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偉新的話, 陳太忠猛然間發現, 在這件事情上, 自己似乎又走進了思維誤區。www..
他知道自籌資金搞扶持基金, 是個難活兒, 比較鍛煉人的化緣能力, 不過, 他對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須彌戒裡就躺著不少英鎊呢, 所以, 他就忽略了省科委和素波科委的化緣能力。
現在一想想, 還真是那麽個理, 化緣對他自己來說, 都不是容易事, 以科委的這種窮名聲, 誰吃撐著了, 借錢給他們?
現在的大氣候, 可是緊縮銀根, 再加上受東南亞金融風波的影響, 連通張高速公路這種一本萬利的買賣, 都因為從銀行貸不到足夠的款, 而不得不一段一段地來建。
一個窮了多少年的科委, 既沒信譽又沒抵押——甚至連口碑都不怎麽樣, 憑什麽能貸得到款呢?
"不過……”他還是有一點想不通, "人家拿了政策, 完全可以不作為啊, 反正是自籌資金, 籌不到的話, 那也沒辦法, 又不會給國家帶來什麽損失。”
不作為這種現象, 陳太忠見得實在是太多了, 由不得他不這麽想。
"這就是讓你做刁民的理由了啊, ”王偉新笑一聲, "你可以承諾, 自己能募到多少資金做扶持基金, 看素波那邊敢不敢跟你比——反正你都打算跟省科委翻臉了。”
說實話, 王副市長的腦瓜, 真的是一等一地好用。比楊銳鋒強太多了, 對他來說。找幾個點子根本不是問題。
然而, 這點子管用不管用, 能用不能用。當事人的態度才是最關鍵地。
換了是王偉新自己。他就不敢這麽搞, 可是, 陳太忠敢不賣省科委的面子, 如此一來, 這種點子就用得到——點子無所謂好壞, 最符合現狀的才是最好地。
陳太忠慢慢地品味著這話。越品味, 越覺得王偉新地建議有意思, 是的, 就算事情最終辦不成。也要送個天大的惡心給對方。
"哈哈, 希望他們不要吹個天文數字出來吧?”他笑得很開
"對啊, ”王偉新向他走近一步, 嘴裡有淡淡的酒氣, 顯然, 王副市長中午也喝酒了, 說話也就有點真誠。www..
"你能吹。你有資格吹。他們不敢吹啊, 呵呵。”王副市長壓低了聲音, 臉上卻是會心的笑容, "到時候真要考核的話, 你沒達標, 那是有客觀因素存在, 他們沒達標地話, 呵呵, 省裡的領導那裡……你不是能說上話嗎?”
"沒錯, 哈哈, ”陳太忠恍然大悟地點頭笑笑, 這一刻, 他對官場有了更深刻的明悟, 沒錯, 他是錯了, 錯在沒打點中間環節, 沒考慮到"縣官不如現管”這一事實。
但是, 縣官終究是縣官, 是能管了現管的, 只要下面地人有膽子拋開種種忌憚, 沒命地招搖, 引得縣官有了出頭的借口, 最終吃虧的, 還是現管。
這也是官場中人在上層找靠山的道理, 要是真的"縣官不如現管”, 那巴結好自己的領導就成了, 誰還吃撐著了, 再向上面活動?
官大一級, 真的是壓死人地, 只要你敢拚個魚死網破, 給領導地領導以壓人的借口, 確實能壓死人。
這些都是點大實話, 再明白不過地道理, 但是真的在這趟混水中, 心情起起落落, 嗆了很多口水的人, 才能真正地體會到其中深意。
而且, 道理是擺在那裡了, 能不能搭上縣官、能不能鼓起魚死網破的勇氣, 也都是致命的製約因素。
"不過, 我承諾的資金, 絕對會到位的, ”陳太忠笑著向王偉新點點頭, "咱不玩虛的。”
我靠, 你才從我這兒取了經走, 現在就跟我裝正經啊?入耳這話, 王副市長有點鬱悶, 不過, 這也是成熟的一種表現, 實在是無可指摘的。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他笑著點點頭, "這件事搞好了, 記得請客哦
"那是自然了, 呵呵, ”因為這個建議, 陳太忠腦中多少有了點眉目, 心情就好了許多, 於是, 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對了, 還有件事兒, 想麻煩王副市長一下。”
王偉新正含笑點頭要走呢, 聽到這話, 眉頭微微皺一下, 旋即展顏一笑, "哦?什麽事情?”
