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rì晚上這則新聞,震撼了太多的人。
衛生系統的老大下馬,倒不是很令人驚訝,畢竟他可算是責任人,不但捂蓋子,還編造數據忽悠外國記者,致疫情在全球多地爆發,極大地損害了國家形象,不處理不行。
但是首都zhèng fǔ一把手也受到處理,就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這絕對是事件爆發以來,zhōng yāng發出的最強音,也表明了國家抗擊的決心。
王景堂是嚇壞了,北崇始終站在抗擊的第一線,他居然無事生非地去找人家的麻煩,還想把北崇區zhèng fǔ的測溫儀,強行和陳鐵人的違紀行為掛上勾,這真是活膩歪了。
這個新聞告訴他,測溫儀和體溫表,根本就是兩回事,一個是個人的投機倒把行為,必須打擊,一個卻是zhèng fǔ的管控預防措施,值得讚許。
陳正奎看到這個新聞,也是嗡地一下頭就大了,首都掉下來的那位,原本是他費心結交的,人家對他也有點印象。
在陳市長的心目中,以這位的勢頭,早晚是要入局的,不成想居然會為這麽點小事就掉了下來,他先是為自己哀傷片刻,然後就不得不鄭重其事地考慮另一個問題:掉了兩個大的,會不會帶出一溜小的?
他心知肚明,在北崇抗擊一事上,他可沒起什麽好作用,而陳太忠對他的怨氣,也是眾所周知——丫在大會上都公然地指桑罵槐了。
算,我還是寫個東西吧,陳市長拿定了主意,雖然前天太忠同志對我有所誤解,但是本質上,我還是願意幫助年輕幹部的……
李強晚上從朝田趕了回來,陪馬穎實吃飯,算是對局委公子的招待。
事實上兩人也有共同的目標——八一禮堂那塊地,兩方都是受益者,聽說馬總在北崇遇到點小事,不是很開心,李書記趕來,也算是個小小的安慰。
沒辦法,陳太忠那貨惹禍是把好手,李強就算不情願,也不得不替他擦屁股。
不過李書記做事有章法,一開始吃喝的時候,絕口不談八一禮堂,也不談北崇,就是歡迎馬總來陽州發展,需要我們做什麽,你盡管開口。
酒至半酣,說話才輕松了起來,馬公子感觸頗深地表示一句:沒想到李書記身為陽州的一把手,這麽平易近人。
這就是話裡有話了,市委書記都這麽客氣,有些小幹部卻是張牙舞爪得很。
不過李書記就當沒聽明白了,他笑眯眯地表示:馬書記就很平易近人,他以身作則,我們下面的幹部,當然向首長學習。
正說著呢,包間裡的電視就開始新聞播報了,兩人一開始沒怎麽注意聽,不過聽到簡要報道時,巨中華的臉登時就綠了,“書記,您看新聞。”
李強定下心來一聽,臉sè也是大變,愣了好一陣之後,才瞥一眼馬穎實,“看來這次……上面是要動真格的了。”
馬總已經聽老爹說了,要有大塊頭掉下來,但是他也沒有想到,這一掉就是倆正部,其中一個還是很有希望的政治新星——發展順利的話,別說入局,入常也不是沒可能。
這位實在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他也愕然了好一陣,才咂巴一下嘴巴,“這還……真是嚇人。”
“還好陽州有個北崇,能大力宣傳一下,”李強輕聲嘟囔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暗示什麽。
縱是馬穎實再不情願,面對這樣的消息,他也禁不住點點頭,“陳太忠這眼光……厲害!”
謝五德沒看到電視,他正在素波趕往鳳凰的路上,不過沒用了多久,就有人打電話過來通知,得知這一消息之後,他愣了好一陣,才給杜毅撥個電話,“杜書記,晚上的新聞您看了嗎?”
