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推薦:被惡魔最後吐出來的東西,渾身都是血汙以及好像被嚼爛了又沒有完全細碎的血肉,那些碎裂的皮肉,筋膜,骨頭渣組成了一朵怪異的花包,將那東西包裹其中。
隨著其接觸到外界的空氣,血肉花包中的事物開始迅速膨脹,好像隨時都有可能突破自己的外衣。這東西很容易被人認為是血肉高塔的造物,畢竟那個鍾愛著新鮮肢體的邪神似乎會做出這種東西。
但在場的兩個法師都知道,事情並非如此,他們未曾感受到假威道借用了什麽外力,所以這最後的嘔吐物確完全來自於它。
“你在破壞規則!該死的家夥!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第一聲質問並不來自起司或羅素,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它出自那胸針中的惡魔。
真正的威道以無法量計的憤怒突破了魔法陣的阻撓,再次凝聚出自己的身體。只不過比起剛才那聲勢浩大的火人,現在的他只會讓人想到油燈裡的精靈。
在場的人都明白,一旦這個精靈逃脫燈罩,它就將化為點燃一切的火焰巨人。那燈罩,就是胸針周圍的魔法陣,只要真威道離開這裡,他的憤怒就會得到完全的釋放。
而和惡魔的威脅相比,會讓深淵來客如此憤怒的事情或許更加值得關注。惡魔是沒有褻瀆這種感念的,他們為了生存從來百無禁忌,狡詐是一種讚美,野蠻是一種崇拜,你很難在惡魔們的語境中找到真正的貶義詞,哪怕是懦弱,那都是生存的策略,只要你還能被形容,還存在著,這個策略對於惡魔來說就是有用的。
至少起司從來沒見過惡魔去真正質疑某種行為,除了自我犧牲這類有關族群和個人的行為會讓他們表示鄙夷之外,從來沒有。
求知是法師的通病,所以法師們很清楚自己的病症會帶來什麽後果。真正成熟的法師,能夠在一些場合克制自己的好奇心,比如現在。
起司和羅素對那血肉花包裡的東西好奇嗎?當然,他們不可能不好奇。可灰袍還是毅然決然的張開手掌,用手掌中早就畫著的張開的嘴巴對準那朵花蕾,口中默默念誦著某個名號。
那是某個被臆想出來的無敵深淵的名字,它被周圍的居民當做神明的嘴。起司的魔法借用了這個概念,可以將目標放逐到那個深坑的底部。
不過魔法不能憑空生效,除了手掌上的嘴,在目標物周圍也必須有相應的象征才能引發法術。起司的媒介,就是他之前灑在地上的墨水,那些濃黑色的墨汁剛好可以成為媒介,它們像是再次活了過來一般,朝著那個花包匯聚。
只要墨汁所塑造的黑洞面積能夠吞下那枚花包,那東西就會被送離此地。
與此同時,起司也注意到,在吐出那枚詭異的嘔吐物後,假威道自己的身體陷入了某種沉默。惡魔確實還有反抗的力量,但那種反抗給人的感覺很虛假,就像是壁虎斷尾之後胡亂擺動的尾巴,並不真的帶有思想。
壁虎斷尾是為了保護更重要的身體存活,惡魔放棄自己,難道只是為了這枚不知道什麽東西?還是說,那東西其實比它看上去更加危險?想到這裡,灰袍嘗試著加快自己的施法速度,不論它到底是什麽,先送到遠方就能隔絕大部分的災害。
灰袍很想喊羅素不要把經歷都放在壓製假威道的身體上,現在他們優先要處理的對象不是他。可他的法術佔據了能夠傳達信息的部分,而兩人之間也沒有什麽心有靈犀的默契,所以理所當然的,起司沒有得到任何幫助。
他的法術已經進行的很快了,只是那血肉花蕾膨脹的速度更快,
幾乎隻用了三四個呼吸,體積就超過了墨水所能製造出的黑洞尺寸。隨著它的膨脹,那隱隱要破繭而出的內核也逐漸有了端倪,那好像是某種,某種生物的幼體。起司曾經聽劍七說過,在他的故鄉,有人修煉一種蟬蛻之法,那種法門可以讓人在身體中孕育出新的身體,這樣當原本的軀殼因為老化而失去功能的時候,新的身體就能以嬰兒的姿態延續自身的意識與知識。
灰袍對這種聽起來異常詭異的修行方式置之一笑,他不認為有人可以不用魔法做到這種事,而就算利用魔法或劍七口中的方術,這種李代桃僵似的做法也不如直接尋找能夠延續自己原本肉體壽命的有效。但他當時並未想過,這種做法或許有著另一種深層的用意。
以魔法的眼光來看,人是無法擺脫自己的,人無法變成自己之外的東西,哪怕肉體可以變形,精神和意志可以扭曲,但在整個存在的最深處,仍然有某種東西保持著唯一性。當然,這種唯一性的來由眾說紛紜,有的說是神,有的說是秩序,有的說那是真正的靈活,又或是生命在時間中起源時那一點所造成的慣性余波。
總而言之,魔法中的真名,在最理想的狀態下,就是要對應那個點, 只要抓住那個點,被喚名的東西就無處可逃。除非,它重生了。
是的,重生。這個詞匯如此荒誕又帶著答桉的意味進入起司的腦海,通過那富有活力的新生物與失去意志的老惡魔之間的對比,灰袍認為假威道很可能是自己誕下了自己。換言之,他的存在脫離了原本的軀體,以某種方式重生了。
而這就意味著,以原本那個他為目標所準備的一切,都會在新生兒前沒有意義。不,考慮到誕生的來源問題,魔法還是可以以延續到血親的方式影響這個新生兒,不過威力和效果都會比直接作用於假威道要弱上很多。
而這也能解釋真威道為何會暴怒,他顯然察覺到了對方的意圖。那麽惡魔最憎恨其它惡魔做什麽呢?答桉恐怕就是對方不再是惡魔,惡魔們自身生活在無止境的折磨裡,他們不能接受同族中有人以某種方式擺脫了惡魔的身份。
不論是出於對惡魔族群的歸屬,還是單純的嫉妒與憤恨,或者是對於轉化者的恐懼,結果都一樣。
“釋放他。全力破壞那個肉團!”起司間墨汁無法成型,立刻解散了自己的法術,同時向羅素喊出了此時的風向。
溺亡者可不知道這幾秒之中局勢的變化。但他清楚灰袍的判斷幾乎都是對的,有的時候不需要搞清楚裡面的原理,先讓事情發生,再去回顧比較好。
於是羅素當即解除了真威道的束縛,那燈火中的精靈霎時間暴漲為能夠焚燒森林的魔王,朝著花包猛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