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司沒有讓希爾等多久,法師的思考方式總是短暫卻專注的。當他注意到房間裡不知何時出現的希爾時,起司並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算算時間確實差不多了。不過愛米亞女士派你來請我真的好嗎?巫師之影這東西可沒法用鎖鏈銬起來。”
“傑森是葛琳女士召喚出來的產物,我想她一定也把控制的方法教給了愛米亞女士,所以這方面就不勞您費心了。”希爾站起身對起司行了一禮,出於對女巫的維護,她在聽出法師話中的擔心後說道,“如果您沒有什麽其它安排的話,我們還是盡早回去的比較好。愛米亞女士一定也想更早的看到自己的女兒。”
對此,起司只是點了點頭。他起身的時候轉頭看向羅蘭,雖然沒有說話,不過目光中的詢問之色已經足以傳達意思。“我就不去了,面對那樣的魔法生物我可幫不上什麽忙。”老人只是擺了擺手,吐出一個煙圈,“對了,你把日志帶上,也許那個叫傑森的會知道些什麽也說不定。”
從港口區到女巫之家所在的居民區還是有些距離的,好在希爾醫生也不是徒步走過來的,小樓外停放的馬車讓兩人不必耗費更多的時間在趕路上。女醫生和起司坐入馬車的艙室內,希爾示意駕駛者,一個同樣戴著面具的男人可以開車了。在清脆的皮鞭破空聲後,車輪開始了咿咿呀呀的轉動。
“醫生,我有些話要問你。”車艙內,起司突然開口說道。“對於馬庫斯泰勒瑞爾這個人,你知道多少?”
希爾沉吟了片刻,似乎是沒有想到巫師會問這種問題。不過這倒也難不住她就是了,身為攝魂怪們的領袖,希爾明面上的身份可是王都赫赫有名的私人醫生,整個王國大大小小的貴族,她多少都有接觸過,畢竟誰也保不齊會得病不是嗎?尤其是身為貴族,有些病症最好還是不要去找那些正經大夫比較好,像希爾這樣名不見經傳且守口如瓶的私人醫生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馬庫斯泰勒瑞爾,王國伯爵,現任財務大臣,今年應該在25歲左右,無嗜好。”攝魂怪一板一眼的說著,將腦中關於馬庫斯的信息毫不保留的告知給起司,“少見的商業奇才,他22歲起出任財務大臣助理,一年後上任大臣因為身體原因卸任,陛下親自任命此人接替財務大臣的職位。馬庫斯在貴族的風評中呈現出兩極分化的趨勢,在年長的貴族中有著極高的聲望,雖然傳聞他和很多大貴族都鬧僵過,不過從後來的情況來看王國中並沒有任何的家族或個人與他對立。另一方面,他在年輕貴族中是出了名的不招人喜歡,根據我收集到的信息來看,這應該和他的外貌以及基本不出席社交活動有關,當然不排除嫉妒的可能性。但是這些年輕人並不是王國的中堅力量,他們無法真正影響到馬庫斯。”
“哦?這倒是有趣。”起司用食指輕輕敲擊了幾下自己的額頭。他會問起馬庫斯的事情其實也不過是一時興起,老實說雖然在城堡裡和那個胖子有過一次不愉快的經歷,不過法師還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就記恨對方。“那麽他所屬的那個泰勒瑞爾家族呢?在蒼獅大概是什麽地位?”
“在馬庫斯憑著他的天賦橫空出世之前,泰勒瑞爾家族只是一個沒落的虛位貴族,他們家族的固定資產早就因為無度的揮霍而耗盡。事實上,若不是馬庫斯的才能,陛下可能已經將那個家族的貴族頭銜收回來了。不過即使如此,泰勒瑞爾家族對於馬庫斯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累贅。您應該注意到了,財務大臣的頭銜是榮譽伯爵,這意味著他根本沒有可以和黑山伯爵那樣與爵位相稱的土地和資產。”
“聽起來這胖子還挺慘的?明明有著足夠的才能卻被家族拖累的沒法獲得相應的地位。”法師看著馬車外的街道,隨意的說著。身為處於世俗之外的施法者,起司並不能認同家族這樣以血緣聯系起來的關系,不過這不妨礙他理解這就是俗世運轉的基礎。
“可以這麽說,不過這也是有好處的。”希爾目視前方,從她的聲音裡聽不出對這位伯爵的厭惡或者其它感情。
“比如?”
