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二十六章 鬧心的黑馬
“好黑的一匹黑馬,”陳太忠沉吟半天,終於重重地歎一口氣,苦笑著看向關正實,“還好,金部長只是找你說了,還沒找我,這就算是跟我無關。(請牢記我們的網址)”
金相實可能找你嗎?關主任白他一眼,“你又不是省科委的,而且還只是副職,就算他知道找你有用,也不合適跟你說。”
金相實找你也沒用,找蒙藝倒是最管用,陳太忠才待開口,猛地想到,我這不是在教他怎麽乾嗎?說不得乾笑一聲,“科委也不是垂管部門,明天他不是要去鳳凰嗎?讓他自己跟章堯東說去吧。”
“他要是跟章堯東張得開嘴,還用得著我找你商量嗎?中央下地方,也不可能完全無視影響,要不然,他找蒙藝說,效果豈不是正好?”關正實沒好氣地看他一眼,“這話他只能跟我說,其他方方面面的工作,就是由我來做了……唉,我怎麽就這麽倒霉呢?”
“這是領導對你的信任,”陳太忠聽他如此抱怨,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你做工作吧,我這兒就一個態度,你過得了鳳凰市,就過得了我這兒。”
這倒也是他的實話,將科委.正職讓給許純良,本來就是章書記的意思,要是章堯東你都不抵抗,我絕對沒意見——甚至,李永來任個副職,我也沒意見,當然,前提是你隻往我科委塞一個副職,反正那家夥也是董祥麟的仇人,大家多少還是有點共同語言。
“你這家夥,”看著他這副憊懶樣子,.關主任好懸沒把鼻子氣歪了,好半天才哼了一聲,“太忠,大河有水小河滿,大河沒水小河乾……這道理你懂吧?”
道理是不錯,不過,我們鳳凰科.委做出這點成績,跟你們這大河也沒什麽關系吧?陳太忠才不肯鳥這話,只是礙著兩人的交情,也不好說什麽。
於是,他重重地歎一口氣,“唉,這個李永,要是昨天聯.系上金部長就好了,就算老金不好意思跟蒙老大說,跟陳省長說一說總沒問題吧?”
“他就算跟陳省長說,這任務最後還是要落到我頭.上,誰要我跟你關系好呢?”關正實苦笑一聲,心說陳潔才不會為這種小事情拋頭露面,而且鳳凰科委有你這麽個爺字號人物卡著,那根本是水潑不進,誰還吃撐著了去自取其辱?“而且這種事,他用陳潔也不順手。”
他才要解釋,這裡面存在著一個分寸感的問題,.旋即馬上就反應過來,這明明是小陳信口胡說,不願幫忙而已……我就不信丫挺的不知道裡面的奧秘,“小陳,這個忙你一定得幫我,回頭鳳凰的撥款,都著落在我身上了,文海在那個位子也呆得有點久了吧?”
按說,關正實是.拍不了撥款的板的,不過這個問題處理好了,他可以向陳潔解釋不是?陳省長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我倒是想幫你呢,問題是可能嗎?陳太忠苦笑一聲,“文海倒是要走了,不過章堯東心裡已經有了人選了,來頭比李永大多了,你覺得我該怎麽幫你?”
“他準備讓誰上?”這個問題,關主任是一定要問的。
“這個……許紹輝的兒子許純良,”陳太忠猶豫一下,終於點出了人名,有的時候,一味地藏著掖著也不是那麽回事,報出人名也有報出人名的好處,最起碼有些自不量力的家夥想打某些主意,就該掂一掂自己的份量——有些腦筋不是隨便能動的。
不過,哥們兒這也成了地下組織部長,屬於嘴不嚴的人了啊,想到這個,某羅天上仙心裡也是糾結無比:看來不少消息,就是這樣泄露出去的吧?
