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拉曼達!那個外來者肩上的是沙拉曼達!”
圍觀的法師中有人看清了放火之物的外形,於是立刻按照自己知識中符合這一形象的存在做了對照。
所謂沙拉曼達,意為火之精靈,同樣來自於非常用的人類語言系統之中,久而久之,沙拉曼達的稱呼變成了一種特有名詞,而承載它的語言卻鮮有人再知曉。
人們只知道,沙拉曼達這個名字所指代的火焰精靈通常會出現在火山或其它地質活動區,只有在極高溫度的環境中才能得見,而它的外形正是蜥蜴。
不過,這也只是個巧合罷了,惡魔和沙拉曼達雖然都是高溫環境中存在的生靈,二者卻不會相見,因為沙拉曼達是這個世界自然的一部分,而惡魔則來自於深淵。
“不是沙拉曼達,要是的話現在我們早就都蒸發了。那是一頭惡魔,應該是高階惡魔的擬態變形。不過能如此輕易的驅使高階惡魔,這個外來者不簡單啊。”
到底是法師之城,既然有人第一眼能喊出沙拉曼達的名字,就有人第二眼能看出威道的真身。偽裝對於這些人來說是有作用,但僅僅只能起到很有限的作用。
因為看到了惡魔出手,所以這些法師們很快便意識到他吞吐的火焰並非純正的自然之火,而是來自深淵的惡魔吐息。
另一邊,兩頭受傷的狼回到了薩滿法師的眼眶,後者閉著眼睛,眼淚止不住的從眼角流下,幾秒之後才緩緩睜開,眼白裡滿是血絲。
但也僅限於此了,那些血絲修養幾天便能自行褪去。這就能看出這位法師的所使用的法術高明的地方,將眼睛或其他身體部位作為媒介,幻化成野獸或其他事物來發揮功效的法術少見卻並不稀有,甚至傳說中一些神明的手段也與此類似。
可這類化形法術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化形出來的東西往往強度有限,而一但它們被傷害,作為化形本體的身體部位就也會跟著被波及,進而引發嚴重的法術反噬。就眼前這個例子來說,尋常的化形法術在狼身被火蛇灼燒之後再解除,絕對不僅僅是這種程度的傷勢。
這也正是為何大部分法師將化形法術作為最後的底牌,是以傷換命的法子,而這位薩滿法師卻可以沒什麽負擔的使用出來的原因。
他的化形法術,相當高明,高明到只要那兩頭狼的眼睛不受到傷害,那法術解除後,他的眼球就不會有真正的損傷。唯有這樣,他才會將這種手段作為自己的招牌來使用。
但現在不是驚歎於對方法術精妙的時候,起司站起身,惡魔所化的蜥蜴在他呈現出無力形狀的肩頭,滿眼複雜情感的學徒癱坐在他的身後。
有那麽一瞬間,所有在場的法師仿佛都看到了一個影子,那是一個從灰袍之下伸展而出的,巨大的,張牙舞爪的,難以形容輪廓的影子,可它隻存在了一瞬便消失了。
“我可以理解為,你在向我發出決鬥的邀請嗎?”
決鬥,是可以殺人的,堂而皇之,名正言順。起司這句話是赤裸裸的死亡威脅,而且還是當著所有薩滿學派法師的面,甚至當著不少圖騰學派法師的面。
這樣的舉動,囂張且令人厭惡,連那四名本打算上前阻止的法師都感到了些許的遲疑。他們是萬法之城的施法者,所有施法者中的頂尖,注定會征服世界的人,他們有著最好的系統,最先進的體制,最優秀的研究者,他們當然有資本傲慢。
但下一秒,當起司的眼神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他們都感到了窒息,仿佛從那雙黑色的瞳孔裡看到了荒涼且毫無生氣的冰原,那冰原上只有風雪,只有孤寂,只有寒冷和死亡。
他們口鼻處感到了略微的寒意,呼出的氣息在空中化作輕微的白霧。
“還是說,是你們所有人一起來?”
起司,是個灰袍,而且是灰袍中相當特殊的一個。如果在這裡的人是渡鴉,他會精準的對表現出強烈敵意的對象釋放帶有恐嚇性質的詛咒;如果出現在這裡的是酒神,他會以渾沌的魔力向所有人展現自己的力量。
起司都不是,他在這一刻是真的發自內心的想要殺光所有人。盡管,這個念頭隻存在了一瞬,可那一瞬的真實配合上他的魔力以及其它在體內蠢蠢欲動的東西,便足以影響到物質層面。
這世上大體有兩種駕馭通靈魔法的方向,一者是以絕對清明理智的頭腦去宰製自己的思想,從而達到通靈並趨勢其力量的目的。
一者則將思想視為是身體的一部分,頭腦並不具有優位性,所謂通靈,不是去溝通一個虛構的靈體位面,對於這種通靈者來說,靈體即實體,物質與非物質同為物質。
正常情況下的起司,是第一種通靈者。只是此時的他因為疼痛,憤怒,以及惡魔在耳邊發出的低語陷入了某種渾然裡,這讓他巧合的踏入了第二種神秘的領域。
此時的他甚至有一種心想事成的錯覺,仿佛念頭落實,周圍的法師便都會死亡一般。這是極為糟糕的事情,它意味著起司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而更糟糕的是,他通過龐大的魔力將這種不穩定像瘟疫一般散播到了周圍的法師心中,汙染了他們的思維。
簡單來說, 就像是一個自以為是的瘋子將周圍的人也變成了瘋子,現在這個瘋子說,我只要抬起手你們就會死,其它的瘋子便無條件的相信了他,並準備好去配合他。
這股力量是如此強大,以至於最開始抱著戲謔心態挑撥起司心智的惡魔都不知不覺中反過來被起司所影響,發出的低語從誘惑變成了勸誡。
“嚓!”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金屬碰撞之聲像是醒神劑一般豁然劈開了這種盲目,在那雷鳴般的聲響過後,在場半數的法師都開始本能的大口喘氣,好像剛做完了某種劇烈運動一般。
而位於這股魔法迷夢正中的起司,也驟然恢復了清明,他心中那些激烈的情緒頃刻間消散,如退潮的海水露出原本的土地。
“退下吧,這位客人由我親自接待。”
伴隨著轟鳴而來的人留著長長的絡腮胡,胡子和頭髮連成一片,將他的面部淹沒。在圖騰學派,只有一個人有這樣的胡子和髮型,那就是這個學派的代表,或者說,領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