“嗯,”杜書記在電話那邊哼一聲,頓了一頓之後又說,“你姿態放低一點,陳太忠沒那麽可怕。”
你說句話當然容易了,謝五德憂心忡忡地掛了電話,有了今天這則新聞,陳太忠打他都白打——一旦傳揚出去,打人的或者沒事,但他這個市委書記,則很有可能乾不下去了。
姿態放低,怎麽樣才能把姿態放低啊,謝書記苦惱地長歎一聲……
同一時刻,陳太忠卻是待在東岔子鎮的氣象站,沉著臉看著氣象站的工作人員,“我不要大概,你們給我jīng確到百分比,市氣象局不行,就找省氣象局,清陽河水庫的工程耽誤不得。”
北崇又連著下了兩天雨,雨不大卻也不小,糟糕的是,未來半個月,可能都是這種天氣,區裡的小河暴漲,而清陽河的流量也大增,很可能在三天之後達到峰值。
清陽河的北崇段地勢險峻,基本上不存在潰堤的危險,但是水量大了真的不好施工,而北崇的防汛形勢,也是比較嚴峻。
氣象局的職工知道北崇區長是個混世魔王——去年這個氣象站都被砸過,所以大家表示,一定盡可能多地了解情況,同北崇積極地保持溝通,將預jǐng機制堅決徹底地執行下去。
緊接著,旁邊高炮團團部的領導過來,盛情邀請陳區長共進晚宴。
這是孫淑英來北崇的後遺症,高炮旅就是孫大將的老底子,高炮團的領導雖然不好主動兜搭地方,但是陳區長送上門來了,大家也不可能放過。
“咱部隊的心意我領了,”陳太忠不接受這樣的邀請,且不說他已經接受了黃二伯的勸告,盡量不要跟部隊接觸,隻說這些人來邀請他,是衝著孫家去的,他就不能坦然赴約。
於是他笑著表示,“現在的防汛工作任務很重,實在抽不出時間來,你們也好好地養jīng蓄銳,我們隨時可能需要子弟兵的支持……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再來陪大家好好喝。”
“喝酒都不痛快,還指望我們用心支持?”一個粗放的聲音響起,卻是一個兩毛三走了過來,“陳區長,今天這個酒喝好了,我的兵隨你用,要不然……兵們會覺得你小看人。”
“本家團長,你好,”陳太忠笑眯眯地跟對方打個招呼,然後苦笑著一攤手,“我是真沒時間,汛情如敵情,實在不好耽誤,你要覺得我小看你,那借給我兩輛軍用吉普。”
“我還想讓你幫我買車呢,”陳團長哈地笑了起來,“哪裡有zhèng fǔ打部隊秋風的道理?”
“區裡有余錢的時候,支援部隊幾輛車也沒問題,”陳太忠笑一笑,“關鍵現在形勢緊張,我還得去濁水和西王莊看一看。”
“那行,我借你兩輛切諾基,”陳團長還真是痛快人,“記著欠我一頓酒。”
就在這時,旁邊廖大寶走了過來,“頭兒,剛才新聞播了,倆正部被擼了,是和XX……因為。”
“我勒個去的,這倆掉下來了?”陳太忠聽得都嚇一跳,“有點誇張吧?”
“是李書記的秘書打來的電話,應該不會錯,”廖大寶笑著回答,“巨處長還說,李書記有意推廣咱區的先進經驗。”
“有什麽先進經驗可推廣的?接著幾天都有雨呢,顧不上考慮這些,”陳太忠搖搖頭,又看一眼陳團長,“那個啥,本家,我得先走了。”
“把我的沙漠王開走吧,”陳團長熱情地表示——他雖然是部隊上的,聽到那倆人的名字,也是心驚膽戰。
“暫時不需要,”陳太忠笑著搖搖頭,“有需要的話,希望本家大力支持。”
“本來今天你不喝酒,我啥都不會答應的,”陳團長很黯然地搖搖頭,做作之意溢於言表,“不過……我還等著你給團裡買車,啥話也不說了。”
“痛快,”陳太忠一抬手,狠狠擊一下對方的手心,“我喜歡痛快人。”
說完之後,他轉身上車走了,陳團長看著奧迪車疾馳而去,笑著搖搖頭,“這家夥……其實該來當兵的。”
車到區zhèng fǔ,陳太忠放下廖大寶,扈雲娟的預產期只有一個月左右了,小廖每天還搞胎教什麽的,他也懶得拉著他亂走,“你待著吧,我再四處走一走。”
“濁水那邊問題不大,”廖大寶也不推辭,撐起一把雨傘下車,“頭兒,您回去歇一歇吧,這段時間,您壓力太大了。 ”
“我哪裡敢回去?”陳太忠苦笑一聲,“門不被擠破才叫奇怪。”
他的手機到現在都不敢開機,尤其是今天晚上這個新聞播了,他更不敢開機了,不過陳區長有個毛病——虛榮心特別強。
他想著有很多人會圍在自己的小院門口,就忍不住想去看一看——如果是人cháo湧動的話,他的心理會得到極大的滿足,當然,陳某人是不會露面的。
於是他關了大燈,開著奧迪車在巷子口轉一圈,其間還好懸撞到一輛趕路的自行車,穿著雨衣的騎車人剛要瞪著眼罵人,看到放下窗戶的是陳區長,就笑著點一下頭,騎著車子繼續走了。
人也不是很多嘛,陳太忠看到門口有幾把雨傘,或站或蹲,將小院周遭包圍,粗粗看一下,也就七八把雨傘。
不過這七八把雨傘,起碼是五六撥人,那麽,還是不回去了,他打一把方向,坐進路邊一個小豁口,正打算再輪一把,驅車離開,不成想後座左右的車門同時被拽開,兩個人坐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