“啊?”關正實聽得就是渾身一涼,許紹輝的兒子?許書記的厲害,他實在是再清楚不過了,空降下來的副省長,一來就是省委常委,眼下又攀到了第四號人物的位置,若是不算蔡莉這個政協主席的話,那就是實打實的第三號人物——許紹輝做到這一切,隻用了兩年出頭。
“看來,這麻煩真的是大了啊,”關主任歎一口氣,對陳太忠跟許純良的關系,他也略知一二,按說許紹輝的兒子想到鳳凰科委,中間也是有幾個環節要打通的,省裡的人物對地級市行局的控制,未必能很如意。
但是放在許純良身上,這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了,省裡幹部下派,有許書記給張羅著,鳳凰市有章堯東接收,那也不是問題,鳳凰科委這裡,陳太忠又不抵觸,一切都是那麽自然,根本就是順水推舟的事情。
“這章堯東……什麽時候搭上許紹輝的線兒了?”關正實喃喃地自問自答,他對省裡權力的結構,並不是很熟,不過這也難怪了,他不但是搞技術的出身,以前也僅僅是省科委的副職,要說陳省長之類的他倒是比較清楚,范曉軍和吳敬華這種鐵杆搭檔也知道,可是章許二人這種聯系,就不是他能掌握的信息了。
不過顯然,許純良能到了鳳凰科委這種炙手可熱的地方,僅憑陳太忠是不可能的,而章堯東肯放許紹輝的兒子到鳳凰市,怕也不會是一個簡單的人情——科委在鳳凰市的影響可以用“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來形容,這個位置的正職,章書記不會看不出厲害,許書記這算是把手插進了鳳凰的地盤。
“人家倆本來就走得很近,”陳太忠既然已經大嘴巴了,倒也不怕多說一點,反正關正實也算自己人不是?“不過關主任,這話你就不合適再跟別人說了,這個你知道吧?”
“嗯,”關正實點點頭,心說這樣解釋才算合理,他當然也知道守口如瓶的重要性,不過下一刻,他又陷入了深深的苦惱中,“唉,可是……我該怎麽辦呢?”
“其實,隨便給他一個正處就行了,”陳太忠終於出點子了,“李永不可能跟金相實有多好的關系,要不然早就知道用這關系了,你說是不是?”
“這可難說,”關正實苦惱地搖一搖頭,以前科委是董祥麟,誰知道又是怎麽回事呢?“反正人家當面跟我說了,一個正部啊,只要求提個正處……我拒絕得了嗎?”
“切,說不定是以退為進呢,”陳太忠哼一聲,頗有點不以為然,“他知道鳳凰科委你插不進手,目的只是讓你提個正處而已,你又何必這麽自尋煩惱?”
“這個……倒也有點道理,”關正實點點頭,其實,這種可能他不是沒想到,但是他以前做慣副職了,眼下才做正職,難免心境有點跟不上,心說大部長發話了,這又是我職責范圍的事,想推都找不到領導推,那麽,怎麽也得辦得圓滿了不是?
說穿了,還是心態問題,陳太忠習慣了頂撞領導或者將領導的指示變通執行了,而關正實沒這膽子,所以就算想到了也不敢去做,被他攛掇一下,才有了試一試的膽子。
反正我也有足夠的理由,不將李永派到鳳凰了,關主任心裡默默地念叨,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三天一大早,金部長一行人驅車前往鳳凰,分管副省長陳潔作陪,等進入鳳凰地界的時候,章堯東和段衛華早等在了路邊迎接,像上一次安國超來,就沒受到如此禮遇,可見正職和副職的區別,真的是太大了。
鳳凰科委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金部長不過是走馬觀花地隨便看一看,一天時間就那麽過去了,晚上在臨湖療養院招待,陳太忠有幸作陪。
做為鳳凰市呼風喚雨的人物,陳主任卻也是第一次在臨湖療養院吃飯,可見有些地方,並不是說勢力大就可以涉足的,級別沒到了那裡,勢力再大也是白扯。
當然,一桌十二個人裡,陳太忠肯定是敬陪末座的,文海這廝算是走運,都要離開科委了,卻因為是陳主任的正職,也有幸在正部在場的情況下,分得寶貴的一席。
正部、副部、正廳、副廳坐了一圈,陳太忠雖然平日裡跋扈慣了,眼下也只有使用耳朵的資格,眼下這一幕,讓他想起了在官場頭一次吃請的遭遇——他也是只有埋頭吃飯的資格。
不過,當時掌握話語權的是白鳳鄉鄉長張衡和呂強,他身邊是東臨水村的村長李凡丁,而陳某人不過是個村長助理。
眼下,兩年多過去了,張衡不過隻提了一點,升任白鳳鄉的書記,級別還是正科,而他陳某人已經是光芒四射的副處了——若不是年齡和文憑在那裡卡著,正處也是唾手可得。
似曾相識的場面,想起來卻恍如隔世,似此情況,由不得陳太忠不感歎,當然,他不僅僅是感歎,而且還在豎著耳朵細聽領導們的談話。
不過很遺憾,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聽到金相實談及鳳凰科委的人事問題,連一點暗示都沒聽到,這讓他有點微微的奇怪,這裡你最大哎。
直到很久以後,陳太忠才理清楚了其中的輕重,金部長想要施加壓力,也只能給關正實施加,若是在別人面前叨叨什麽,就太不成熟了——中央下地方,固然可以放肆一點,但也不可能百無禁忌,身在這個圈子裡,必要的規則還是要講的。
第一千五百二十七章 折中手段
第四天一大早,金部長回素波,這次不止是陳太忠要跟著,文海也借機跟了去,為領導送行,總是人越多氣氛越熱鬧吧?
