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如果不是妖精地穴帶有隔音效果,這聲怒吼恐怕會直接將生命學派的法師們引來。不過這也不奇怪,發出這聲怒吼的畢竟是一頭獅子,而且是頭雄獅。只是這頭獅子和常人印象中長著鮮亮濃密鬃毛,皮膚下是結實有力肌肉的形象不同。
首先,它很瘦,而且是那種病態的瘦。不光是肋骨,連脊椎上的每一個關節和四肢的骨骼結構都可以通過它並不緊致的皮膚看到。這是一隻病獅,可它那聲怒吼卻意外的中氣十足,絲毫不像是從這具身體裡發出來的。
“哐!哐!”
在獅吼過後,是金屬相互敲擊的聲音。妖精不能接觸鐵,但不代表他們不能使用金屬製品,至少青銅中的鐵含量對妖精來說還是可以接受的。
五個渾身青銅甲胄的戰士用他們的暗綠色的長矛敲擊著自己那將近有身體一半高的盾牌。盾牌的表面,是一棵橡樹的浮雕紋路。
除了這幾隻妖精之外,還有一個妖精在手舞足蹈的表達著什麽,只是由於他稻草組成的身體,任憑他怎麽揮動四肢也沒能發出足夠的聲響。
沒錯,這是一個稻草人。其實關於會活動的稻草人故事,在各個地區的傳說中都多少有提到,一些是好的,一些是壞的。人似乎天生對其它人形的事物有一種恐懼,當然鑒於這裡確實有一隻活蹦亂跳的稻草人,他們的恐懼很可能並非空穴來風。
而最初的稻草人,可能就是對這種外形相似的妖精的模仿也說不定。
以上三種妖精,就是躲在這個地穴中的逃跑者。烏麥拉出於各種考量,將他救助的同族分別安置在不同地穴中,這樣可以盡量防止妖精們被法師一次性抓住的可能。
除此之外,其實也有些深度的考量,畢竟地穴領主本身就是要接觸很多種類妖精的,他自然十分熟悉較常見妖精的習性和特點。就比如那頭獅子,那就是一種決不能和其它有血肉身軀的妖精一同安置的存在,倒不是說它會將那些妖精吃掉,而是病獅天然就有一種能讓血肉衰敗的神秘力量。
至於為何此時的阿塔和烏麥拉敢於以肉身出現在病獅周圍,而且那些法師們之前也沒有處理掉這頭病獅,那是因為病獅的病想要引發影響是有前提的。
一個很微妙的前提,也就是它周圍的人認為自己病了。這種病可以是事實,也可以是一種猜測或懷疑。而病的范圍也很寬泛,只要對方認為自己身上正在發生什麽不正常的變異,都算是病。
病了的人會感到越發嚴重的遲疑,他們會認為自己的病不像一開始想的那麽簡單,而是更加複雜的,嚴重的病症。
更有趣的是,那些病症並不會真的出現,人們也不會因為猜疑而感到不適,一切都隻作用在他們的精神上。像是一次欺騙造成的緊張或恍惚。
因此大部分人在見到病獅時都不會有不良反應,只有極少數確實患病的人和那些養尊處優到疑神疑鬼的人才會收到它的影響。不過大部分病獅並不會去接近真正的病人,它們的身體就像外表所表現的那樣脆弱,會讓人生病的原因很可能也會讓它生病。
關於病獅,最多的記載還是它們被好奇的獵戶所捕獲,將其奉獻給了某位地位尊貴之人的故事。那些故事有的很滑稽,有的很怪誕,還有的很離奇。
總之,病獅是一種危害性很微妙的妖精,它們其實也不是很喜歡人類世界,因為在這裡它們的身體總是病懨懨的。在妖精王國中,病獅並不會有生病,它們在妖精界域裡各個都是精神奕奕,威武不凡的獅子,是帶給人勇氣和信心的象征。而這種在兩個世界裡截然相反的形象,其實在妖精之間並不少見。
再舉一個例子,那五個如士兵般的青銅人在妖精界是有血有肉的,他們身上的青銅鎧甲和武器都只是族群文化象征性的一部分,就和那些將佩劍與佩刀當成是榮譽象征的戰士類似。
一但這些妖精來到這個世界,他們身上血肉的部分就會消失,不是隱形,是真正意義上的消失,他們的意志則會附著在身上的青銅甲胄上,成為一具具有思考能力且能夠從頭盔裡發出聲音的活動鎧甲。甚至有的倒霉蛋還會在轉界的過程中直接附身到奇幻通道周圍的人造甲胄上。
不過附身到甲胄上的妖精倒是意外的可以獲得對鐵的耐受性,這就是誰也解釋不清的事情了。總之,那些故事裡沒有人穿戴卻會自己活動的鎧甲,多半是他們。
至於那個稻草人嘛,他就是個稻草人,這點在妖精界和人類世界都沒有變化,也沒有什麽奇特的能力,被火點到就會燃燒,遇上風雨就會被打濕連站立都困難。
如果硬要說這種妖精有什麽特質,那大概就是他們總是很開心。不論是在妖精界還是在人類世界,稻草人妖精總是在跳舞,而且他們尤其喜歡在人類的麥田裡跳舞,那些和它們類似的麥子似乎被他們錯當成了觀眾。
於是麥田裡如人般活動的稻草人,也被老練的妖精獵手當成是附近有奇幻通道的標志。
現在,這三種妖精都用自己的方式表達了對阿塔的效忠,就像烏麥拉一樣,他們同意聽從女劍士的號召,加入這場解救同胞的戰鬥中來。
“其它兩位先不談,光是獲得青銅族的支持,我們的戰力就有了很大提升。”
烏麥拉小聲的對阿塔說道。那五具不會被尋常物理傷害破壞的活動鎧甲確實足夠成為人類的惡夢,只是不知道在面對使用自然和魔法力量的法師面前, 他們能否依然那麽犀利。
不過不管怎麽說,這都是好消息。
“嗯。這樣我們就得到了十六位妖精的支持。只要靈活的調配他們,我相信我們是有機會的。”
阿塔有些疲勞的靠在烏麥拉身上輕聲說道。她這一天並不輕松,說服妖精也沒有那麽簡單,妖精們的腦子裡總是裝著奇思妙想和異想天開,哪怕自己已經處於不利的境地,要他們服從一個半妖精也是很難的。
“您做的非常好,僅僅靠著我在路上告訴您的種族特點,您就能在短時間內做出得體的發言,光是這一點,您就已經足夠令人驚訝。”
烏麥拉的話,並不是奉承。地穴領主很少會去奉承別人,因為他們不需要這麽做。所以這讚美是真實的,就像那被說服的其它十六名妖精所宣誓的那樣。
阿塔輕輕晃了晃腦袋,她不認為自己正在進行什麽了不起的事。而她也沒有注意到,在她腰間劍鞘裡的弗拉克拉格,正在散發著莫名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