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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極宗師》後記 原始之主(上篇)
【武極後記,上篇之來日方長】

 永恆虛空,人族。

 經歷數萬年的時光流逝,人族恆域的范圍愈加擴大,堪比原先的兩倍有余。而星族則是依附在原本的空涅恆域邊緣,由星元與兩位偉大統領全族,休養生息。

 數萬年的歲月,可磨滅普通人的記憶,可令星球表層變幻。

 但這麽一點點的時間,對於絕大多數的修行者而言,僅是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閑暇,根本談不上悠久漫長。

 ——

 東冥恆域、一座高位宇宙。

 漫無邊際的黑暗星空,端坐兩位通體浩渺的修行者,單單是他們坐在此地,便有如厚重雄渾的無量高山,鎮壓一切。

 他們正是呈帝與燕盛基。

 “咳咳。”

 燕盛基苦笑一聲,臉龐閃爍雷霆:“前些日子,整個永恆虛空驟然振顫了九十九次,怕是至強者方的修為更為強大。”

 對面的呈帝悠然輕歎,沒搭話。

 早在方成剛至空涅恆域的空涅宇宙時,他們兩個皆是半步君主,單以修為而言,至少還比方成強些。但如今,不論戰力修為,方成皆以問鼎巔峰之上的巔峰,難以想象。

 他們已是永恆祇。

 再往上還有法座、無上。但至強者方成的橫空出世,打破了無有在其之上的無上境,愣是達到了絕無僅有的至強境。

 沒誰知曉那是什麽境界。

 更不清楚方成何等戰力。

 但以一己之力,推動一片疆域,強造人族領地的防禦帶,足以得見至強者的至強威能。

 想到這裡。

 燕盛基繼續道:“那年時光,我仍歷歷在目,記憶猶新。方成他初至空涅宇宙,欲要試一試自己能否位列空涅的人族榜單。”

 霹靂。

 他臉龐劃過雷芒:“捍衛者序列之上,是守間者序列。我本以為他不可能位列捍衛者榜單,他確實沒位列。”

 呈帝哈哈一樂,接話道:“是啊,當時他可是守間者序列裡的強者。”

 嘿。

 燕盛基自嘲一笑,臉龐透露感慨,呈帝也百感交集,他們相視一眼皆歸沉默。

 良久後。

 一段悠然對話,滯留星空。

 “你說,如今的他究竟有多強?”

 “不知道。”

 “唉,饒是已過數萬年,我仍感覺置身夢境。稀裡糊塗地滅絕了虛空獄族,仿佛周圍一切都那麽不真實,生怕大夢終醒。”

 “我也是。”

 ——

 紀光恆域,一處山谷。

 山谷內有衍生不斷的光芒萬花,亦有盤旋上空的光鳥,更有無處不在卻難以察覺的光線,仿佛一座世間聖地。

 谷內小亭。

 一位衣裝典雅高貴的女子,端莊秀麗,纖纖玉手拿著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上,看向對面的瑤蓮:“徒兒,該你走了。”

 啪嗒。

 瑤蓮落下白子,淺笑道:“師尊不愧無上,神思敏捷,徒兒可萬萬比不上師尊的棋藝。”

 紀光搖搖頭,歎了口氣。

 棋藝這東西,虛無縹緲,可只要修為足夠高,推演萬物萬事,衍生無數可能,豈是區區一盤棋能限制得了。

 譬如方成。

 只是隨意與她下棋,不到一會兒,便讓她當場潰敗。

 想到這裡,紀光不由面露遺憾,似唏噓似感慨似疑惑,還透露著一股難以理解的情緒:“我不懂,方成為何那麽偏執。諸多強大修行者皆有數位修行伴侶,哪怕建造后宮,也大有人在。”

 “他卻不願。”

 “獨獨偏愛那麽一位林暖暖。我想不透,林暖暖真有那麽好,值得他放棄整個永恆虛空的花叢?”

 言罷。

 紀光吧唧吧唧嘴,搖搖腦袋。

 瑤蓮卻捂嘴一樂,輕聲道:“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何須再尋找其他可能呢。這正是方成與其他修行者的不同之處,感情純粹無暇,通透唯一,當斷則斷,此等氣魄也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聞言。

 紀光歎了口氣。

 啪嗒。

 她落下黑子,才歎道:“可我替你不值。在為師心裡,你要比林暖暖強得多。論相貌,品質,心性,哪樣她能比得上你?”

 瑤蓮搖搖頭:“我知道呢。”

 紀光微微一怔,不禁抿抿嘴:“為師覺得,他就該接受你們,莫要那麽偏執。”

 瑤蓮嫣然一笑:“偏執有什麽不好呢。他若是接受了,便不再是令我們傾心的方成了。”

 “我寧願得不到。”

 “也不希望那份感情變質,變成我們曾經鄙棄的樣子。幸好,無論是否為至強者,他仍是當初的他。”

 ——

 寒代恆域,虛空當中。

 習習清風、滾滾亂流、汨汨氣息,三者匯聚成了浩蕩壯景,有一道扁舟正在飛馳,猶如光芒閃逝,眨眼間閃爍到了遠處。

 舟內。

 一道晶瑩魁梧的手臂,泛著金芒,拎著一遵酒壺,洵洵斟酒。

 嘩啦。

 那酒液宛若燃燒的光,五彩繽紛,彌漫醇香,蘊涵不可思議的奇妙味道:“雷蛇,來嘗嘗。”

 蓬。

 旁側一扇黑門,輕輕推開。

 雷蛇仍是披著一身青袍,臉龐略帶滄桑,眼眸裡跳動雷電:“光禺你真是瘋了,你已經四步不朽巔峰,差一點即可半步君主,怎麽還在沉迷釀酒。”

 光禺悠悠道:“這是愛好。”

 “愛好不能代替修行。”雷蛇搖頭。

 光禺擺了擺手:“可你有想過麽,修行的意義是什麽?不正是讓我們能自由自在的掌控生涯,我們活著,是尋找感動與快樂。若連內心為之歡喜的事物都要拋棄,那修行修的是什麽。”

 “不能為了修行而修行。”

 “哪怕修為再高,哪怕戰力再強,也及不上這杯酒。”

 言罷。

 光禺端起面前的酒杯,縱情肆意地高歌一曲,酌了一口。

 雷蛇靜靜看著,眼眸流轉精芒,過了一會兒,等到光禺喝完這杯還有下杯,下杯之後還有下下杯——

 他輕笑道:“我已記錄下來。”

 什麽?

