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事情變得複雜了起來,以一種讓人覺得迷惑的方式。原本尤尼只是來執行一個采集任務,去一個危險的地方收集些材料,可能會遇到攻擊性的野獸或其他東西,他要麽幸運的全身而退,要麽倒霉的葬身於此。這件事的構成部分只有三個,尤尼自己,這片蛛網,和可能存在的敵人。
現在,情況卻開始改變。當蜘蛛能夠口吐人言,你就沒法再將它們歸為單純的威脅性生物,更別說它想要帶你去見另一個被冠以大師之名的蜘蛛了。
原本的采集任務莫名其妙的變成了與一個未知文明聚落的接觸,要命的是,尤尼對此完全沒有準備,他沒有從任何地方學到過任何相關的知識,這原本還離他太遠。
現實不會給人準備的時間,萬法之城的法師們為了讓自己可以獲得穿上長袍的資格準備了十幾年,而當他們第一次走出學院,一次臨時起意的搶劫就可能讓這位準備為世界帶來新魔法理論的年輕人命喪暗巷之中。
個人的經歷在自己看來就像一條直線,它從起點筆直的通往終點,在一些悲觀的宿命論論調下,人沒有絲毫可以逃脫或改變直線走向的可能。可即便是這樣的悲觀觀點也得承認,世界上的直線不都是平行的,一個人不可逆的命運裡必然包含了對其他人命運的影響,即直線之間的相交和錯落。如此來說,獨立的直線就根本無法成立,人總是在被他物或他人所影響,因而絕難為突發事件做出準備。
話雖如此,當完全超出預料的漩渦出現在腳下,還將人無法阻擋的拉向未知時,說不害怕和手足無措,是不可能的。尤尼不止一次的想要從蜘蛛的背上跳下來,最好直接砸穿下方的蛛網,脫離這片該死的絲線世界。
但他知道,這種衝動沒法得到想象中的結果,他們經過的地方,蛛絲變得更加厚實,那些粗重的蛛絲已經不再稀奇,作為支撐物的樹枝也已不再重要。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這裡不會是由一群蜘蛛在一段時間內完成的,某種厚重的歷史感從複雜的蛛網結構中感染著外來者,告訴他這裡是經過了多麽漫長的一段時間才終成此形。
仔細想想也是,這可是一群會說人話的蜘蛛,天知道它們在這裡盤踞了多久,天知道它們發展出的文明到了何種階段。尤尼努力讓自己這樣思考,從而分散心中的恐懼。可能是為了照顧他,身下的八足生物移動的並不算太快,至少可以讓他看清周圍的景象。
除了布滿蛛網的樹枝和樹葉,尤尼還看到了其他東西,一些白色的大繭還有爬在它們上面的體型較小一些的蜘蛛。由此可以推測,他已經脫離了幼崽們所在的區域,現在他看到的蜘蛛顯然塊頭更大,更接近成熟。
如果在自然環境中,這些蜘蛛的大小已經足夠獨立生存並讓每個見到它們的人驚聲尖叫了。
“我們還沒到嗎?你說的那個編織大師,它在哪?”尤尼忍不住開口問道,哪怕這讓他不可避免地吃進了不少蜘蛛網。可能是路線問題,這些撞到他臉上和身上的網並沒有多少粘性,更接近單純的織物。
“別著急,我們才剛剛開始向城裡移動。大師,不,大師們都居住在巢城的中央,他們日夜不停的編織著網,編織著我們所依賴的一切。”
城市,這些蜘蛛居然有自己的城市?這絕對是令人震驚的消息,它們不僅沒有將這裡單純的當成是領地,還將它做出了城市與非城市的區分,這是只有極少數智慧生物才會有的行為。
像噶卡或者蘑孤人它們,雖然有巢穴和聚居點的概念,但因為領地的大小和建設程度的關系,城市是不存在於它們的概念中的。城市的出現絕不僅僅是大型聚集點那麽簡單,它還意味著更多東西,更多令人驚訝的東西。
此外蜘蛛還提到了編織大師不止一個,這倒不奇怪,如此規模的蛛絲領域,肯定不能指望著一個個體來作為編織技術的最終考量,否則它就不該被稱之為大師,而應該是王或者女王之類更具唯一性的稱呼。
“一切?這裡的網都是那些大師們做的嗎?”尤尼的問題換來了移動的停止,載著他的蜘蛛駐足不前,仿佛是因為要回答這個問題太過於困難無法兼顧前進。
“這是個複雜的問題。你是從絲線以外來的對吧?那你應該明白,我們的國度並非一成不變的。版圖在變化,有時擴大有時縮小。大師們會決定變化的走向,他們主導變化。”蜘蛛說完,便自顧自的繼續走動了起來。
理智和直覺同時告訴尤尼,他不該再深問下去了,有關編織大師的事情肯定對這些蜘蛛有著深遠的意義, 它不願意或者說不清楚這方面的事也很正常。
學徒沉默了下來,轉而將精力放在觀察周圍的景色上。他發現到了這裡,雖然蛛網越來越密,光線反而明亮起來。
並不是所有蜘蛛都是夜行生物,甚至有的也在黑暗中看不見東西,這裡的結構顯然是為了照顧它們而設計的,故意做薄的絲線透射著陽光,漏鬥狀螺旋展開的天窗甚至能看到外面的天空。你可以說這裡很怪異,可不考慮地面上粘腳的道路的話,它並不壓抑,哪怕對於人類而言,蜘蛛們生活的空間也是相當寬闊的,這主要是因為它們不僅僅生活在平面上,整個蛛絲空間是個立體結構。
尤尼的前進路線也不是筆直的,很多時候他都會跟著引導者在蛛絲分割出的諸多層面中上下穿梭。
最終,一片大的看不到邊界的白色蟲巢佔據了尤尼的全部視野,它就像是雲朵製成的城堡,和人類那些受限於平面和重力的建築截然不同,
“到了,這裡就是斯克洛斯,我們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