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與鼠人,誰更強大?這乍一看似乎是完全不需要討論的問題,鼠人象征著更快的繁殖速度,更強的身體素質,更加狡猾和殘忍。相比之下它們畏光的天性完全構不成弱點,因為人類在黑暗裡的表現也不會比鼠人在陽光裡好上多少對嗎?所以在瘟疫開始的時候,大量的鼠人才能輕松的橫掃遇到的所有人類聚落,直到,它們必須面對人類最為強大的特質,適應性。
我們總說,蟑螂是這個世界上最懂得生存之道的生物,它們幾乎可以在各種極端條件下生存。但我們這麽說的時候是否忽略了我們自己?人類,在適應性上可能並不遜色。而比起需要用一代代生殖來進化改變自身的普通生物,人類則采用了另外一種不同的方式來融入新的生活環境。用矮人和精靈的話說,這就是人類毫無底線的地方。為了生存,我們可以無視傳統,並理所當然。
當黑暗中的敵人在陽光下露出了它們的軀體,人們也漸漸從最開始的恐慌中恢復了鎮定。他們開始學著在城牆上觀察自己的敵人,觀察它們的長項,它們的弱點,將領們很快就依照鼠人的特質制定出一連串針對性的策略,下毒的生肉,被放置在陷阱中的牲畜。同時,戰士們也察覺到鼠人輕巧的身體讓它們的骨骼相比起人類更為脆弱,於是越來越多的打擊類武器,例如棱錘,連枷替代了笨拙的長槍成為對抗鼠人部隊的標配。
軍械師們通過研究被鼠人殺死的士兵,分析出了它們習慣攻擊的位置,大量用來保護脖子和關節的護具被製造和使用。原本用來抵擋弓箭的大型盾牌也被拆解成靈活的小圓盾或蒙著皮革的皮盾。
可即使如此,人類也只是在與鼠人的戰鬥中不落於下風,離佔領上風還有些差距。但人類具備著鼠人不具備的優勢,或者說,原生鼠人不具備的優勢,雜食。從一開始,鼠人的肉食性就帶給了它們巨大的隱患,當瘟疫完成了第一階段的傳染,大部分人類並不能轉化成新的鼠人,而是直接被吃掉,雖然後來的鼠人具備了一定程度的繁殖能力,但產下的劣鼠人在身體素質上甚至不如人類。
時間,是站在人類這一邊的。如果鼠人瘟疫可以無節製的向外擴散,那還好說,在蒼獅以南更加廣闊的土地上,有著數量龐大的各色生靈可供鼠人食用和轉化。但蒼獅寒冷的天氣注定鼠人不能在沒有能量存儲的情況下遠行,它們必須定期進食才能保證身體的活動能力。而隨著人類全部躲到了堅固的城牆之後,鼠人的生存變的十分困難。它們沒有足夠的食物來生存,更別說花費能量來繁殖了。
這一點在王都和熔鐵的兩大戰役結束後表現的尤為明顯,集結了過多兵力卻沒有得到相應的食糧,整個蒼獅的人類都發現鼠人的群落開始分散,越來越多的鼠人選擇脫離大部隊單獨行動,這樣它們就更容易讓自己吃飽。也更容易被人類獵殺。
馬庫斯跟著阿提克斯走出帳篷,在朝陽中,大量象征著貴族身份的旗幟在晨光裡飄動著,而那些旗杆的頂上往往插著數量不等的鼠人頭顱。有些更為激進的貴族甚至選擇剝下鼠人的皮毛,將自己的家徽繪製在上面用來代替布質的旗幟。這讓整片聯軍營地多了幾分殘暴的意味。國王之手皺著眉頭,低聲說道,“看看我們周圍,我都快分不清誰才是原始的一方了。”
“這些戰利品可以激勵戰士。在對抗鼠人的時候,恐懼才是最大的敵人。”鐵騎士明白馬庫斯在說什麽,可作為一名將領,他也清楚貴族們的激勵手段並沒有錯。
要知道,在這片營地中的士兵,大部分並非職業軍人,很多貴族為了在聯軍中獲得話語權,幾乎抽幹了自己領地幸存者中的男丁。而想要讓這些臨時征召的壯丁起到作用,至少要讓他們克服膽怯。“心懷信仰自然不會恐懼。必須要用到這些東西才能讓人不至於逃跑,我印象裡的蒼獅軍隊可不是這樣子。”國王之手冷哼了一聲。他說的沒錯,作為以騎士精神治國的蒼獅,過去的領主們比起血腥的戰利品,更傾向於用美德,忠誠和榮耀來振奮士氣,他們會選擇身先士卒的和戰士們站在一起,穿著繡有家族徽記的罩袍,以身體化為旗幟。
“時代不同了,我的小朋友。對怪物,我們不需要美德和道義,它們的血甚至不配沾染到旗幟上。”大騎士長說著,開始朝軍營外走去。馬庫斯見狀拄著權杖跟上,可他臉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說自己不同意阿提克斯的觀點,那些野蠻的裝飾物只會讓他惡心。
清晨的軍營安靜而無聲, 只有少數的帳篷旁飄出冉冉的炊煙,這是隨軍廚師在準備早飯。阿提克斯兩人穿過帳篷間的狹窄道路,走出了木質的圍欄,他們看到在營地旁山坡的陰面有著一座小小的篝火,一位毛發異常旺盛的老精靈依靠在他的雄鹿夥伴上打著鼾,他鼻下的胡須隨著氣流循環著卷曲和舒展。
“請止步。”兩個身穿皮甲的年輕精靈手握短弓,從營地兩旁的灌木中站起身,對著來訪者說道。而更多的目光,則從其它地方打量著二人。
“這就是你說能治好我頭疼的人?可我聽說…”馬庫斯看到精靈後多少有些驚訝,他還沒有參與過與精靈的戰爭,對這些鄰居的了解僅限於書本上的繪畫。雖然他也得到了熔鐵城出現了大量精靈的消息,但他明白鐵騎士是不會允許精靈涉入蒼獅的內部事務的。
“我們不接受精靈軍隊的幫助。但,一位淵博的智者願意以個人的名義來協助我們,我們也沒有理由拒絕對嗎?”阿提克斯攤了攤手,他輕松的表情好像那兩張指著他的短弓完全不存在一樣。在和國王之手解釋完了之後,大騎士長抬頭對那兩名虎視眈眈的精靈說道,“我來找綠杖閣下,希望他能治療我的朋友。”
兩名精靈互相看了看,他們不知道該不該讓這個人類接近長者。畢竟姆洛斯給他們的命令是不允許綠杖受到一點傷害。可一隻小麻雀此時卻從亞特伍德茂密的頭髮裡飛了出來,從精靈們的頭頂掠過,在二人的頭上盤旋,最後徑直落到了馬庫斯的肩膀上。精靈衛兵見此情景,隻得將武器收了起來。
“長者願意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