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不習慣魔術師煙鬥裡好像無盡的煙草,黑衣人們在酒館的一半被籠罩在煙霧中的時候起身離開了。羅蘭聽著背後關門的聲音,連回頭的打算都沒有。他吐出最後一個煙圈,將煙鬥在桌面上倒著磕了磕倒掉其中的灰燼。“感謝您的食物,這真是我幾天來吃的最好的一頓了。”而他面前的食物實際上只動了很少一部分。
老皮波扇了扇手,試圖將煙霧驅散開來已看清自己的客人。不過在這個過程中他還是不可抑製的吸入了相當多的白煙,那其中花草的甜膩氣息並不令人討厭,相反甚至會讓人全身放松,昏昏欲睡。在這種狀態下,酒館老板不經意的就忘了自己剛才受到的威脅,整個人陷入了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裡。
“如果他們晚走幾步,我們就省事多了。”希爾作為一名醫生,自然看出了羅蘭煙霧裡的門道。雖然無法確定準確成分,但毫無疑問這看起來人畜無害的白色煙氣具有某種安神和催眠的效果。如果那群黑衣人再慢一些離開,那麽他們的情況不會比老皮波好上多少。
“請幫我燒些水來。”羅蘭用溫柔的嗓音請求道,迷迷糊糊的酒館老板想也沒想就轉身跑去拿水壺。在將煙鬥小心的收到懷裡之後,魔術師繼續說道,“其實沒有您想的那麽方便,這種煙霧隻對意志薄弱或者正處在不穩定情緒中的人有效。不過好處是它的味道不容易讓人察覺到問題,這樣即使對方覺得不對勁,也沒有直觀的證據。”
“有必要這麽小心嗎?在這樣的雨夜,沒人會多管閑事。我一個人就能把他們全都製服,之後您可以隨意向他們提問。”希爾說道,聲音中聽起來有幾分疑惑,可表情還是一樣的僵硬。她不明白為什麽羅蘭沒有讓她使用暴力的手段來解決問題,在這裡似乎並沒有隱秘行動的必要。
“當然,我不懷疑您有這樣的本事。但我同樣也看不見這麽做有什麽好處。不論這些黑衣服的朋友到底是幹什麽的,我們都不能因為他們行蹤鬼祟態度傲慢就把這當成某種罪責從而理所當然的使用暴力,那太野蠻了,而且我也擔心這樣得來的消息並不真實。”羅蘭不急不緩的解釋道,同時從袖口裡掏出一小袋茶包,沸騰的開水經鐵壺的氣門發出刺耳的尖嘯。
皮波小心的將熱水倒入羅蘭的空酒杯,然後愣愣的站在原地。“把水壺放在櫃台上,之後回去好好睡一覺吧,我的朋友,你今天受到的驚嚇夠多了。”魔術師說到,酒館老板照做。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吧台的小門後面,羅蘭才將茶包扔到熱水裡,一股聞起來相當不舒服的氣味從酒杯裡冒出來。這氣味是他有意為之,他不想暴露不老茶的秘密,故而希望將這種神秘的茶葉裝成是某種秘藥。
魔術師成功了,希爾光從味道上就聞到了毒草的味道,她理所當然的把不老茶當成了某種透支生命力的藥劑,“您應該少喝些這東西,即使它能增強您的身體素質,但它的危害並不小。”
“感謝關心,但眼下我可不能再那麽遲鈍,不然豈不成了你的累贅?”羅蘭聳聳肩,將溫熱的茶水飲下,臉上做出些許痛苦的表情。
攝魂怪沒有再多說什麽,選擇喝下湯藥是魔術師自己的選擇,她無權干涉。所以她也不想就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於是試圖繼續剛才的對話,“既然您不希望挑起事端,那我們就不去管這些怪人了嗎?”
“好奇應該是我這把年紀還沒戒掉的壞毛病之一了,而且那些人太過於警惕了,直覺告訴我他們一定在參與某種有趣的事。
”羅蘭說著站了起來,“反正夜還長,我剛喝過茶,精神得很。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在天亮出發前搞清楚這些朋友的目的。”希爾對此並無異議,她本來就不需要休息。於是也跟著站了起來,走向大門。
“等等,你打算就這麽去?”羅蘭攔住了攝魂怪,臉上帶著笑容,“我有一個主意。”
冷風,在雨裡肆意流竄著,孤獨的守夜人坐在馬車上,詛咒著自己的壞運氣。都是因為抽簽,他在被迫在這種時候出來看守,連那些拉車的馬都能鑽進鋪著稻草的馬棚裡享受一個溫暖的夜晚,而他卻只有一件皮雨遮,這太不公平了。想到這,守夜人又緊了緊雨衣,希望能多保留些溫度。
放在一旁的油燈忽明忽暗,讓人懷疑它是否下一秒就會熄滅。趕緊到換班的時候吧,他想,也許還能趕得上小睡一會兒。就在守夜人做著躺進溫暖柔軟的床鋪的幻想時,一個身影迅速掠過他視野的一角。“誰!誰在哪!”他趕緊站起來,拿起油燈叫到,另一隻手自然的放到腰間的武器上。
自然沒有人回應他的喊叫。只有雨聲還在持續著。守夜人皺緊了眉頭,他壯著膽子從馬車上下來,將靴子踩進泥地裡,但兜帽限制了他的視野,讓他只能看到前方。他四下尋覓了一番,沒有發現任何可以的痕跡,也沒有新的腳印出現,於是守夜人隻得把剛才的景象歸結於太過困倦產生的幻覺。“真該死。”他咒罵了一聲就坐回了之前的位置,好不容易弄熱的座位只是短短幾分鍾就被雨水弄得冰涼。
而這一次,還不等守夜人再將座位弄熱,他的眼角第二次捕捉到了閃過的影像。 “見鬼。”他低聲說道,毫不猶豫的拔出腰裡的短劍,他相信自己絕不可能看走眼兩次,一定有什麽東西在這附近。是鼠人嗎?守夜人得出了最有可能的推論,在他的腦子裡,有這樣的速度和習性的生物也就只有鼠人了。但是,自己第一次並沒有發現鼠人的腳印。守夜人晃了晃腦袋,將這歸結為鼠人的詭計。
“你想騙我離開馬車,好伏擊我對嗎?呵,愚蠢的老鼠,我才不會中計。”他的嘴角帶著諷刺的笑容,一手提燈一手短劍的背靠著馬車,以此來減少自己可能被襲擊的死角。守夜人犯了個錯誤,他光顧著警惕來自周圍的危險,卻沒有仔細檢查自己看護的馬車。幾縷白煙自他身後飄來,像是某種巨型軟體動物的觸手從背後將他包裹住。
“誰!”守夜人注意到了白煙,猛的回頭,可他背後只有馬車。而白煙,是從馬車的車底飄出來的。他咬咬牙,恐懼和憤怒糾纏在了一起刺激起了他的血性,守夜人蹲身,手中短劍看都不看的刺進馬車的車底,不管那裡藏著什麽,他都打算先給它一劍再說!
劍尖傳來的感覺告訴他,自己刺到了什麽東西,這讓守夜人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一些,知道戲弄自己的東西擁有確實的形體就沒什麽好怕的了。他這麽想著彎腰去檢查自己的戰利品。那是一顆滿是泥濘的人頭,而他的劍尖,正好刺入空洞的眼窩,至於那些白煙,則是從人頭的其它孔洞中冒出來的。
“!”守夜人見到如此意料之外的景象,張嘴就想要尖叫,可重物敲擊腦袋的聲音響起,他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