 光禺一怔,抬頭看向雷蛇,有點小茫然。

 雷蛇笑眯眯道:“這次執行清掃虛空的任務,禾木曾囑托於我,讓我看著你,若有飲酒,回去再告訴她。”

 光禺面色微變。

 啪嗒。

 酒杯擱在桌子上,光禺歎了口氣,掏出一件閃電形狀的巔品神異,時而變幻莫測,時而霹靂炸裂:“雷蛇,你不就是想要這件神異?我且送給你。”

 “不必,你誤會了。”雷蛇道。

 “恩?你不想要這件神異?”光禺詫異。

 “不不不。”

 雷蛇擺了擺手,笑呵呵道:“禾木有言在先。只要我抓住你喝酒的把柄,她便讓你把這件神異給我,且還有其他好處。”

 “你,你也太貪了!”光禺急了。

 當初在寰田疆域,因為有仙屠滅絕的威脅,以飲酒緩解心情乃是所有修行者的一大喜好。但當仙者危機結束以後,諸多修行者開始不再飲酒,認為過於濃烈的酒液,會影響修行進度。

 “喂喂,雷蛇。”

 “雷蛇,我的好兄弟,你可不能害哥哥啊。若是你嫂子禾木真的發火,我可就慘了。”

 “你怎麽不開口,我都快急死了,快快刪掉記錄,否則我施展映照虛空的秘法,可不給你留面子。”

 光禺連聲勸道。

 雷蛇抱著雙臂,揚著腦袋:“我是半步君主。四步不朽,請不要與我講話。”

 “不朽怎嘞。”光禺臉色黑了。

 當初的仙屠滅絕,他肩負整個疆域的存亡命運,實在太累。

 他並非權力欲望太大的修行者,隻想安穩修行,但為了負擔生死命運,光禺只能一直維持自己的威嚴,再怎麽不願,也要扛著。

 可是如今。

 危機全消,他也該過上自己的小日子。

 這一刻,光禺氣洶洶的盯著雷蛇,面色卻忽然狂變,雷蛇的悠然神態也轉為凝重。

 在不遠的前方,有一抹旋轉不止的幽暗能量流,彷如漩渦,仿似瀑布,蘊涵令他們心悸的威勢,浩浩蕩蕩地衝擊永恆虛空,直直衝向他們的飛舟。

 “那是什麽?”

 “應該是當初巔峰級激戰的余波,歷經悠久,仍然殘留著無比可怕的力量。”

 他們對視一眼,顧不得拌嘴。

 立刻閃避!

 向上匯報!

 雷蛇與光禺催動光舟,向左偏移……他們闖蕩永恆虛空,加入了一個組織,旨在清掃回蕩虛空的余波,防止當初的巔峰級激戰余波,過度破壞人族恆域的宇宙星空。

 須知。

 剛剛那道幽暗漩渦,若是撞至高位宇宙,必令宇宙崩塌。

 這正是永恆虛空巔峰級的恐怖之處,隨手一擊,若是不加遏製,至少能持續百萬載,摧毀沿途的一切。

 “真可怕。”

 雷蛇面色鐵青:“那應該是獄族冥神的冥神能,從星獄戰區那裡衝到了這裡,仍能毀滅虛空君主。”

 光禺歎了口氣:“巔峰級都這麽可怕,那方成呢?”

 他們頓時沉默,光舟內只剩靜謐與慨歎……兩人望著扁舟外的虛空壯景,默默無言。

 方成太強了。

 強的超出了理解范疇。

 遙想當初,他們還能與方成並肩作戰,但等到方成再次回到寰田疆域後,卻已是高山仰止,漸漸遙不可及。越是如此,他們也就越不願意呆在方成身邊。

 不止因為壓力,也由於無事可做。

 總不能日日夜夜全部沉浸在修行裡,他們也想擁有屬於自己的修行生涯,哪怕只是做這些清掃虛空的微不足道的事兒,也能證明他們存在並非毫無意義。

 至強有至強的輝煌生涯。

 他們也有自己的生涯,也曾輝煌,也曾迷茫,直到如今漸漸步入安穩愜意的正軌。

 飛舟閃爍不止。

 約莫過了半月之久,總算抵達了距離最近的傳送陣,傳送回返他們所屬的組織。

 此乃一座高位宇宙。

 無處不在的火焰,彌滿宇宙星空,照亮一切,填滿所有,堪稱絕無僅有的星空形態。

 但得知內情的雷蛇與光禺,僅是撇了撇嘴。

 這並非獨特的星空奇景,而是他們組織的大統領,施展己身的火焰神則之力,溢滿星空。

 “好了,該回家了。那記錄是不是該刪掉了啊。”光禺提醒道。

 “不可。”

 雷蛇搖頭,正義拒絕。

 他們一邊拌嘴,一邊飛向那顆翠綠蔥蔥的星球……一些昔日寰宇閣的守衛者,與他們共同加入這一組織,過上自己的生活。

 ……

 七日之後,星球之上,高峰頂端。

 凜冽赫赫的寒風,吹拂星球表層,卻撼動不了在場的修行者,他們修為至少皆是一步不朽,不衰不老。

 “還不認錯?”

 光禺臉色發沉,開口質問道。

 在他面前,站著一位面容稚嫩的青少年,整潔短發,剛毅臉龐,那面容卻與光禺與禾木有些相似。

 “父親大人,我無錯。”青年倔強道。

 “你還敢頂嘴!”

 光禺眼睛一瞪,一記光鞭甩了出去,撕裂星空,蘊涵四步不朽力。

 嗒!

 站在青年旁邊的美婦,上前一步,打飛光鞭,怒道:“光禺,孩子也沒做錯什麽。難道看到不平事,不準他拔刀相助?”

