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菩提祖師所傳的地仙之道,不過是捕捉遊離天地之中的青、黃、赤、白、黑清氣靈機,按五行生克納入五髒之地,來達到五氣朝元的目的。
當然想要捕捉天地五氣也是有前提的。
比如,修者本人還要明悟《性命圭旨》所載法門:【蓋身不動,則精固而水朝元;心不動,則氣固而火朝元;真性寂,則魂藏而木朝元;妄情忘,則魄伏而金藏元;四大安和,則意定而土朝元。此謂五氣朝元,皆聚於頂也】。
其實,修仙無非修的是天地人三才的交感,所謂道法天、天法地、地法自然。
宇宙吞吐靈機,永恆不滅;日月運轉不息,亙古不朽。
從微觀到宏觀,從塵埃到宇宙。
生命的層次和高度,歸根到底還是能量的轉化效率和所處層級。
聖人一呼一吸之間,無數星河為之破碎。
並非玄而又玄,不可思議。
而是他們已經超出了我們所能理解的關於‘人’的層級結構。
至於東皇卻在關於地仙境界的論述中,言及五氣之上,可細分陰陽。
按照陰陽劃分五行朝元,成就玄元之氣。
玄元之氣攻伐無匹,這一個‘玄’或有著玄初道意的無比玄妙。
當然東皇身為三足金烏,先天生靈生來便具有大神通,於天地親和,調動五行本源都是尋常之事,何況地仙境界的五氣。
所以這只是東皇以作為無上強者的眼光,關於仙道境界的闡釋。
他曾與創出妖言的妖師鯤鵬論道。
二位天地間有數的兩位大能映證推衍之下,得出五氣分陰陽朝元,陰陽成太極生生不息。
更有可能為太乙金仙晉階大羅道尊掃清障礙。
至於還有沒有更為玄妙的作用,兩位大能皆是心照不宣地沒有提及。
可此法門也並非是好修煉的。
有兩物正是缺一不可。
極陽金烏帝流漿和極陰混鯤玄冥氣。
恩,有趣的是,此陰陽二物都是這妖族兩大巨頭的先天本源……
陸北正待征詢下白雪的意見。
白雪卻在陸北懷中探出一顆大腦袋,眨著美麗的靈睫,幽幽道:“陸哥哥,那個九靈芝,你不要了嗎?”
九靈芝。
陸北心中微微升起波瀾,然後自失一笑。
繼而神情淡然道:“此等天地生靈,既然能夠躲過重重劫數,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白雪心中歡喜,一顆毛絨絨的大腦袋蹭了蹭陸北心口,嬌軟道:“嘻嘻……我就知道哥哥不是那種人。”
陸北淡淡一笑,就要去摸白雪的大腦袋,當然此舉又是被白雪躲開。
陸北也不以為意。
白雪柔聲道:“陸哥哥,但那九靈芝……你可以收為徒弟啊。”
陸北眸光微閃,清聲道:“師徒之間因果頗重,而且我仙道未成,自顧不暇,更不可能收他為徒。”
“那就收作童子好啦。”
白雪甜甜笑道。
童子麽。
陸北卻是想起前世一個梗來,老夫見你骨骼精奇……前世那些鍵盤俠啊。
陸北搖了搖頭,自嘲一笑。
心道,他近年來已是很少想起前世了,恍若雲煙,不提也罷。
陸北沉吟道:“還得看那童兒的意思。”
他其實不太想管這九靈芝。
無論是從情感還是他做事的原則上,他都不可能將一個活生生的五歲幼童,捉來煉寶或是用來以後烙印本源。
因此,於現今而言,他帶著九靈芝是殊無必要的。
當然待他天仙之時,開辟一方虛天,以大神通移些山川嶽陸,湖泊水澤,倒是可以讓這九靈芝調理其中山河草木靈氣。
說來,也不過是可無不可的事情了。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然大亮。
春雨紛紛,連綿不絕之意籠罩天地。