不過,中午的送行宴,兩人就沒資格上正席了,這不僅僅是因為級別有點欠缺,更是因為……擺宴的是杜毅杜省長。
中央部委下來正職視察,一般就是這種接待待遇,迎接是一位正省,送別是另一位正省,金部長也不是特例,只是天南這邊迎接和送別的人選顛倒了一下而已。
杜省長送金部長,也不是上杆子巴結,僅僅是普通的人情往來,不出面難免會被別人看做不尊重或者是對金相實有成見,就這麽簡單。
而且,金部長手握科技部的撥款大權,杜毅也不可能視而不見,他管送不管接,已經很明白地向大家表態了:我這不是炒蒙藝的剩飯,是禮數使然。
當然,這先後順序裡面的講究,有多少人能看得懂,那就實在不好說了,不過杜毅也不可能在乎,我這本來就是做給看得懂的人看的,看不懂的人,你們接著不懂就完了唄。
似此情況,杜省長怎麽可能讓鳳凰科委的人出面?反正金相實下來考察,首要目標是考察省科委,其次才輪得到“個別成績不錯”的地級市科委,他不叫鳳凰科委的人參加是正道,叫上的話,還真就有炒剩飯的嫌疑了。
不管怎麽說,陳太忠是沒蹭到午飯的正席,下午去機場也是只有站在“群眾”中的份兒,不過他並沒有介意這個,風頭太盛並不是什麽好事。
當然,這種心態擱在往常,那是不可想象的,若是仙界中人得知,被眾仙擊得魂飛魄散的操蛋陳居然會有了這樣的認識,怕是也會驚掉下巴。
送走金部長,文海就要回鳳凰了,不過陳太忠沒跟著他離開,靜河二庫合龍在即,王浩波和張國俊都找了小水電的廠家,要跟陳太忠座談一下,順便把靜河二庫最後的方案拿一下。
建福公司的老總呂鵬已經趕到素波了,總工更是水利廳某退休老專家兼職的,不過大家都明白,所謂的呂總,不過是給董事長嶽闋的表妹任嬌打工的,任老師才是建福公司的皇太后。
然而,這皇太后對該公司根本就是撒手不管,在建福公司真真正正一言九鼎的,是陳太忠,所以這個方案,必須要過陳主任的目才行。
張廳長和王書記各自推薦了小水電的廠家,不過這並沒有導致兩人關系的緊張,王書記很直白地說明了自己的意圖,“我找人,就是想幫著拿出更好的方案,順便壓一壓張廳長那邊的價錢,太忠你要選,還是要選張廳的人。”
張國俊更是痛快,“浩波你這是說什麽呢?建福又不是咱三個的公司,關系到廳裡幹部的福利呢,太忠你的人該選什麽就選什麽,別搞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兄弟齊心,才能其利斷金,自己兩個人還這樣那樣的,就真沒什麽意思了。”
方案聽了聽,投標書也看了看,陳太忠琢磨一下,覺得兩邊似乎差不多,不過張廳長這邊的人報價高了那麽一點點,對付款要求得也比較苛刻,這讓他有點猶豫。
當然,以他現在的城府,肯定不會隨意表態,說是相信廳裡徐工的判斷,說完就將資料擱在了一邊。
然而,他這種做作,又豈能瞞得住王浩波和張國俊?張廳長心裡不說什麽,王書記卻是悄悄地給陳太忠打個電話,“還是選老張的吧,他倒不差那點回扣什麽的,關鍵還是個面子。”
嘖,我就知道是這麽回事,陳太忠鬱悶地掛斷了電話,都到廳長的地步了,當然不會把那點小錢看在眼裡,但是這面子事大啊,尤其另一個介紹商家的人,是他的副手,這面子就更要不可了,“嘖,當時你就不該出面,讓那些商家直接找到我就行了。”
“唉,你快別提了,”王浩波聽得就是一聲長歎,“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個?我是被張廳長點了名的,為了提供更多的選擇,要我找幾個廠家做配合,我敢不答應嗎?”
點名的也是張國俊,現在價錢高的還是張國俊,陳太忠情不自禁地想歪了,“老張這不會是……有意給你難堪吧?”
“這倒不可能,想給我難堪的話,他有的是辦法,”對於這一點,王浩波認識得還是相當深刻的,“他也確實想把事情辦好,不過,事情發展到眼下這步,也真是有點沒意思……”
“倒也無所謂,”陳太忠笑著安慰他一句,“晚上他不是要擺酒接待我嗎?到時候我看是能把小良還是雲風拉過去,老張總不能再在這種小事上計較了吧?”