 美婦正是禾木,此時也有三步不朽的修為。

 “是啊,父親大人。”

 青年名為光木,登時喊冤,眼睛都在泛紅:“我在那星球上體驗紅塵,得遇一對夫婦,待人和善,生活平凡卻溫馨。可,可那些畜生硬生生闖進他們家裡,犯下那等惡事,只因互相打賭,肆意戲弄,挑選到了他們,彰顯高高在上的本事。”

 光禺皺眉。

 光木繼續憤憤道:“那些畜生不配為人,殘忍戲耍,最終還殺了他們。我一怒而起,拔刀殺戮,搜魂之下,才得知這些真相。”

 “父親!”

 光木一把跪在高峰之上,任由寒風拍打臉頰,哭號道:“那些畜生該死啊,真的該死啊!”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哪怕以冷漠著稱的雷蛇,也不由動容:“此話當真?”

 光木跪地,眼眶泛著狂怒無比的紅意,咬牙道:“侄兒安敢欺騙各位叔叔。每一言每一句,皆源肺腑,絕無虛假。”

 他年僅百余歲,遇到如此之事,根本忍耐不住。

 不管那些畜生有什麽背景身份,都必須以死亡,洗刷那些冤屈。若是顧忌太多,恐怕光木恐怕都要當場崩潰。

 “聽到沒?”

 禾木冷冷盯著光禺:“不問緣由,你就責問兒子。這等罪孽,難道兒子還要袖手旁觀?”

 下一刻。

 光禺搖頭苦笑:“好,好好。我太過激動,但咱兒子所殺的修行者有著大背景,其父乃是一位永恆祇,剛剛傳來消息,正在狂怒登門問罪,讓我們做好滿門滅絕的準備。”

 永恆祇?

 光木愣住了,臉色瞬間慘白,如墜冰窟。

 他資質卓絕,已有界主修為,可面對一位永恆祇的怒火,也深深明白自己牽連到了家裡,恐怕這顆星球,頃刻間便要滅絕,根本沒有逃難的可能性。

 “這,這……”

 光木癱軟在地,內心生出無比慚愧。

 他對自己所行,倒是無怨無悔,可早知如此,他不該回家,不該牽連到自己的至親們。

 “哈哈,小木做的不錯。”

 青袍雷蛇滿意頷首,神色間悠然愜意,無有絲毫擔憂。

 其他來自寰宇閣的修行者,也議論紛紛,盡皆表達出了對光木拔刀相助的讚揚。

 光木抬頭,驚疑不定:“可,可那永恆祇上門問罪?”

 “哼,現在知道後果嚴重了?”光禺瞥了眼兒子,教訓道:“這宇宙萬分廣闊,永恆虛空更是浩渺無窮,難道所有的不平事,你都要一一管理?”

 “碰到了,我就必須管。”光木鏗鏘道。

 光禺一怔,雖然不認可兒子的想法,但打心底對兒子也很滿意,不由道了一句:“那你也要像你方叔叔,真有拔刀相助的本事。”

 方叔叔?

 那是誰?自己沒聽過。

 光木眼眸閃過一絲茫然,隻以為方叔叔乃是父親的一位朋友,是行俠仗義的修行強者。

 “好了好了。”

 禾木叱了一句,打斷光禺正準備長篇大論的教育,淡笑道:“看來我們得給他傳訊了。不然單靠我們,可擋不住一位永恆祇。”

 “不必。”青袍雷蛇擺了擺手。

 “怎麽?”禾木有點疑惑,不明所以。

 他們中間的最強者,便是半步君主雷蛇,其次便是光禺。若是不向他求助,如何擋住那位永恆祇。

 下一刻。

 青袍雷蛇與光禺對視一眼,微笑道:“我們加入這一組織,有那麽多的貢獻值。組織,自然會庇護我等。”

 ……

 三日後。

 綠意蔥蔥的星球,自轉不止。

 而光禺與雷蛇等人,則是飛出星球外,站在遍布火焰的星空裡。這些火焰只是尋常溫度,自然傷不了他們。

 遠處,正有兩位強大無比的氣息,相互對峙,顯然正在交涉。

 “不必擔心。”

 “我們火空門有位五等法座,且看著便是。不需向他求助,我們仍能安然無憂。”光禺淡笑道。

 青袍雷蛇也點了點頭。

 面容稚嫩的光木則是好奇道:“父親,雷蛇叔叔。你們經常提到的他,是方叔叔?他真的很厲害嗎,能比永恆祇還強?”

 青袍雷蛇面色愕然。

 拿至強者與永恆祇作對比,簡直讓他不忍心回答。

 光禺也搖頭失笑:“對,他極其厲害。但我們不想麻煩他,據說他在準備一件大事,沒日沒夜的修行。”

 “哦。”

 光木點點腦袋。

 他想不通,既然那位方叔叔那麽強,那怎能與自己父親結識?修行世界不分貴賤,隻論強弱。虛空君主不可能與界主成為朋友,因為這是生命本質上的差異。

 這時,遠處對峙也終於結束。

 光禺等修行者相視一眼,望了過去。

 轟隆。

 只見一位身軀龐大,約有萬米的鱗甲巨人,正冷冷盯著他們,嘴角泛著暴怒殺意,昭顯永恆祇之威嚴,緊跟著他做出了一個殺機凜然的割喉動作。

 什麽?

 光禺面色變了。

 另一位永恆祇通體泛藍,仿佛某些晶鑽體質。他走到光禺面前,搖頭歎道:“你們惹得乃是叁飋園的強者,火空門庇護不了你們。”

 叁顏園?

 光禺緊皺眉頭,雷蛇也面色凝重。

 藍身永恆祇低聲道:“也罷,索性與你們直言。叁飋園與某位無上有關,據傳乃是無上之子建立的門戶,其內有數位法座,以及數千位永恆祇。”

 “抱歉,你們任命吧。”

 “叁飋園名氣龐大,名聲極好。我也聽聞了光木的行為,火空門上下盡皆認可讚揚。可你們要知道,叁飋園不可能任由醜聞蔓延,而且即便你們緘口不言,也沒意義,必死無疑。”

 什麽醜聞?

