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王媛媛一邊往單身樓走,一邊滿腹心思地規劃自己的方案,不成想走上樓梯,猛地看到有人站在那裡,細細一看,卻是劉海芳。
“劉處你好,”王主任心裡納悶,說這麽晚了你在我門口,“您是等我嗎?”
“什麽劉處,是劉調,可不能這麽開玩笑,”劉助調笑著回答,“我有點政策上的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本來下午去找你了,結果你忙去了,這下午下了大雨,路也不好走,既然回不去,就過來找你問一問。”
這就是劉海芳的手段,她原本是想跟王媛媛提兩個建議,以拉近雙方的距離,但是轉念一想,這樣的示好方式很糟糕,萬一將來她真的負責了這一塊,小王同學難免就會想——當初你還沒爬到我頭上,就衝我指手畫腳了。
而王媛媛一旦有了這樣的抵觸心理,她的工作當然就不好做了,大家都知道,小王並不是陳區長的鋪蓋,但是大家更知道,她深得陳區長的喜愛和賞識。
所以劉海芳索xìng將姿態放得更低,就是拿一些東西來請教,比如說她有個同學在外省有一家製衣廠,想了解一下將來區裡苧麻布的銷售,會有些什麽樣的措施。
苧麻布的銷售,將來肯定要跟計委搭邊,不好銷的話會搭邊,好銷的話更會搭邊,王媛媛沒有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她也有一定的構想,還了解一些孟志新的思路。
所以她就將劉助調請進房間,解釋了幾句,說普林斯公司會包銷一些高支紗的面料,區裡的打算,也是高中低檔並行,但是發展重點在中高支紗的成品設計和應用。
低級面料的應用,就主要是外銷了,面向本地中小加工戶,也面向外地客商——那個製衣廠真的想到手高級面料,建議還是前期多保持接觸,若是有低級面料的采購計劃,盡量多用本地貨。
雖然是心裡想著別的事,王媛媛的態度也很客氣,說完之後她還笑一笑,“劉處您這些問題,打個電話就行了,還勞您專門跑一趟?”
“見面說得更清楚嘛,反正我也閑著,”劉海芳笑著回答,她才想再旁敲側擊地了解一點東西,猛地反應過來,小王好像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於是就問一句,“怎麽,你有心事?”
“工作上的一點事,”王媛媛有點想送客了,她腦子裡面還沒理清楚眉目。
“能說來聽聽嗎?合適的話,我幫你參謀參謀,”劉助調眼睛一亮,笑著發問。
“其實就是下午那場雨鬧的,”王媛媛也沒提防,區裡想要跟氣象局協作是大家的事兒,她不怕跟北崇任何一個幹部說……聽完之後,劉海芳笑著點頭,“這種事情……怎麽說呢?你一個年輕女孩兒,確實不便單獨出面,你要是信得過劉姐,明天我陪你去。”
“那可是謝謝劉姐了,”王媛媛大喜過望,她可不知道,劉助調已經盯上了孟區長的位子——廖大寶倒是知道,但是敢告訴她嗎?
謝完之後,她才反應過來,說不得又問一句,“不會給您帶去太多麻煩吧?”
“這個不會,”劉海芳笑著搖搖頭,心說這小王說話做事挺尊重人,看起來也靠譜,就是不知道萬一成為上下級關系,變化會有多麽大。
劉助調對陽州之行還是有點把握,市裡她想找人幫忙的話,能找到幾個花城人,但是很顯然,以花城和北崇之間糟糕的關系,有些話她真不能跟小王說。
今天一大早,王媛媛開著陳區長的車,接上了劉海芳之後,一路駛向陽州,劉助調看她年紀輕輕,都學會開車了,雖然看起來,小王開得不是很熟練,也很小心,她的心裡又是生出不少羨慕來,少不得問一問,你學車學了多久。
我就摸了兩個來月,王媛媛一邊開車一邊回答,還大大方方告訴她,我還沒拿上本兒呢——對下面縣區來說,這就是幹部們公開的特權,她也不怕說。
一路上兩人聊得不錯,但是來了氣象局之後,辦事就不太順利了。
一開始,她們這個流程走得還算熟,停車找人之類的都沒問題,美女辦事有效果加成,直到見到辦公室主任,郝主任還笑眯眯地打招呼,“小姑娘有什麽事?”
“我是北崇計委王媛媛,”王主任細聲細氣地發話,“受區zhèng fǔ的委托,前來貴局協商一下,怎麽才能制定一個災難預jǐng的方案。”
“計委的?”郝主任聽得眼睛就是一眯,他可真沒想到,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會是國家幹部,於是他哼一聲,冷冷地發問,“受區zhèng fǔ的委托……你們的主任副主任哪兒去了?”