陸北在邙山地界收起血色遁光,於高空之上化作一個身形挺拔,腰懸青玉葫蘆的青年道人。
甫一降臨大灣村,便聞哭聲自楊家方向遙遙傳來。
楊家靈堂之中。
人群騷動,喧鬧之聲不絕於耳。
正有楊家鄰裡村民在幫楊延操辦喪事。
妖禍肆虐之時,這些村民緊閉房門不敢出來。
而今得知楊家突遭橫禍,人倫離喪,出來幫襯一番則是應有之意了。
趨吉避凶,淳樸真摯,人性本來就是複雜至極。
閑言少敘。
此時,陸北取過腰間青玉葫蘆,咕咕飲下一大口酒,見得眼前與自己初臨此界一般無二的一幕,凝眸閃爍,心中冷哂。
同樣是與八仙的因果,同樣是妖禍。
不過一個是因果糾纏,一個倒是主動算計。
陸北神情沉靜地步入院中。
只見一方桐木棺材靜靜停放在正堂之中,棺材之前,兩根無聲燃著的白蠟的幾案之上,擺放著水果祭品等物。
屋中炭盆熊熊烈火之中,一串串白色紙錢化成片片黑蝶,為淒慘的楊家更添了幾分哀傷氛圍。
由於楊延妻子屍骨無存,棺木之中隻得放一些楊延妻子生前常穿的衣物和首飾等物。
棺木之前,小寶披麻戴孝,不足一米高的稚齡幼童,跪在靈堂正中。
那一張清秀的小臉之上,兩行清淚流淌而下,滿是憔悴哀傷。
陸北咳嗽一聲。
這時,兩眼通紅,面帶淒苦之色的楊延本自和一位面相古奇,身穿杏黃道袍的老道正在敘話。
或是在說一些狼妖的事情。
這時聽到這聲咳嗽,就是向陸北望去。
“恩公。”
楊延走上前來,虎目含淚,神色感激地就要下跪。
卻被陸北揮袖之間,以法力攔住。
“不必如此。”
陸北淡然道。
遠遠見得這一幕的老道,瞳孔一縮,不動聲色地走上前來,樂呵呵笑道:“貧道終南山玉陽子,不知這位道友仙鄉何處?”
陸北微微一笑道:“貧道海外煉氣士北鹿真人,無門無派。”
這玉陽子既然來自終南山,想必與人教道統有些勾連。
而一旦隻留陽神存身的張果老稟告人教大能,彼輩洞察因果,卜算天機。
再結合此人得到自己名姓來歷,不定又有著什麽能夠根據名姓加害到他的神通。
至於北鹿真人,化名而已……認真你就輸了。
陸北以神念打量這玉陽子,發現此人不過是借助福地,成就的偽地仙,倒是不足為懼。
玉陽子朗聲笑道:“北鹿道友既然在此間與那妖魔做過一場, 想來是知道那妖魔的來歷了吧?”
玉陽子心中惴惴不安,出言試探道。
“狼妖是九華山嘯月妖王的子嗣後裔。道友若得暇,不妨去九華山為我人族除一禍害。”
陸北神情平靜無波,風輕雲淡道。
聞聽此言,玉陽子目光閃爍,訕訕一笑。
心中多少有些猶疑不定起來。
原來這玉陽子從終南山偶至洛陽,聽聞邙山有妖魔精怪肆虐,就起意作它一番功德,當然能在一些妖怪身上取些煉器材料更好。
他到得大灣村時,正好見到那頭狼妖被擊殺在地上。
心中大喜過望,就將這頭狼妖剝皮一番,取其內丹。
不過玉陽子心思素來縝密。
於是就和楊延敘話,旁敲側擊地打聽兩位除妖高人的來歷,聽到楊延敘說,後來不知何故兩位高人卻是齊齊消失不見時。
玉陽子心中方才放下擔憂。
而今這高人又回返而來,倒是他不曾想到的。
玉陽子笑道:“既然是道友除得妖魔,那狼妖內丹……”
陸北神色淡淡道:“道友喜歡,拿去就是。”
玉陽子聞聽此言,大喜過望道:“多謝道友厚賜。”
說完方千恩萬謝地告辭離去了。
陸北望著這一幕,心中感慨萬千。
縱然他不經意間,散發出的不過區區元神境界的道行,但對於玉陽子這等‘地仙’已是一尊高高在上的人物了。
若他當年跟著謝靈均修什麽納福地五氣於己身的‘地仙’之道,今日又該是何等的境地。
這樣的‘道’修得也沒什麽意思了。
想到此處,興致一時間索然了起來。