 光禺與雷蛇面面相覷,沒聽懂。

 那藍身永恆祇苦笑道:“你們尚且不知。光木所殺之人,乃是叁飋園的功法傳播者。其職位,以宣揚修行理念為主。其主旨,乃是勸告修行者堅持光明內心,不用修行力量肆意傷害普通生靈。”

 嘶!

 光禺他們倒吸了口涼氣。

 竟然還有如此隱秘,若非藍身永恆祇告知,恐怕他們根本不清楚為什麽自己等人要被滿門滅絕,緣由竟是如此,簡直不可思議。

 “那幫畜生也配傳播良善?”

 “他們都是惡魔。”

 “若這永恆虛空當真有冥世地獄,他們都該永世沉淪,沒資格活在虛空。”

 光木臉色漲紅,忍不住冷聲道。

 那雙眼眸都在泛紅,情緒波動劇烈,每每回想搜魂時的場景,他隻覺得腦袋在發顫,頭皮好似炸開。

 藍身永恆祇面色微變,連忙傳音:“噤聲,噤聲!莫要再引起那叁飋園永恆祇的注意。且聽我一言,門主傳令,務必救出界主光木。因此還請你們冷靜,配合我轉移光木。”

 說著。

 他悄然拿出一道神則化身。

 此乃火空門門主特意製作的化身,可以假亂真,定能瞞過那叁飋園永恆祇的感知。

 下一瞬間。

 周圍星空,一股睥睨宇宙、撼動永恆的恐怖威嚴,倏然降臨,凝聚成了生命氣息濃厚的人影,最終化作一位國字臉男子,淡淡盯著光禺他們。

 叁飋園的四等法座,親自降臨!

 “火空門。”

 “爾等企圖汙蔑叁飋園之名,包庇罪犯,究竟有何圖謀。”他那聲音猶如浩蕩波浪,傳遞周遭,回蕩整座宇宙。

 頓時之間,火空門門主忙不迭的顯身,連連道歉。

 而一些永恆祇、虛空君主,乃至靠近此地的不朽修行者,也盡皆端立周邊星空,或是面帶憐憫不忍心,或是緘默不言,或是茫然不知情。

 不管怎樣,事態驟然嚴峻。

 誰也沒想到,叁飋園居然派出了一位四等法座,哪怕如今的鼎盛人族,法座數量也僅有數千位。

 ……

 “糟了。”

 “萬分抱歉,光禺,光木……我們火空門怕是幫不了你們。”那藍身永恆祇面色複雜,咬咬牙,飛到遠處。

 ……

 另一側。

 其他修行者暗暗傳音,也知曉事情經過。

 “我識得光禺。千年前,他曾經送給我們兩壺上好的酒,性格溫和沉穩,我們曾促膝長談修行的意義。可,可眼下怎麽變成這樣?”

 “別說,別再說了,莫要招惹禍端。”

 “哼,哪怕我凶名赫赫,也斷然做不出那些畜生的無恥行徑。光禺他們豈是禍端,注意你的言辭,否則別怪我不給你面子!”

 ……

 火空門門主長歎一聲,眼眸閃過不息,最終化作死寂沉默。

 一些皺眉的永恆祇,見到此情此景,也明白門主亦無法攔住叁飋園的殺機,恐怕光禺他們死路一條。

 “哼,不知所謂。”

 那四等法座約有百萬米高,體內滿溢生命生息。

 他扭頭,轉過國字臉,便引發星空浪潮,源源不斷:“蓄意汙蔑叁飋園的名聲,真真該死。你們這些修行者,莫要被虛假傳言掩蓋了眼睛。要知道,真相往往與傳言相反。”

 聲音一出,回蕩八方。

 在場修行者,無有膽敢反駁。

 光禺、雷蛇,則是皺眉遲疑。

 叁飋園與人族無上有關,開創者極有可能乃是無上之子,若是他們求助方成,萬一導致人族內亂,他們罪過實在太大。

 他們隻知。

 方成擊殺了巔峰級獄族冥神,比無上更強,卻強的有限。

 他們並不清楚方成早已超出永恆虛空的范疇,碾壓式的擊斃降臨虛空的諸多至尊神明。

 “怎麽辦?是否聯系?”

 “也罷,稍後與那法座言明我們與方成的關系,讓他忌憚即可。若是方成真的降臨,恐怕根本容不得叁飋園再存世間。”

 光禺與雷蛇相互商談。

 這時。

 光木知道自己必死,且牽連到了至親,登時怒喝道:“那幫畜生更該死!你們非但不修正自己的錯誤,反而怪罪我們,欲要混淆黑白,到底誰才該死?”

 但是。

 他僅是界主,聲音微弱,顯得有氣無力。

 那國字臉法座冷冷道:“我們叁飋園,斷然不可能不教而誅。你可敢讓我搜魂,所謂真相,自然揭曉。”

 “呵呵。”

 光木冷笑一聲。

 以法座的高深修為,若是搜魂,既能改變他的記憶,也能輕易篡改自己的思維想法。屆時,什麽是真相,自然由他一言而定。

 刹那後。

 國字臉法座驀然伸出堅固右臂,登時凝固住了光禺他們所在的星空區域,宛若天穹鎮壓大地,甚至那顆翠綠星球都不再自轉,生活在星球內的飛禽走獸更是如同雕塑,紋絲不動。

 生命屬法則之力,鎮壓一切。

 任是光禺與雷蛇面色劇變,也沒法傳遞聲音,自然沒機會闡明自己與方成的好友關系,登時心裡一沉,暗道糟糕。

 “光木。”

 國字臉法座聲音發寒,凜然無情:“你乃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企圖破壞我等名聲,罪無可恕。既然你想爭辯,那我且先搜魂,讓真相大白於此,讓修行者們好好看一看你的醜惡嘴臉。”

 言罷。

 他伸出手掌,點出一道彌漫綠意生息的光線,點向光木。

 所有修行者都在目不轉睛的遠望,沒法阻攔,不敢開口,也不知該說些什麽。真相這東西,往往掌控在更強存在的手裡。

 正當此時。

 咚!

