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塔沒用多少時間就回來了,月光下的她少了幾分活潑而多了幾分空靈。她的表情肅穆,跟在她身後的妖精們也跟著肅穆起來,好像他們不是一支突擊隊,而是一隊正在進行著宗教巡遊的遊行者。
女劍士身後的隊伍有兩支,一支是由那個叫瓊的快可靈所率領的, 另一支則沒有明確的帶頭人,這意味著他們直接聽命於阿塔本身。其實原本的計劃中只會有一支隊伍參加夜晚的行動,瓊的小隊是負責在白天騷擾人類法師,削弱他們體力的。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白天法師們有意無意的避開了這片林地,除了那個被樹妖騙過的倒霉蛋之外,快可靈沒有找到任何可以稱為騷擾的戰機,如果非要尋找對手, 她就得率隊深入人類的建築群, 那是非常危險而且脫離原本目的的舉動。
對於一貫小心謹慎的快可靈來說,它絕對不會發生。快可靈在作為仆人是就是這樣,因為弱小,所以他們比起建功更害怕犯錯,或者說因為他們的迅捷和不可替代性,只要不犯錯,其存在本身就會受到重視。
“看上去比當時阻攔我的那些妖精要靠譜多了。”灰袍背對著林間的月光,他的面目隱藏在兜帽的陰影裡,哪怕是妖精之眼也看不清楚。
“你得慶幸當時他們在另一個地洞為晚上養精蓄銳,否則情況可能不會這麽發展。另外,烏麥拉向我傳達了他對你行徑的憤怒。”
阿塔一開始還語氣嚴肅,但說到後面卻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一團憤怒的毛球,那場面確實很難讓人保持嚴肅。不過她還是很快調整好了狀態,自己好不容易才在妖精中建立起的聲望,不能在這裡因為和同伴的玩笑而降低,至少現在不行。
現在她背後的妖精們需要一個嚴肅甚至冷血的人來帶領他們突破這最後的困境。
“我對此毫不意外。不過我猜他只是表示憤怒就意味著,我提供的選項頗受青睞?”
表示憤怒聽起來嚴重,不過那也是有層級的, 畢竟起司他們並不是在真正的外交立場,烏麥拉很明顯能夠讓阿塔捎來更具羞辱性的語言,至少應該叫起司騙子。但地穴領主沒有,相反他只是表達了自己的憤怒,對憤怒的締造者起司並未真正指明與譴責。
這就意味著妥協和合作的可能,當然,也不排除阿塔將對方說的咒罵轉為一種更加溫和表達的可能,但現在她應該不會這樣做,理由同上。
“和我能給出的出路相比,
用一場合理的戰鬥來換取自由與安全顯然更令人信服。妖精們在這裡已經受到了太多的傷害,我們不相信法師可以作為朋友相處,但卻不得不相信合作的可能。所以是的,如果我們接下來的行動成功,你將獲得一批可靠的妖精戰士。”
阿塔和起司的這番話,三分是相互交換情報,七分是說給她背後的妖精們聽的。他們需要讓妖精們明白,起司的身份,阿塔和他的關系,以打消他們的顧慮。因此比起兩人一下子展示出熟絡乃至親昵的關系, 這樣帶著幾分敵視的對話更具有讓人信服的效力。果不其然, 阿塔話音剛落,就有人為她幫腔。
“人類法師需要妖精幫忙對付同類,殿下接受了。但你最好記住,你可以憑話術欺騙一個人,卻無法欺騙所有妖精。”
快可靈飛在阿塔肩膀的高度,用種族特有的嗓音細聲細氣的做出威脅和警告。可惜這裡的月光還不足以明亮到讓灰袍看清她小小面目上表情的程度,只希望她的眼神和話語一樣堅毅。
“他們之間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提供意見。”凱拉斯默默站出來,不鹹不淡的對快可靈說道。
後者看到貓妖精現身,先是一驚,接著便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她並沒有認出凱拉斯的身份,這主要是因為在其它妖精眼裡,貓妖精除了毛色有辨識度之外,其它都差不太多,
“我可是殿下欽點的隊長!直接接受她的指揮,你明白嗎!”
凱拉斯懶得和瓊辯論,轉頭看了一眼阿塔,“可以理解的選擇,但真的沒有最好的了嗎?這些嘰嘰喳喳的家夥總讓我覺得聒噪。”
“沒關系,瓊和她的小隊只會作為進入時遊走在大部隊周圍的斥候,在我們進入牢房區後,他們會留在外面確保沒有其他法師接近。”
阿塔露出無奈的表情,向兩人交代了自己之所以帶著這支隊伍前來的用意。這也算是她對古老者不信任的結果吧,留下一支高機動性的斥候小隊作為警戒,可以減少被偷襲的概率。
“既然這樣,你該讓她穩重一點。如果用來警戒的斥候被人悄無聲息的拔掉了,對他們需要保護的其他人來說就會是個巨大的隱患。”
留下自己低聲說著什麽的快可靈,幾人開始朝著目標建築前進,妖精組成的隊伍比起人類士兵來說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他們可以做到相當程度的靜謐, 哪怕是全身鎧甲的鐵皮人,在走動時都可以讓自己的甲片不因碰撞發出聲音。
這種如鬼魅般的特性常常被人忽略,但它存在的具體原因也確實鮮為人知,歸根結底,哪怕起司也必須承認妖精是一群充滿謎團的生物,不論是在他們的世界還是在這個世界,人類對他們的了解都遠遠不足。
“看到那棟房子了,嗯,周圍確實沒有魔法的痕跡。”起司的眼中閃動著魔光,他通過魔力視野觀察目標建築是否被魔法所籠罩,不過從這裡能判斷的,也只有房屋整體的情況,進入房屋後會不會暗藏其它魔法陷阱則無法從這裡看到。
“凱拉斯。”阿塔點點頭,輕身對貓妖精喊了一聲。話音未落,一道黑影便從草叢中躥出,三兩下就來到了牆邊,用沙子組成的工具輕松挑開了一扇窗戶翻身而入。
沒過多久,屋子的正門便被慢慢打開,露出半個身子的凱拉斯朝外輕輕招了招手,示意安全。
“好,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