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塔的黎明 ()”
沙灘上的人們在經歷了最初的雀躍後逐漸冷降下來,他們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薇婭的魔法只是化解了敵人的首次攻擊,並無助於他們脫離這裡。而已經恢復了體力的其他人由於擔心敵人的下一次攻擊,於是開始提議繼續朝沙洲內部前進。
他們當然也明白這裡面有問題,可無論如何用魔力視野觀察,都無法從沙灘上找到對方將他們困在這裡的關鍵。既然如此,不如就再朝著一個方向前進,看看這法子到底是如何生效的。
起司沒有支持也沒有反對,他只是帶著自己的學徒靜靜站在原地。剛剛消耗了大量體力的洛洛坐在他們身邊,時刻警惕著腳邊的沙子裡會不會跑出骨頭。其結果是不言而喻的,走了段距離的幾人回頭一看,灰袍仍然站在他們身後不到幾步的距離。
源中的男性想要一邊看著起司一邊倒退著前進,被後者一把拉住,“如果你那麽做,可能會有很糟糕的事情發生。我們現在已經在對方的陷阱裡了,別那麽著急揭開幕布。”
異術最危險的地方就在於此,來自邪神的不可名狀在之力往往沒有那麽直接的效果,它會悄無聲息的扭轉某些自然中的事物,而這個幅度是很微妙的。
對許多人來說,邪神信徒和信仰正常的宗教人員可能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因為前者會很小心的掩蓋自己的行徑,即便掩蓋不了,也會利用異術來混淆視聽。這與他們所使用的力量有很大的相似性,異術在普通人手裡,往往沒有那麽直觀的殺傷力,它們的優點在於使人不可查覺。
可這不是說異術只是障眼法,恰恰相反,邪神之力的本質是無限恐怖的,只是祂們的信徒錯以為自己掌握了異術的用法,將其作為障眼法使用。而一但障眼法的外皮被揭開,異術就會露出其猙獰可怖的真容。
這就是為什麽在遭遇邪教徒時,越是機敏的人下場往往就越糟,越是愚鈍的人反而更可能全身而退。接受異常,並將其當做平常,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人的生活是在慣性中的。因此更簡單的情況便是壓根不知道異常的所在,自然無病無災。
施法者,不論是哪種流派的法術,能掌握其隻鱗片爪的人都是機敏聰慧之輩,又因為他們掌握了魔法,知曉了常人所不能知曉的東西,自恃之高可能還要高於世俗的貴胄。這樣的人在面對異術的時候才是最危險的,他們的機敏,對周遭情況的判斷,乃至行動力和掌握的技術都會成為破壞異術表層的契機。
一直以來,施法者與邪神教徒之間確實存在著某種詭異的關系,那主要是因為一旦二者開始衝突,最後多半會導致同歸於盡的結果。
起司要阻攔的就是這個。源很敏銳的察覺到了這片空間中的異常之處和可能的解決之法,但他這麽做的結果則不可預測。相較之下,還是用其它的方法來過關比較穩妥。灰袍簡單向對方解釋了自己阻攔的原因,這在他看來不是什麽秘密,不如說出於對邪神及其信徒的厭惡,他很想把這些告訴所有人。
只是他說的信誓旦旦,聽的人卻不一定。在場的人聽完起司對於異術的簡單描述,都露出了將信將疑的表情,他們從未見過不可名狀之物,因此無法想象那究竟會是一副怎樣的光景。這也不能怪他們,畢竟真正見過邪神們力量真容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瘋了,還能談論這些的萬中無一。
“那你說怎麽從這裡出去?如果我們不能從這個術法的內部解構它,也不能破壞它的內在序列,豈不是只能等著那些家夥放我們出去?”薇婭的話雖然刺耳卻得到了所有人的讚同,
包括洛洛。起司一直在強調他們面對的敵人是多麽可怕,可這些論述都是沒有證據的。想要讓灰袍的立論站得住腳,要麽,他們揭開異術的表層面紗,試試看源的方法究竟會帶來難以言明的恐怖還是解除了這該死的戲法。要麽,起司親自出手,帶他們走出去。
不必多言,因為經過這段時間的遭遇,隊伍裡的人已經沉不住氣了,他們的目光裡帶著隱隱燃燒的火,那不是鬥志或其他激昂的情緒,而是心中的無名火。
看到這裡,起司輕歎了口氣,或許榮格最開始給他招來這些幫手確實有好意的成分,他也得承認人多一點做事的效率會更快。但施法者總是獨自行動是有原因的,他們最不喜歡的就是放棄自己的步調來應和其他人,對普通人尚且如此,更加不好去配合別的施法者。
眼中的魔光,收斂了起來。灰色的長袍安靜的貼在他的軀體上。起司用手勢示意學徒離他走出幾步,然後安靜的站在了原地。
風,從不知處起,吹拂在沙灘上,吹動著人們的衣襟和地上的砂粒,然後聚集在灰袍人的身邊。那些風沒能真正接觸到起司,它們在他的身邊大概一掌的寬度外盤旋嘶吼,其間隱隱有烏黑的細碎顆粒裹挾其中,那些顆粒並非是單純的黑色,只是因為其體積的微小才讓複雜的色彩呈現出這樣的結果。
灰袍伸出雙手,探入風中,手掌略微成凹形,讓顆粒慢慢凝聚。這場面聽起來不是很激烈,可如果從魔力視界中看過去就會發現,圍繞在起司周圍的魔力是何等的浩大。
如果說剛剛薇婭施法時瞬時爆發出的魔力猶如夜晚的明星,響應洛洛而來的金靈則是一輪明月,而起司,他的魔力就像是一座爆發的火山,讓人光是看到就感到膽寒,帶著摧毀一切的預感和來自地殼深處的爆裂能量。而這些完完全全是魔力,來自於他的魔力。
“我的天啊,這家夥是個魔力儲藏罐還是什麽,他,他怎麽能使用這麽多的魔力?他是人嗎?這究竟是什麽怪物!”帶著尖帽子的老人一手捂著帽簷,雙眼死死的盯著灰色的身影,發出由衷的感歎。
人體中的魔力是很有限的,不會比人的體力多出多少,而眼下起司的狀況,就像是一個人擁有了一支軍隊的體力。這是起司逐漸發掘出的自己的另一樣本領,六年前在龍脊山外對抗惡魔領主的時候,他就是依靠著這股魔力戰勝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