 這道清脆悠揚的聲音,響徹宇宙星空,傳蕩永恆虛空。

 倏然之間,一抹銀白光芒湛耀乾坤,蘊涵不可直視、不可理解、不可揣測的玄奇道理,自無窮高、無窮遠的區域,流轉無盡,降臨在此方宇宙內。

 嘩啦!

 銀白席卷星空,彌漫世間。

 原本遍布星空的火焰,登時消散成空,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是皓烈和熙的銀白光彩。

 哢哢哢!

 一尊朦朧人影,驀然形成。

 當他踏出一步,星空虛空的異象,如同美輪美奐的夢境,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

 唯一的不同,便是他降臨了。

 “禾木,你剛剛傳訊於我……可是遇到了什麽麻煩。”銀白人影輕吟一聲。

 光禺與雷蛇愣住了。

 他們自然認出了面前銀白人影的身份,乃是至強者方成。

 “哼,等你們傳訊,太拖延墨跡。”禾木瞥了眼光禺雷蛇,隨後將事情經過整理一番,化作信息流,傳給方成。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靜。

 當方成的這道孱弱化念降臨,永恆虛空為之避讓,宇宙星空為其匍匐凝固,而周圍的修行者們也盡數化為凝滯當空的雕塑,有些修為不足的,思維意識都已暫時止住了運轉。

 “唔。”

 “原來如此。”

 那銀白人影低吟一聲,隨後參差紊亂的顫了兩下,仿佛失真了的錯亂畫面,緊跟著,傳出最後一道咳嗽聲:“稍等一下。”

 下一刻。

 銀白人影消散,籠罩周圍的光彩也驟然消逝。

 但在場的兩位法座,卻是驚呆了,眼裡滿是匪夷所思的震駭感,顯然認出了銀白人影的真正身份。

 那是永恆虛空至強者、方成!

 蓋壓巔峰級,橫掃獄族冥神,且讓星族俯首稱臣的至強者方,哪怕無上面對之,也要恭謹有加。

 刹那間。

 一扇萬彩繚繞、灝灝茫茫、熾烈磅礴的門戶,仿似虛幻不存,卻真切地橫亙星空,猶如水中明月,漸漸清晰,愈加宏偉。

 當這扇門戶橫亙於此,永恆虛空皆是一顫。

 這座宇宙星空更是徹底停滯,時間已停止。

 嘩啦。

 門戶推開。

 一襲白衣的方成,臉龐與之前無有絲毫變化,只是多了些沉穩與滄桑,那雙眼眸也徹底化作一銀一白,宛若蘊涵至剛至純的力量。

 啪嗒。

 方成踏步走出,時間重新恢復。

 此時此刻,他猶如一個普通凡人,淡然行走星空之間,周身潔淨無瑕,面色無悲無喜,沒有引發任何異象。

 驀然間,他微微一笑。

 簡單微笑,卻令星空乃至於外界虛空,盡皆閃亮了數分,尤其是這座高位宇宙徹底止住了運轉,一切天體、物事、分子、原子、能量、物質,全數處於紋絲不動的狀態。

 “好。”

 方成撫掌,淡笑道:“光禺大哥,禾木,恭喜你們誕生一子。這麽可喜可賀之事,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

 光禺有些局促:“聽聞你在苦修,不想打擾你。”

 “這怎麽算是打擾,我剛剛正在進行時間加速的修行,導致本尊與化念的聯系不太穩定。”方成搖搖頭。

 什麽!?

 站在他們眼前的,是方成本尊?

 光禺倒吸了口涼氣,急忙道:“可別打擾到你的修行。”

 “無妨,已經成功了。”

 方成吐了口氣,嘴角勾勒一絲溫馨笑意。

 自從他挪移了整片奧隆疆域後,便開始進入沒日沒夜的修行。而且在原始規則演化的過程中,他發現自己可以模擬無數無窮的規則,擁有無盡無限的可能。

 譬如。

 他可以用時間規則,加速修行。

 譬如。

 他可秉持心靈規則,掌握思想。

 譬如。

 他甚至能創造空間規則,以己身的空間規則,代替永恆虛空的空間規則。

 在這期間,他總算理清了規則與法則的關系。

 所謂法則,無非便是得到原始世界承認的規則,威能更強,而玄奧程度也比規則更深一些。

 但法則的本質,仍是規則。

 至於原始規則,則相當於一切規則的初始根源,蘊涵超出邏輯的可能性,比混沌規則更純粹,也更可怕。

 “原始規則正在進行最後的演化。”

 方成暗忖道:“待到演化完畢,便是我衝出永恆虛空,斬殺空間源祖銀篤尼西崖之時。”

 不過。

 這段日子,我倒是應該多注重一下身邊人。

 光禺與禾木誕有一子,我居然還不知情,實在罪過。況且曾經共同血戰獄族的好友們,也合該一一拜訪。

 這般想著。

 方成看向光木,淡笑道:“光木。我觀你內心剛正不阿,欲要平盡天下黑暗之事。但你可知,凡有光明美好,必然有黑暗齷齪。除非奴役所有人的心靈,才能絕對禁止這些。”

 光木眨了眨眼睛:“我看到的,就必須管。”

 他還不知眼前的方成究竟何許人也,否則說話都要打顫,畢竟至強者乃是流傳永恆虛空的傳說。

 “哈哈。”

 方成哈哈一樂,指了指光木:“光禺,雷蛇,小家夥蠻有志氣。我當初擔任疆域總禦,也是這一想法。”

 光禺苦笑道:“這小子就是這樣,總不切實際。”

 青袍雷蛇則是疑惑地看向周圍,無論修行者、亦或是宇宙星空,全都處於靜止狀態,甚至那些震駭驚恐的目光,皆是紋絲不變,仿佛栩栩如生的雕塑。

 “這,這是?”

 他試探著問道。

 方成隨口道:“我令此座宇宙的時間,暫時靜止,免得打擾我們的敘舊。”

 時間靜止?

 光禺、青袍雷蛇,以及禾木他們全都瞪大了眼睛,腦海如同翻滾著滅世海嘯,摧毀了修行世界的常識認知。

 時間,也能暫停?