之所以語氣變化得這麽快,一來他是想嚇唬一下這個小姑娘,二來也是真的不滿意,尼瑪……我們氣象局衙門不大,你們隨便派個小姑娘過來,就跟我們談什麽協商吧?
“我就是計委的副主任,”王媛媛沉聲回答,又順便看一眼劉海芳,還有心介紹一下她,卻見劉助調微微搖搖頭。
“你就是副主任?”郝主任訝異地張開嘴巴,不過下一刻,他就將這份震驚丟到了腦後,你是副主任又如何?縣區裡一個小委辦的副主任——計委那不是養閑人的地方嗎?
所以他就忽略了她的年輕,正經是被人這麽直接頂回來,他有點淡淡的不滿,“你剛才說要談什麽,預jǐng機制?”
“昨天的極端氣候,導致北崇死人了,區裡也遭受到了相當大的經濟損失,”王媛媛淡淡地回答,正是有板有眼的官方口氣,“區裡的各主要領導認為,需要建立氣象預jǐng機制。”
“那是你們的認為,”郝主任不耐煩地哼一聲,不過,感受到她稚嫩的官腔,他才反應過來,這個計委副主任是如此地年輕,莫非……是誰家的孩子?
於是他直接發問,“你父母親是誰?”沒辦法,下面官場就是這習氣,有時候直接和得可怕。
“我父母都是普通人,都已經過世了,”王媛媛面無表情地回答,“請你不要問這種無意義的問題,我只是代表區……”
“小王,”劉海芳發現不對勁了,趕緊製止她,“咱們有話好好說,慢慢說,各自擺事實講道理……要充分溝通,郝主任,她還年輕,你多體諒。”
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王媛媛撇嘴微微一笑,她真的是習慣公事公辦了,而且她並不喜歡別人揣測自己的進步途徑——某某人的鋪蓋,這總不是什麽好話。
“你是?”郝主任發現,這中年女人明顯地地位比較高。
“我區政協的,跟小王一起來看一看,”劉海芳笑著回答,她不想說自己的名字,一來她只是一個助理調研員,二來,她可是前花城系人馬。
政協的啊,郝主任心裡越發不屑了,那個多少還是計委的,這個索xìng就政協了,他懶洋洋地回答,“你們認為該得到預jǐng資料,我們認為不該給,就這麽簡單。”
“請問郝主任,這是你個人的意思,還是氣象局的意思?”王媛媛的話,依舊是硬邦邦的——劉海芳沒有意識到,一個真正的美女,除了在生活裡,在工作中也會受到太多的sāo擾,那麽辦事的時候,最好還是就事論事。
從本質上講,王主任的談吐沒有太大問題,就拿陳區長想將小王培養為的某人為例——吳言在工作中,從來也都是不苟言笑的,否則的話,太容易被別人勾向深淵了,而一旦給大家造成了不穩重的形象,對女xìng幹部來說,殺傷力就太強了,也就越容易被更多的人sāo擾。
“這是我個人的意思,也更是氣象局的意思,”郝主任待理不待理地回答。
“更是?”王媛媛敏銳地抓住了兩個關鍵字,原來這並不僅僅是對方個人的意思,“我來的時候,區裡領導指示了,如果氣象局可能因此產生費用,這個可以商量。”
“費用?”郝主任聽到這個詞,就怔了一怔, 然後微微一哂,“有錢你花到省局去吧,省局出個文,我們就跟你協商。”
“我是在跟你認真地談這個問題,”王媛媛有板有眼地發話,“是抱著解決問題的態度,希望郝主任你不要推諉。”
“本來就沒什麽問題,為什麽要去解決?”郝主任不屑地哼一聲,就在此刻,他的門被人推開,走進來兩個人,他見狀趕忙站起身,笑著打招呼,“高總來了?”
“哈,”打頭的是一個二十仈ǔ的年輕人,他懶洋洋地打個哈欠,“我說老郝,地線快點做,今天我就要走了,我的人最多再等你三天。”
一邊說,他一邊掃一眼坐著的兩位女士,然後眼睛就是一亮,“咦,這兩位是誰呀?”
“下面縣區的人,異想天開地跑過來跟我們談業務,”郝主任不屑地笑一笑,“都是做不了主的。”
“嘖,跟氣象局談業務?找我啊,”高總笑眯眯地走到王媛媛身邊,往沙發上一坐,二郎腿一翹,抬手就去搭她的肩膀,“說,妹子,想跑點什麽業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