許純良和高雲風,這都是王浩波知道的,而且他知道,這兩位的老爹,今年的行情都漲了不少,尤其是那許純良,張國俊還沒見過呢,有這麽個套近乎的機會,張廳長應該不會拒絕,然後,建福公司那邊的小小事情,自然也就不會放在心上了。
雖然只是一個面子問題,但是也得拿個小小的人情來消氣,陳太忠是這麽認為的,王書記也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心裡禁不住也有點佩服,你說這太忠的小聰明怎麽就這麽多呢?
自打許紹輝升任紀檢書記之後,陳太忠還沒登門道賀,不過蒙藝都已經嫌他折騰得歡了,他索性連許純良也不見,直到現在,他再沒什麽表示也不合適了,才打電話給許純良,說是晚上跟水利廳的人吃飯,“給你準備了兩瓶81年的拉圖,來就有,不來就沒有了啊。”
“嘖,我還真沒興趣跟他們吃飯,”許純良實話實說,他老爹是升了,權力也大了許多,不過紀檢委這一塊真的太敏感了,許書記眼下做事,反倒是要縮手縮腳了,紀檢幹部跟其他人打成一片關系和諧,是不應該的。
“來吧來吧,”陳太忠不管不顧地邀請他,“要不我去你們單位接你,幫我撐一撐場子,順便恭喜你老爸升任紀檢書記。”
“撐場子倒是可以,”許純良是真的實在,一聽是這緣故就應承下來了,“恭喜就免了,咱哥倆誰跟誰?不過,我不可能跟他們說什麽。”
“你說了也不頂用啊,”陳太忠笑嘻嘻地掛斷了電話,心說你還能做了你老爹的主不成?不過,許純良這態度一如既往,直率而謹慎,倒是讓他有點感慨,同樣是老爹升了,高雲風就難掩那興奮的心情,而小良說話做事卻是保持了原來的風格,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樣。
有了這個感慨,他也懶得去找高雲風了,只在機關事務管理局門口等到許處長,兩人一同到錦江大酒店赴宴。
果不其然,張國俊聽說來的是許書記的公子,先是微微一錯愕,馬上站起身子迎了上來,“哈,原來是許處長,早聽太忠說過你,一直要他引見呢,就是那家夥太忙了,哈哈。”
陳太忠沒跟你說過,只不過是我跟你提過一次而已,王浩波冷眼看著,心裡暗笑,要是以前就引見給你,你未必會像現在一般迎出來。
一個區區的副省長的兒子,是請不動張廳長移步的,哪怕是省委常委,而同樣的省委常委,紀檢書記的兒子就不一樣了,這倒不是說張廳長心虛,實在是……做官的哪裡有不怕紀檢委的?
反正,能跟省紀檢委搭上關系,總是不錯的,雖然僅僅是書記的公子,但是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搭上許純良甚至比搭上許紹輝還管用。
這裡就又是個分寸感的問題了,比如說,張國俊有朋友被紀檢委惦記上了,在不得不伸手相幫的情況下,貿然找許紹輝未必就是明智的選擇。
有太多的事情許書記不是沒權力出頭,而是實在不合適出頭——紀檢委一把手帶頭徇私,傳出去總不是那麽好聽的事,隻說這個忌憚,就讓許書記不方便張嘴,大家都看著他呢。
就是老話說的那個意思,縣官不如現管,求人得求對地方,縣官不是沒能力伸手,而是不合適伸手,如此一來,許純良出面,就比他老爹要方便一點。
當然,這指的僅僅是小事,真要是什麽大事,許紹輝也都未必能偏幫了,總之一句話,認識許紹輝和認識許公子,效果是不一樣的,如此一來,由不得張國俊不認真對待。
“來得冒昧,打擾張廳長了,”許純良笑一笑,對方是廳長,他這副處也表現得比較敬重,只是言語間也不乏那麽一點矜持,“我是知道太忠來了,叫他一起坐一坐,沒想他沒空。”
話裡隱隱有撇清的意思,不過張國俊倒是能理解,他非常清楚,許紹輝才執掌了紀檢委,根基未穩的情況下,許公子低調待人是很正常的——要不是如此,反倒是不正常了。
所以他當然不會在意,爽朗地哈哈一笑,竟是客氣得驚人,“許處長這可是太見外了,太忠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以後相處下去,你就知道了……”
(碼完的時候,電視裡的春晚正是“小虎隊”演出,真是唏噓良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