 哪怕永恆虛空的巔峰級,也影響不了時間。

 時間暫停的概念,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理解范疇,凌駕於修行道理之上,宛若存在於想象的夢幻,降臨現實。

 “區區時間暫停而已。”

 方成卻淡淡道:“若是再過數年,或許我能令某區域的時間進行短暫的逆轉倒流,死者複生也只是尋常。”

 呃。

 青袍雷蛇歎了口氣,悠悠道:“我算是聽懂了,感情你是在這兒炫耀修為。”

 “我沒有。”方成正色道。

 禾木捂嘴一樂,插話道:“方成,作為小木的方叔叔,你可是第一次見到小木,難道……不給點見面禮嗎。”

 呃。

 韓東仔細看了眼禾木,無語搖頭。

 這還是當初燃己仙能、輕吟此生不成仙的禾木尊者嗎,為人之母以後,果然與以往大相徑庭。

 “見面禮,肯定要給的。我們且先聊聊。”方成微笑彈指,塑造出了一樽遵漂浮當空的純白座椅,瑩瑩泛芒,堅不可摧,光禺他們也一一坐下。

 他很想念老友。

 因為過些日子,自己便要離開永恆虛空,完成對厘龐的諾言,順便滅盡冥淵宗盟。若是有什麽意外狀況,恐怕短時間內無法歸來。

 因為曾經擁有,所以才愈加懷念。

 但方成感到有那麽一絲絲遺憾,除了禾木與青袍雷蛇,哪怕光禺面對自己,也有點拘謹,不複當初。

 時過境遷,滄海桑田。

 方成總算懂了這一句話的涵義,數萬年的時光,自己登頂,周圍的人與事也在相應變化。

 “好了。”

 “今天便到這裡。我該回去了。”

 方成輕歎一聲,看了眼光禺他們,最後目光落在面帶困惑與好奇的光木身上。

 這是光禺與禾木的孩子。

 這也是他的第一位侄兒,細細打量,韓東倒是發現,其實光木有些類似於年少時期的自己,隻知世間有黑白,不知光明與黑暗共存。

 沒黑暗,哪來光明。

 “光木。”

 “我且賜你一道機緣。仗此物,可助你走遍天涯,踏過海角,讓你有拔刀相助的潛力,讓你有資格看清這世界。”

 言罷。

 他輕輕彈指,化作一股銀芒輝輝的圓點,隱涵難以想象的道理,瞬間進入光木的腦海當中。

 “那是什麽?”禾木擔憂問道。

 “那是希望。”方成淡笑一聲,緊跟著右步踏出,當空浮現一扇銀白門戶,花紋華麗,輝煌無量。

 嘩啦。

 門戶消失,方成也終於離開。

 這座高峰之上,僅剩光禺他們面面相覷,光木閉闔雙目,青袍雷蛇面帶慨歎,禾木則是臉龐彌漫寒意。

 哢。

 禾木拿著方成賜下的純白長刀,指向那位四等法座。

 “企圖害我兒,該死。”

 “今日持至強賜予之刀,當斬盡爾等。”

 言語之間,殺意四溢,她持刀向前一斬,登時形成無量無窮的銀芒刀氣,衍生一道道光圈,翻滾旋轉,湛耀星空。

 這一刻,禾木猶如照耀宇宙的輝煌存在。

 鏗鏘。

 純白長刀一顫,色彩匯聚融合,那通透清澈的刀芒,戳破了宇宙星空甚至永恆虛空,牽動萬物萬事的扭曲震蕩,瞬間斬死了那位驚恐萬狀、欲要求饒的四等法座。

 “你也該死。”

 禾木再斬一刀,斬死那來自叁飋園的永恆祇。

 周圍的修行者,無不呆滯當場,顫顫巍巍地注視眼前匪夷所思的情形,一位不朽女子,手持莫名白刀,居然以不朽斬法座?簡直超出了他們的想象極限。

 須臾後。

 那火空門門主最先回神,瘋狂傳音。

 “至強降臨!”

 “剛剛那是至強者方成親自降臨了啊啊啊!他,他們與至強者乃是熟識好友!!”

 其余修行者盡皆渾身狂顫,忍不住望向禾木,眼裡帶著熾烈的羨慕嫉妒,以及敬畏震駭。

 下一刻。

 禾木冷聲道:“我等感謝火空門的好意。今日事,我當持至強賜予,親自登門叁飋園,為我兒討一個公道。那無上之子若有罪孽在身,也一並斬之!”

 言語間彌漫寒意,蘊藏憤怒。

 若不是他們認識方成,這次恐怕要被混淆黑白,反而被黑白混淆的汙蔑。

 “嘶!她要親自登門?”

 “至強者恐怕也不是無上合力的敵手。若是逼迫太緊,恐怕不利於我們人族的穩定。”

 修行者們面面相覷,相繼傳音,漸漸散去,離開此地,不敢想象禾木將掀翻何等風暴,整個人族恆域都要驚動。

 ……

 高峰之上。

 青袍雷蛇嘿嘿一樂:“禾木霸氣,卻有些重回當初寰宇閣的氣魄。”

 “那是他們太可恨。”

 禾木眯著眼睛,怒氣磅礴:“想要殺我兒,必須讓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幸好有方成在,不然我們該怎麽辦?只能束手無策的等待無恥宣判。”

 她徹底怒了。

 修行者誕生子嗣,極其艱難,光木乃是她最珍重的美好。

 光禺也沒吭聲,兒子差點死了,作為父親也盛怒異常,索性任由禾木登門,發泄怒火。

 至於無上?

 他們一點也不擔心。

 剛剛方成有言,他不僅能暫停時間,更能創造規則,甚至能在這方世界增添一些法則。任是再蠢笨,也明白無上與方成的差距,堪稱霄壤之別。

 “對了。”

 光禺看向兒子光木,問道:“方成賜予你什麽了?”

 過了好一會兒。

 光木才睜開茫然無措的雙眸,磕磕巴巴道:“不,不知道。似乎有點類似於……星際網遊的面板?”

 什麽!?