“沒有封地和資產意味著沒有顧慮和風險,作為王國財務大臣的馬庫斯,其本人的資產可能尚且不及普通的富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就不會和其它人產生利益糾葛,徇私的可能性極小。而這正是國王希望看到的,一個絕對忠誠且完全為王國著想的財務大臣。這是馬庫斯的優勢,除非有他收受賄賂的證據被送到國王手上,否則陛下對他的信任就是幾乎絕對的。”
“而在這種狀態下,即使真的有人指控馬庫斯收受賄賂,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也非常容易。想要把一個富人的資產來源查清或許很難,但是乞丐卻可以說出自己身上每一個布片是從那裡撿來的。”起司接著希爾的話說著,他明白,只要馬庫斯沒有蠢到真的去受賄,那麽他在國王心目中的地位就是穩固的。這樣看來,至少在王國的政壇上,這個人是有價值的。
關於馬庫斯的談話因為馬車的停止而中斷。女巫之家的大門已經出現在了馬車外。車夫從駕駛座上跳下來,輕快的為兩位乘客拉開車門,動作恭順老練的讓人懷疑他是不是以此為生。“這裡暫時沒有你的事了。先回家裡等著,如果有需要我會呼喚你的。”女醫生抱著珂蘭蒂走過同族身邊的時候輕輕說道。車夫聽了點點頭,關好車門後一步跨回原位,抖動著手中的韁繩讓馬車迅速的消失在了小巷的轉角。
“你跟他關系挺親密的,伴侶嗎?”起司笑了笑,他注意到希爾和這個車夫的關系似乎有些不同。攝魂怪嚴格來說沒有性別,不過長久的在人類世界中生存也會讓它們沾染上人類的習慣,很多攝魂怪會在自己成年的時候為自己選擇一種性別,這有助於它們更好的融入人群。
“不,他是我的子嗣。”女醫生說著,手中比劃了幾個手勢解開了女巫家門台階上的防禦魔法。這個魔法在起司第一次登門拜訪的時候造成過不大不小的麻煩。當然正確的“敲門”方法早已在和女巫們締結盟約的時候一並教給了法師。
跟在希爾的身後,兩人很快就穿過帶有魔法的走廊來到了一扇有著厚重鐵門的房間外。“愛米亞女士就在裡面,我先去把珂蘭蒂女士安放好。”說完,女醫生就留下了起司離開了。
法師聳了聳肩,伸出手推開了鐵門。有趣的是,站在鐵門外的起司居然無論如何都看不見門內的東西,只能見到一片黑暗。這種簡單的魔法可以有效的讓那些對未知心懷畏懼的普通人走開,不過法師看不出來它被設立在此處的意義。而既然想不出原由,不如直接走進去問問釋放了這個魔法的人,起司沒猶豫多久就走了進去。
走到房間裡的過程就好像穿過一次沒有實體的黑色幕布,當來訪者穿過門口的那層黑暗,房間中的情況就正常的展現在他的眼前。而起司,也理解了為什麽愛米亞要這麽做。因為這個房間,實在是太亮了。
劇烈的亮光從房間邊界十二根兩米高的水晶三棱柱上照射出來,配合著房間地板上鑲嵌的水晶板和穹頂上的光源,這個房間讓法師覺得沒有任何躲藏的余地,所有的一切都在光線下露出它們原本的面貌。而在這裡仍然能保持黑暗這種特性的,也就只有房間正中央,被一座巨大的水晶十字架束縛的黑色人形了。
“傑森,我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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