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涅宇宙星空。
防獄殿堂之前。
諸多置身星空之內潛修的永恆祇、虛空君主們,投注目光,暗暗悄聲議論著。
“那方成竟然出來了?”
“他冒犯永恆祇,估計他的師兄們也沒法出頭。雖然不至死罪,但怎麽也得被甘政懲罰一番。”
“正是如此。”
“無上許的性格,也是超然世間的。不可能理會這等小事兒。自己做出的惡果,就得自己吃下去。”一位永恆祇淡淡道。
他們乃是永恆祇!
尋到真諦之力的修行者,每一位皆是生靈之中的卓絕者,挖掘出了心靈的力量!
豈容其他生靈挑釁!
“其實,以方成的資質,尋成永恆祇也是必然。他應該是天然永恆祇的。我們靜靜看著就好。”一些客觀的永恆祇,紛紛出言。
有看好方成的。
自然也有力挺支持甘政的。
霎時之間,星空皆是呈現靜謐之態,所有修行者都是遠遠望著,神態神情各異。
“方成。”
“你有什麽想說的?”
甘政的三千丈白發,隨意飄飛星空,軀體上的偉岸姿態,徹底展現宇宙星空,仿若執掌星空的冥冥主宰。
蓬!
蓬蓬!
甘政雙腿撂下,端立星空。
威勢浩瀚無上限,他的眸光也如同蒼茫虛空,流轉湮滅與演化的神奇玄妙,落至方成。
“嘿。”
方成嘿然一樂,根本懶得搭理甘政。
按照他與許師的約定,稍後許師即將降臨,以懲罰苦修的理由,將他帶離空涅宇宙。
區區一個永恆祇,囂張什麽?
待到他成就虛空君主,必然能夠斬殺永恆祇。屆時,永恆祇甘政能否守得住一記斷源刀,還是兩說。
“恩?你可真是放肆。”甘政輕輕搖了搖頭,目光注視著方成,發出最後的通牒:“說說罷,你的不朽特質。”
“說出來,你就離開。”
“說不出來,今日你必須承擔挑釁永恆祇的罪責!”
甘政之音,浩蕩無量。
周圍的宇宙星空盡皆回響著甘政的冷冽聲音,也導致了諸多修行者的關注。
而防獄殿堂巨門之內、通道邊緣的銀發獨角男子,更是癱軟在了牆壁上,他幾乎無法呼吸。軀體、心神、思維、靈魂、甚至是意志盡皆淪陷粘稠沼澤內,無法自拔。
永恆祇之威,恐怖如斯!
“方成閣下該怎麽應對?如此浩瀚的祇之力,他能怎麽辦?”銀發獨角男子輕歎一聲,心中不由生出惋惜。
為什麽?
為何不謹慎些?為何不理智些?
非要提早離開防獄殿堂,與永恆祇正面對抗?這簡直是愚蠢之極的選擇!
“唉,殊為不智。”
銀發獨角男子心頭有些失望,怔怔地靠在牆壁上,也不知道該埋怨些什麽。許是方成的光輝形象,正在崩塌。
而空涅宇宙星空的眾多修行者,也悉數一個想法。
方成瘋了?
咦?
他怎麽還在微笑?難道他不清楚眼前的狀況?眾多修行者瞠目結舌,完全不理解方成究竟在想什麽!
“你在笑什麽?”甘政發問。
下一瞬間——
無上!
無上!無上!
一道似乎頌讚、似乎歌詠的波動,回蕩星空。其波動似是聲音、似是訊息、似是意念。
無上許賢降臨星空!
咚!
咚!咚!
許賢自無窮高、無窮遠之處,
以不可莫測之態,偉岸無際、恢弘磅礴無限地降臨此地!
“方成,那混洞法你還未修成,怎地私自前往防獄殿堂?隨為師返回許湛殿,修成混洞法再前來防獄殿堂。”
許賢淡淡道。
轟隆。
許賢探出左掌,真正浩瀚的湛藍恆能,化作一道巨掌,登時抓住了方成的不朽軀。
“你這小子。”
許賢拎著乖咪咪的方成,輕笑一聲,再度向前踏出一步!
“走吧。”
神情悠然的許賢,拎著方成,離開空涅宇宙星空!其以不可理解、不能記錄的姿態,雖看似踏前,卻實則退後。
嗡!
一道樸實無華、恆古湛藍的恆能,驟然消散星空之間!
物質、能量、分子、粒子在經歷了徹底凝固的片刻時光,終於恢復流動運行!
嗡!嗡!
無上恆能,砰然啟動!
一抹浩瀚宏偉、遼闊無限、不知其深淺的湛藍光彩,登時回返無窮高、無窮遠、不可莫測的虛空區域!
無上許親自降臨,以無上軒昂之姿態,帶走方成!
空涅宇宙星空,徹底死寂愕然。
仿若化作雕塑畫卷般,亙古不動,無有絲毫波動,也不存在任何生息存在。
很久。
很久很久。
大約足足過了好一會兒。
宇宙星空之內響起一些細細私語,而無論是同情方成的目光,亦或是讚賞認同甘政的目光,悉數化作古怪至極的眸光!
“無上許降臨?拎走那方成?”