 禾木與光禺對視一眼,大吃一驚。

 青袍雷蛇也不由自主的皺眉,困惑道:“面板?星際網遊?你別急,說清楚些。”

 光木看向周圍,猛吸氣。

 他閉闔雙目,心神沉浸於腦海,登時浮現出了一道銀芒,化作一行標準圓整、方正簡潔的字跡:力量:31,敏捷:10.9,精神:20.7,光明:0——原始之主。

 ——

 ——

 許湛殿。

 仍是一身湛藍袍子的許賢,正愜意晃著腦袋,動念控制一應鍋碗瓢盆,同時烹製大量奇珍菜肴,更有無數醇香,彌漫而出。

 “許賢!”

 “你能不能快點!”

 澹邰翠穿著淺色長裙,款款走向許賢。

 “好好,快了,就快了。”許賢連忙扭頭笑道,他覺得自己能每天看到妻子的容顏,便是世間最好的風景,亦是命運最好的恩賜。

 這輩子,都沒遺憾。

 澹邰翠點點腦袋,聲音變得柔和了一些:“等會茗茗與小思辰都要過來,你多做點,要是不好吃,就讓你在殿外住滿萬年。”

 許賢哈哈笑道:“放心,放心。”

 言罷,他眼裡閃過一絲得色。

 他畢竟身為無上,神慧思維敏銳無比,瞬間運轉億萬次皆是等閑而已,頃刻間便能推演出無數食材的無窮配合,再輔以無量的味道分配方案,堪稱最強廚藝。

 況且。

 實在不行……再加點五維能量的演化,附加幻覺。

 澹邰翠眨了眨美眸,湊到許賢耳邊,抱著他的右臂,溫聲道:“你要是再敢幻化菜肴,小心繼續跪寒基炎灼板。”

 “咳咳。”

 許賢連忙咳嗽了兩聲,打消念頭。

 天可憐見。

 自己可是永恆虛空的巔峰級無上……沒辦法,誰讓自己有個愛好美食的妻子,只要她開心就好。

 他正想著。

 兩道流光衝破虛空,來到殿外。

 正是背生十二潔白羽翼的暗翼思辰,還有身上纏繞無數絲帶,湛耀七彩繽紛的李茗茗。

 “茗茗,小思辰。”澹邰翠迎了上去。

 ……

 少頃之後。

 一道寬達百米的圓桌,屹立主殿內。

 方成端坐在林暖暖的旁邊,隨意夾起一片肉卷,稱讚道:“許師的手藝,真是大有長進。”

 林暖暖捂嘴樂道:“那可多虧師母嚴加教育呢。”

 許賢臉色一黑,哼哼道:“你們懂什麽。廚藝博大精深,乃是一門至關重要的手藝,若能精通,自然是極好的。”

 方成搖頭失笑。

 澹邰翠坐在許賢旁側,溫笑看著這一切。

 讓無上做飯,遍數永恆虛空,也唯獨這麽一例。想到這兒,她眼底閃過一絲溫柔,手掌搭在許賢的手臂上,嘴角噙著幸福。

 過去的錯,便讓其隨風消逝。

 暗翼思辰扇了扇羽翅,嘻嘻一樂:“我可得感謝茗茗,不然無上親自下廚,我可吃不著。”

 林暖暖連道:“思辰,你想來這兒,便隨時來。我歡迎,方成也很歡迎呢。”

 “嗯嗯。”

 暗翼思辰淺淺一笑。

 方成瞥了一眼,心裡暗歎一聲……若說在感情上的問題,自己唯一對不住,便是思辰。

 當初剛到寰田疆域,日夜想家,心情壓抑,正好遇到了純潔無暇的思辰。哪怕至剛至強的百煉鋼,也扛不住繞指柔,他本該直截了當的打消一切念想。

 可他畢竟是人,免不了七情六欲。

 暗翼思辰察覺到了方成的目光,不由嫣然一笑,挽了兩下垂落香肩的秀發:“方成,好久不見呢。”

 “切,你想見可以天天見。”李茗茗搖頭。

 暗翼思辰臉蛋一紅,似嗔似怒地瞪了眼李茗茗。

 雖然她沒放棄,但林暖暖還坐在這兒,好好一頓佳肴,可別讓氣氛太尷尬。

 “哼。”

 李茗茗嘟嘴,哼了一聲,滿臉不樂意。

 這時。

 林暖暖輕笑一聲,抿嘴道:“其實我覺得……方成有兩份人生,也有兩雙父母,或許也該有兩個妻子。”

 “這是上限。”

 “所以,等思辰吃完,便住在這兒吧。”

 李茗茗眨了眨眼睛,連忙拍手叫好,臉蛋都洋溢激動。

 暗翼思辰也有些錯愕,朱唇輕啟,欲言卻止,反而悄咪咪地瞄了眼方成,俏臉生出兩抹酡紅。

 沉默。

 餐桌上一片沉默。

 良久後,方成才緩緩搖頭:“不行。”

 林暖暖蹙了蹙眉,歎氣道:“你認識的那些女性修行者,我隻接受思辰。其他的就別想了,反正我替你做主,思辰以後就住在這兒。不管你同不同意,這事定了。”

 方成皺眉:“這對你,對思辰,都不公平。”

 林暖暖搖搖頭,不知說何是好。李茗茗瞪大眼睛,埋怨著嘀咕了兩句。

 最後。

 暗翼思辰輕聲道:“暖暖姐,我沒事的。反正來日方長,我願意等下去。”

 方成一怔,忍不住失笑。

 他臻至原始之主,思維神慧堪稱無比深厚,刹那間便有無數無窮的念想。所以他成功的想歪了。

 林暖暖瞪了眼方成,沒好氣道:“瞧他,腦子裡沒想好的。”

 許賢與澹邰翠也樂得不行,曾了解地球文化的他們,倒也明白方成的忽然失笑。

 “呐?”

