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三十七章 斷線
“嘣”柔軟的蝌蚪背部並沒有讓黎明之息掉落的時候發出什麽聲音,這聲悶響,更多的也是起司自己腦中想象出來的。
他的右手手背上,有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如果剛才他晚一點扔掉提燈,這道傷口就會變成三根斷掉的手指。這不是法師身上唯一的傷口,奔流之底的對決比想象中更激烈,更令人喘不過氣來。
感謝巨大的流水聲,它的存在擠壓了九環刀發出的魔音。這很有趣,因為九環刀銅環裡的聲音顯然有別於常規意義上的聲音,可在這不知匯聚了多少事物而成的大河之上,它的威力被最大程度的削弱。
但這不意味著起司就能在戰鬥中獲得優勢,因為即使沒有武器的幫助,九環幫的魁首本身也具有豐富的對施法者作戰經驗,況且他的那隻黃色眼眸顯而易見的可以捕捉到起司的施法策略,並著重進行破壞。光是這一點,已經足以讓大多數法師絕望。
這主要是因為,通常情況下有能力對施法者的法術進行破壞的,只有其他施法者。除此之外,哪怕是妖精這樣能夠憑借著特殊的天賦察覺到某些施法意圖的存在,也無法通過簡單的方式來中斷施法。
這就好像是在施法過程中,施法者和被他法術影響的事物之間存在著一條不可視卻確實存在的線,法術的作用就像是讓法師有辦法在肉體無法碰到它的情形下觸動這根線,將影響施加在對象上從而造成效果。但這種線不是單一存在的,它不是因為某次法術才締結在二者之間的。
這個世界上充斥著線,橫線豎線,相交或平行。在施法者眼中,整個世界相互關聯又互相分離,每一瞬間都有舊的線斷裂,新的線產生,它們不來自於某個人或某個神明,因為如果是神明在掌管這些細微瑣碎的變化的話,那神明本身也會沉浸在此不再具有作為神的超越性。
想要在如此複雜的線世界中準確的找到施法者想要波動的那一根,並將其提前中斷,其中的難度可想而知。況且,聯系之線絕非切實存在於某個時空的可操作實體,它們是一種隱喻。
因此,唯有在同樣可以窺探到線世界的施法者們之間,對對方未形成的法術進行影響才是種可能。這不是手段高下的問題,將施法者的肉身輕輕一推同樣可以達到相同的效果,達成目的的方式多樣,只是每種方式看起來一致,其實則不然。
從物理層面影響施法,是所有施法者都需要面對的問題,而灰袍們更是對此經受過相當嚴苛的訓練,尋常的疼痛和平衡破壞都無法讓他們停止法術的醞釀。問題就在於,魁首的手段,是將兩者混合,他雖非法師,卻能看到線。
這就導致了對起司而言災難性的後果,他從未想象過與一個能看穿法術套路又具有在物理層面干涉施法能力的人戰鬥過,因為這根本不合理。
怎奈自從他離開灰塔之後,世界總是會三不五時的給他個不合理的驚喜,讓高塔中構建起的模型被現實擊打的支離破碎。如今,比起去思考對方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起司明白他更需要去找到辦法對抗眼前的狀況。
那些被砍出來的傷口,則是對他思考時間過長的懲罰。在被攻擊到喪失機會之前,他需要一個對策。
提燈,在蝌蚪的背上微微滾了幾下便卡在裡面不動了。由於凹陷,它放出的光亮不再那麽完整,這個昏暗的世界又有一部分回到了黑暗之中,呈現出光影交錯的環境。起司抬眼像上方看了眼,在如此湍急的河流中,
哪怕是蛙神的蝌蚪,亦不能保持靜止,他們的位置已經離落下的廣場有了段距離。這不是個好消息,因為這樣他就沒法判斷天色,而即便太陽已經落下,趕來的吸血鬼也不一定會順著破口下來找到他,因為除了日光之外,流水同樣會阻礙血族的行動。
魁首不知道起司心裡在打著怎樣的算盤,他也不在乎,在他看來自己身陷於此已是九死一生,而他不著急尋找那一線生機,先要將面前的巫師實在的殺死才行。九環刀的聲音,被河水掩蓋,但這也讓魁首的腦子變的異常的清明。
許多人都認為,持有九環刀的人自身不會受武器傷害,然而所謂凶刃,就是連持劍者一並損傷。自從獲得了這柄大刀,就像背負了一個詛咒,像這樣清醒的戰鬥,已經許多年沒有過了。所以這次,他定要仔細的料理對手。
浪潮聲帶走了大刀的破空聲,起司不得不依靠視覺和腦中的猜測來規避對手的攻擊,這是他在近身戰中迅速落入下風的主要原因。
再加上現在,他手頭唯一可以招架鬼頭刀揮砍的提燈已經被打落, 手無寸鐵的法師只能在蝌蚪不算寬闊的背部連滾帶爬的拉開與敵人的距離。這情況已經沒法再糟糕了,若不是顛簸使得魁首不敢邁開大步衝上前來,他早就化為了那凶刃下的又一個亡魂。
即便如此,兩人間的距離已經越來越進,可供他斡旋的余地已經逐漸見底。
魁首的嘴動了動,似乎在說著什麽,可能是他在宣告即將殺死巫師的方法,可能是在向信仰的神明獻上祭品,也可能是對某個已經逝去的靈魂發出低語。但流水聲遮蔽了一切,他說的是什麽,在此時的起司看來並不重要,他也不會花力氣通過唇語來辨別。
現在的他,需要的是一次成功的施法,扭轉眼前的局勢。一般來說,這種情況最好用的法術就是戰吼,那源於野蠻種族的術法已經幫起司躲過許多次刀兵之禍,可惜,水聲太大,它無法起效。
那麽,發揮場地優勢嗎?利用水,水汽,空氣中的水珠,浪潮,只需要一陣恰當好處的浪頭,就能讓不可一世的巫師殺手殞命河底。
問題是,他做不到,類似的嘗試全都被那隻異瞳察覺,對方總能先他一步阻斷法術的聯系,因此而產生的內部損傷,已經接連積累在了起司體內,若是其它法師,現在恐怕早就因反噬而死。
手,感覺到了清涼的溫度,那是因為他只顧著和對手保持距離,無意中已經被逼到了蝌蚪背部的邊緣,奔流渾濁的河水近在眼前,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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