"交通局在建的宿舍樓, 我們科委想在那邊做點工作, 搞個樣板, ”陳太忠回答得理直氣壯, "偉新市長你得幫忙說說啊。”
呀哈, 什麽時候你這個副處, 用我這個副廳用得這麽順手了?王偉新聽著有點哭笑不得, 他實在是有點受不了陳太忠這股子勁兒。
不過, 有心拒絕吧, 感覺好像還不合適, 說不得點點頭, 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回頭有空了, 我幫你引見一下鄧局長吧。”
"那倒不用, 我先去跟鄧局長照個面兒, ”陳太忠笑著搖搖頭, 他想起來了, 自己不能忽略了中間環節, 那麽, 一昧靠著王偉新成事, 似乎也不是為官之道, "要是有阻力了, 再找您吧。”
這還像那麽回事, 王偉新笑著點點頭, 他有心想提醒一下, 要陳太忠不要跟鄧局長搞得太僵, 否則到時候自己發話, 沒準會引起下面的抵觸情緒。
不過, 再轉念一想, 他又活生生地壓住了這個念頭, 自己才分管了交通局不久, 小鄧將來會不會很配合自己的工作, 倒也說不準, 還不如讓這個愣頭青去幫我探一探。念及這個, 他自是更不肯多說了, 笑著拍拍陳太忠的肩膀, "你不是要去素波嗎?趕緊走吧, 別耽誤了你的事情。”
陳太忠轉頭一看, 喝多的那位, 正低著頭跟荊紫菱說什麽呢, 看那樣子是道歉的意思, 他也懶得理會, 抬手一招, "紫菱, 上車啦……”
荊紫菱的眼皮, 已經開始打架了, 等撐著上車之後, 更是哈欠連連, 她一邊整理後座, 一邊還不忘記向陳太忠, "哈忠哥, 他們說, 知道錯了……哈你饒他們一回吧。”
"饒就饒吧, ”陳太忠從後視鏡裡看到, 她家的那輛普桑已經跟了上來, 於是開始慢慢提速, "對了, 紫菱, 問你一件事……那個, 你家跟科委的董祥麟熟不熟?”
"科委……董祥麟?”荊紫菱的瞌睡, 是建立在身心完全放松的基礎上的, 聽到這個問題, 愣了一下之後, 眼睛登時就瞪得老大, "你說誰?董祥麟?”
"嗯, ”陳太忠點點頭, 從後視鏡裡奇怪地看她一眼, 順手從副駕駛座位下面劃拉一下, 拽出一條包裝完好的毛巾被, "沒用過的, 蓋著睡……你怎麽這麽大反應?”
"他……切, 無恥之徒, ”荊紫菱看他一眼, 欠起身子, 隔了座位去取毛巾被, "別跟我提他, 你問他做什麽?”
林肯車的空間比較大, 不過, 座椅也比較大, 她從後面自前座取那一包毛巾被, 取得挺辛苦, 寬大的羊毛衫由於是蝙蝠袖, 兩隻袖子都抽了起來, 露出白生生的兩截手臂。
在午後陽光的照射下, 圓潤的手臂, 隱隱反射出瓷器一般的光澤, 偏偏又帶了一點晶瑩的味道, 陳太忠本來正等著她說話呢, 眼角掃到那耀眼的兩隻小臂, 神智沒由來地恍惚了一下。
這種膚質, 人間等閑難得一見, 倒是跟仙界的女仙相仿, 一時間, 他就有一點走神了。
荊紫菱終於將包拽到了後面, 一邊扯包裝上的拉鎖, 一邊氣哼哼地問, "你說啊, 你跟他什麽關系?”
"他是省科委主任, 我是鳳凰科委副主任, 就這關系, ”陳太忠收回心思, 又看一眼後視鏡, "那家夥跟我搗蛋!”
"那就收拾他, ”荊紫菱回答得異常乾脆, 她一邊忙碌著收拾自己睡覺的"床鋪”, 一邊嘮叨, "哼, 他可是我爺爺的學生……”
陳太忠本來有點心猿意馬呢, 看到白生生的手臂, 回味一下剛才自己手臂上感受到的彈性, 他的目光, 通過後視鏡正在她的胸前逡巡呢, 咦……好像沒那麽大嘛。
食髓知味, 是他眼下心境的最好解釋, 當然, 他認為, 自己可以止步於鑒賞。
可是荊紫菱的話, 硬生生地將他從一片綺念中拉了出來, 他不由得一驚, "什麽, 他是你爺爺的學生?”
她的話, 前後似乎有點矛盾, 兩人既然是師生, 她為什麽會這種反應, 師生之間能有這麽大的仇嗎?
(www.. 朗朗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