 暗翼思辰卻不明所以。

 “好了好了。”

 方成擺擺手,淡笑道:“我也承認,這輩子唯一對不起的女子便是思辰,但難道非要在一起,才算是對思辰好?思辰,你覺得呢,應該不是這樣的吧。”

 頓時間。

 林暖暖、李茗茗以及許賢夫婦,都看向暗翼思辰。

 呐。

 暗翼思辰有點小緊張,十二潔白羽翼微微收斂,精致臉蛋泛著兩抹酡紅,輕啟朱唇:“我覺得是呐。”

 “呃,當我沒說。”方成無語。

 思辰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林暖暖,得到點頭認可後,才嘻嘻笑道:“那我不管,我就住這兒,難道你能攆我出去。”

 “呵呵,我可是原始之主。”方成輕笑道。

 呼哧。

 呼哧。

 思辰喘了兩口氣,蓮步挪動,鼓起勇氣,瞪大了水靈靈的眼眸,隻覺得心臟都在噗通噗通的跳動。

 “思辰?”方成遲疑,身體靠後。

 “你……”思辰抿了抿嘴,眼眶漸漸泛紅,最終匯成晶瑩璀璨的淚珠,啪的一聲砸在圓桌上。

 緊跟著。

 她一把撲進方成懷裡,淚珠如珍珠落玉盤般,死死抱住心心念念的肩膀,情不自禁的低聲啜泣:“你,你還要我怎樣啊!”

 那俏麗臉蛋首次落淚,方成都愣住了。

 他心裡一顫,雙臂凝滯當空,漸漸按在思辰的香肩上,感受那柔軟無骨的嬌軀,在懷裡發顫,不由感到那壓抑的痛苦。

 “你知不知。”

 “當初詛金驅逐我,流落永恆虛空,你來找我,我覺得整個世界都在盛開煙火,亮的璀璨,亮的幸福。”

 “你知不知。”

 “後來我目睹你為我斬落詛金,我悉心保存那段影像,翻看了億萬遍,每天都要看,每天都忍不住看。”

 “你知不知。”

 “當你前往空涅恆域,我不顧一切的來到你家,跟你爸媽生活同一屋簷,不管外界的任何言論與評價。”

 漸漸地。

 暗翼思辰哭成了淚人,朱唇顫顫巍巍,嬌軀死死抱住方成,怎麽不願松開,十二潔白羽翼遮蓋周圍,擋住視線,也給了她無與倫比的勇氣。

 她仰首,淚光朦朧:“你還要我怎樣。”

 方成吸了口氣:“可,可我覺得……這對你們不公平。”

 呐。

 什麽是公平,非要堅持那信念嗎。

 暗翼思辰不想眨眼,凝視方成,任由淚水劃過臉蛋,潔白無暇的羽翼輕輕扇動。

 “別哭。”

 “你別哭了。”

 方成咬了咬牙,低聲勸道。

 暗翼思辰抿著嘴,摟住方成的脖子:“不,我想,你讓我任性一次。這麽多年,我沒強迫過你,可難道你不愛我嗎。八千年前的神異暴流,是你出手。兩萬年前曾有法座覬覦我的寶物,是你降臨……你,你還不承認嗎,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子。”

 “我要你告訴我。”

 暗翼思辰瞪著淚水婆沙的俏致眸子,注視著方成:“你,你到底有沒有曾經愛過我。”

 沉默。

 方成深深吸了口氣:“一直沒變,何談曾經。”

 呐。

 暗翼思辰美眸一顫,正在發顫的嬌軀一下子軟了下來,柔若無骨似得,依偎在方成懷裡,輕抬瑧首。

 “好,那就好。”

 她一邊流淚,一邊笑著。

 怔怔出神,暗翼思辰伸出芊芊玉手,捧住日夜想念的臉龐,歪著小臉蛋,癡癡發笑,唇角彌漫著幸福:“這句話,夠了。”

 言罷。

 她推著方成的胸膛,欲要起身。

 “等下。”

 方成念頭一動,混淆周圍時空,形成了一片隔絕世界的空間,雙掌捧住暗翼思辰的煞白臉蛋:“我還欠你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思辰低聲道。

 “這個。”方成抿了抿嘴,捧著淚水遍布的楚楚臉蛋,輕輕吻了上去。

 呐!

 呐呐!

 那雙秀眸瞪得圓溜溜的,迷茫且忐忑,驚喜且不敢置信,白皙雙臂微微一顫,一格一格的落了下來,緊緊抱住方成。

 這是真的嗎?

 我的心仿佛炸開了……思辰緩緩閉上眼眸,希望這一刻能永永遠遠暫停,不再流逝,不再前進。

 良久後。

 方成捧著她的臉蛋,輕輕擦拭淚珠,輕聲道:“給我點時間。等我前往原始世界再回來,給你們一個公平的結局。”

 “嗯嗯。”暗翼思辰狂點小腦袋。

 緊跟著。

 她眨巴兩下眼眸,抿著朱唇,主動吻了上去,盡情盡興,吻得無怨無悔:“你主動過了,該輪到我了。”

 傳音後。

 暗翼思辰嬌軀一顫,震散潔白衣裙,露出如若精致華美瓷器的晶瑩勻稱的身軀。

 “什麽?”

 “他們還在外面……快,快穿上。”方成眼睛一瞪,心間狂顫,又閉上眼睛,哭笑不得。

 “你不是可以暫停時間嘛……我要,現在就要,你給不給。”暗翼思辰嘟了嘟嘴,一頭扎進方成懷裡,臉蛋紅的宛若光焰。

 叮。

 方成動念,直接定格了永恆虛空的時間流逝。

 但他旋即彈指,塑造與之前相同的潔白衣裙,以莫名規則給思辰穿上了衣服:“別這樣,以後長著呢。”

 “呐。”

 暗翼思辰嘴角一翹,勾勒出呆萌的嫣然笑容,再次震散衣裙,纖纖玉手擱在方成嘴上,瞪大了水靈靈的眼眸:“可你剛說過,來日方能長久……來日方長嘛, 我也懂呐。”

 “你,你也懂?”方成懵了。

 “因為我想懂你的一切。”暗翼思辰低聲道。

 咕咚。

 方成咽了口唾沫,咬咬牙,一把抱住暗翼思辰,狠狠吻了上去,感受著火熱熾烈的嬌軀。

 “等,等下。”

 “恩?”

 “你能暫停多久的時間?”

 “沒試過。”

 “那你行不行啊,可別太短暫了。”

 “???”

 ——

 上篇結束,下篇原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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