“可,可是那永恆祇甘政,是不是有些太可憐了?自始至終,他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
“看!他的臉龐有些怔愣,好似仍處茫然。”
“可憐若此,簡直悲慘。”
“恩,我似乎也聞到了一股悲傷的味道。”一位永恆祇暗暗慨歎著命運無常,也同情著甘政的困窘遭遇。他哭笑不得,卻也不知該如何評論。
無上許降臨,只是跟方成訓了一句話,緊接著就拎著方成,直接離開空涅宇宙星空。
而永恆祇甘政——
無上許仿佛不曾看見一樣!這是何等的尷尬!整片星空的氣氛都有些不對勁兒。
“不過。”
“你們發現了麽?無上許居然稱呼方成為‘你這小子’。只怕真真是寵溺到了極點。容不得其他修行者的打壓!”一位虛空君主暗暗分析著。
眾多修行者登時默然。
誰能想到!
無上許竟然為了一個親傳弟子,親自降臨空涅宇宙星空!他們想不到的,但無有苦果!可關鍵在於,甘政也想不到!
這很悲傷。
星空死寂、悄無聲息。
啪嗒。
不知不覺間,那防獄殿堂的巨門輕輕閉闔。
銀發獨角男子癱靠在牆壁上,眼眸仍有揮之不去的亢奮:“那是空涅恆域的無上!無上許!”
“我居然見到了!”
“這恐怕是方成閣下早已計劃好的!”銀發獨角男子腦海中閃過一絲靈光,心中不由地對甘政生出一絲同情。
真是——
一個可憐的永恆祇。
——
永恆虛空。
距離空涅恆域約有數百萬虛空流年的區域。此處空蕩蕩的,不存在任何宇宙、修行者,只有清風亂流呼湧翻滾。
嗡!
一抹湛藍停留至此。
許賢拎著方成,歷經短短一個瞬息,降落在了這片區域。
“許師。”
方成訕訕一笑。
他可是計算妥當,借著許師的威嚴,好好打一波甘政的臉。可惜許師不給甘政說話的機會,但也不給自己說話的機會。
“喏。”
許賢右掌攤開,其上漂浮著一道耀銀面具。
面具表面有著繁雜億萬萬的花紋圖案,流轉著玄妙絕倫的耀耀銀芒。若是不朽直視,都得當場陷入昏迷。方成也是腦海一顫。
嘩。
嘩。嘩。
面具漂浮在許賢右掌之上,卻昭顯幽深難測的簸蕩。
“那,那面具是永恆神異?”方成腦門一震,登時明白了過來。能造成如此威勢的,必然是永恆神異!
巔品神異之上,是至品神異,譬如方成的辰熙刀,即是至品。而超越至品神異之上!
是為永恆!
“拿著吧。這一面具乃是永恆神異,其名為‘古奇’。”許賢右掌一動,耀銀面具飛到方成前方。
“古奇面具?”
方成雙掌拖著耀銀面具,剛剛生出的疑惑就消散一空。實在是古奇面具的重量,太重太沉了!
哪怕他戰力堪比恆主級君主,捧著古奇面具也非常吃力。
“永恆神異!我竟然都拿不動!太不可思議了。”方成心間輕輕一顫。
嘩。
嘩。嘩。
耀銀面具揮發出恐怖幽深的波動,堪堪能擊殺普通不朽,而且此乃神異的自然波動!若是修行者催動之,將發出更為恐怖的殺伐!
方成捧著面具,小心翼翼道:“這件面具,給我的?”
由不得他不小心!
這可是一件永恆神異,哪怕是尋常永恆祇,都不具備擁有的資格。
“恩。給你的。”許賢點了點頭,旋即淡笑道:“但不是讓你催動其進行殺伐,而是遮掩你的氣息、通過古奇面具演化君主威勢。”
“哦?”
方成眨了眨眼睛。
通過永恆神異、古奇面具,遮掩己身不朽力的氣息,偽裝成一位虛空君主?單單是想一想,方成就覺得莫名激動。
似乎很有趣的樣子。
可是。
他該怎麽用?
正當方成心緒嘈雜的時候——許賢再度一個彈指, 一抹遼闊壯觀無量無際的湛藍光華,籠罩古奇面具,登時令其收斂一切波動,而且質量也減輕了不少。
“嘖嘖。”
方成不禁嘖嘖讚歎道:“許師,您不愧為無上。此等手段,簡直神奇玄奧了極點!估計永恆虛空之內,都沒有許師做不到的事。”
嘩。
古奇面具的波動,急劇縮減,方成輕而易舉地捧著古奇面具,貼在臉龐上,體驗著偽裝出來的君主威嚴。
然而。
方成的讚歎之語,卻令許賢驀然一怔,嘴角彌滿著苦澀。
無上?
是的,他的確是無上。
可他也有做不到的事!他也有無法彌補、不能挽回的遺憾懺悔!他的一生也有著數之不盡的慚愧悔恨!
無上。
這意味著,無有在其之上的物事。但卻並不代表‘無上’是無所不能、無所不曉的。
“邰澤湛,你在哪裡。你,還活著麽。”
許賢心中仿若流淌著悲痛欲絕的潺潺河流,甚至眼角都不可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活了這麽久!
經歷這麽多!
誰也不能讓自己的一生盡數美滿無暇、不存絲毫遺憾悔恨!誰也不能!這也涵蓋無上!
“假如——”
“假如能時光倒流,我寧可拋棄智慧生靈、舍棄人族仁德,也必護你一生周全安康!”
“我,可是無上啊!”許賢心頭痛苦地抽搐了一下。
最痛的——
不是做不到。而是能做到卻擦肩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