰市一轉,那姑娘眼花了,覺得自己這輩子算白活了,而且,一旦結婚,還要繼續白活下去,於是,一回去就上吊死了,這件事,對當地的年輕人影響挺大的。
“那你讓我怎麽辦?”陳太忠一聽人都領來了,登時就毛了,“呃,你沒帶她倆在鳳凰市轉悠吧?”
轉是沒轉,可我不能告訴你!呂強皺皺眉頭,緩緩點點頭,“倒是……沒怎麽轉……”
我草,沒怎麽轉也是轉啊,陳太忠狠狠一攥拳頭,“好好,老呂你算個能人,算算,這倆人,嗯,我想辦法安排吧。”
安置到哪裡呢?陳太忠琢磨一下,嗯,塞進幻夢城算了,你們貪圖虛榮,我給你們虛榮,把持得住把持不住,那就是你們自己的事兒了。
對這母女倆,他的心態真的很矛盾,說有感情那純粹是扯淡,可一想想,當初那娘兒倆的態度,就差叉開腿等他搞了,這心裡還真覺得似乎……不管也不好。
說穿了,他是食髓知味了,而且,常桂芬母女長得都漂亮,要是換個難看點的,就算光著身子叉開腿,他也能一腳踹過去——給老子滾!
再見到常桂芬時,陳太忠覺得,自己去東臨水那短短幾個月,恍如就在夢中一般,那裡雖然是他走進官場的起點,但還真的沒給他留下什麽太深刻的印象,人活得久了,幾個月時間,大約也就是彈指一揮間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